符咒之事便算暫時過去了,如此日子倒也安生了許久,平日裏晟語蝶不出門,即便是平夫人回來了,有她早先放出來的話,說不想見晟語蝶,這兩廂不見的,倒也沒再生出那麽許多的不是來。

至於晟語雁,她那日端著高高在上的姿態送來了符咒之後,之後也沒時間耗在她這裏,這晟語雁鎮日便是陪著平夫人閑話家常的,與平修祺在一起的時間反倒較之去鄰縣送子娘娘廟求子之前更少了許多,不過她不陪著平修祺,平修祺也不覺得落寞,似乎一切都理所應當一般,偶爾經過平修錦的院子,聽見裏麵不時傳來的笑聲,隻是徒添了平修祺的不解而已。

至於平夫人走了之後原本等著平夫人回來給撐腰的婆子們,平夫人回來之後也沒了什麽動靜,這人的思緒多半都是被孩子牽著走的,得了晟語蝶公仔的小孩子整天繞著那些人的身邊,張口閉口都是新入府裏的三少奶奶的好處,再者就是三少奶奶又給他們講了什麽有趣的故事,都是受了晟語蝶恩惠的人,又有哪個好意思站出來說個不是去。

那日平夫人特別問了佟媽府宅中近些日子可算安穩,那其中帶著明顯的意有所指,佟媽想了許久之後,還是傻笑著搪塞了過去,隨後平夫人幹脆直接問起了她不在府中的時候,晟語蝶可算安生,佟媽見躲不過,便直說了開來,說晟語蝶除了與府中小孩子有接觸之外,並沒有別的特別的做法,人大概是怕了平夫人的威嚴,本分的狠——佟媽自然了解了平夫人,那個時候要想保住了晟語蝶,隻有抬高了平夫人才能讓她安心了去。

平夫人從佟媽那裏聽了這些消息,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小孩子她是不放在眼中的,因為她從來就不相信小孩子能成就什麽特別的事情出來。

當然這佟媽也避開了七兒和香秀的話題,其實隻要她動動嘴皮子,就說晟語蝶強行從蘇婆子的洗衣房帶走了七兒和香秀,且那個時候還好生修理一番蘇婆子這話一說,礙著打狗還要看主人的說道,怕是晟語蝶與平修錦就又要去祠堂裏受罰了,這天已經十分冷了,祠堂裏又沒燒炭火,人若是在裏麵停留一晚上,就是不死也要脫層皮的,佟媽終究是軟了心腸,這自然也是少不得了她那小孫子在她耳朵邊念經般誇讚了晟語蝶的結果。

平夫人見佟媽這個原本記恨著晟語蝶的人都沒說出什麽不是來,想著大概晟語蝶真的因為懼怕了自己而老實了許多,倒也沒時間與她計較了去,年前事情也忙,她便也漸漸忽略了晟語蝶與平修錦的存在。

那日敦王妃差人來找平夫人,說是多日不見了有些念著她,讓平夫人帶著平惠賢去敦王府一趟,這平惠賢是和敦王的小郡主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敦王妃極其寵愛著小郡主,對這個與小郡主同日出生的平惠賢也有格外的好感去,說是念著平夫人,倒不如說是想平惠賢了。

平夫人自然知道了這點,也就是因為她知道了敦王妃對他們家的偏愛緣由,才格外的懂得利用了這點去,平家雖然是皇商,可這背後盯著他家位置的人多了去了,若是這隻顧著生意,卻不考慮後背的細枝末節去,又怎能一連多少年都穩坐了皇商的位置去。

敦王爺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就這敦王妃也是皇宮裏的常客,敦王府裏來的帖子,平夫人又怎能托口不去,她這些日子還念著若是敦王妃沒來找她,她好找個什麽借口去敦王府拜會敦王妃呢,這次倒是正和了她的心意去了。

坐上了平府華麗的馬車,平夫人不解的看著平惠賢手中的泰迪熊,許久之前她便瞧見了平惠賢始終抱著的這個樣式奇怪的東西,倒也沒抽出時間來細細的問她,可今日這平惠賢還要抱著進敦王府,平夫人便不能不說了:“惠賢,那是什麽東西,寸步不離的,差人給你送回去,若是被敦王府裏的人見了,要笑話了咱們平家人淨弄些上不了台麵的東西,是要笑咱們的。”

平惠賢抱緊了懷中的泰迪熊,連連搖頭,“笑我作甚,他們想有還沒找不到呢,我就是要讓小郡主瞧瞧我的泰迪熊,她都笑我的東西沒她的稀奇,這會兒倒是瞧瞧誰的東西才稀奇了去。”

平夫人聽了平惠賢的話,對她寶貝了自己的泰迪熊倒是沒表示什麽,可她關於小郡主那番說辭讓平夫人心生畏懼了去,急忙訓斥了平惠賢,“你這孩子真沒個尊卑的,小郡主也是你說得的,把那個難看的東西給我擱家裏,這才多少日子不見,你竟生了膽子反駁了我的話去,這些都是誰教了你的?”

平惠賢以前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這會聽了平夫人的話,心中自然不舒服,起身就往馬車外走,好在平夫人並未放聲讓車夫上路,若非如此,怕平惠賢就要吃些苦頭了。

不過瞧見了平惠賢的動作,平夫人也是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了平惠賢,沉聲說道:“惠賢,你幹什麽去?”

平惠賢聽了平夫人的話,抽抽噎噎的說了起來,“娘嫌我丟人了,我這便回家裏待著,絕不出來給娘丟了人去。”

輕歎了口氣,平夫人妥協般的說道:“你這孩子,我算是怕了你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既然你非要拿著這東西進了王府中,娘也不攔著你,可小郡主畢竟是與咱們身份不同的,這尊卑禮數你該懂得的,帶了這東西去敦王府,最好別生出什麽事端來,不該說的萬萬不能說,弄不好咱們平家也跟著受了牽連去。”

平惠賢是不懂了平夫人那話裏話外的意思,她隻知道平夫人應下了讓她帶著泰迪熊去給小郡主看的事情,滿心的歡喜,方才要回家的意思早都沒了,她自得了這個稀罕物,是恨不得帶到所有人的麵前去的,此時又怎麽會真的回府中待著去,自然是歡喜的靠在平夫人身邊了。

平夫人見平惠賢笑了,暗自歎了口氣,她現在是不好惹了平惠賢生氣的,敦王妃想見了平惠賢,她若是沒把平惠賢領了去,怕這敦王妃要心生不滿的,平夫人可是對這點一清二楚的,不過她心中也細細端量了,等著平惠賢回府之後,她是要好好問問那個泰迪熊是怎麽回事的,不但樣子怪異,且讓平惠賢像著了魔一般日日夜夜的抱在身邊,若隻是尋常的稀罕物倒也罷了,要是這背後是有什麽陰謀的,她是絕對不是輕饒了給平惠賢這東西的人的。

馬車到了敦王府,平夫人領著平惠賢下車,自側門進了王府中,那個時候頓王妃正和小郡主坐在內堂裏邊吃果子邊說著有趣的話題,外頭的下人通報了平夫人與平惠賢到了,小郡主先敦王妃一步跑了出去。

敦王府裏的小郡主也是個有名的嬌俏小美人,內裏穿著鵝黃色繡梅花圓領的短衫,外套絳紅色刺繡交領褙子,下身同是黃色百褶裙,頭上戴著鵝黃色的絹花,另一側倒是也插了支蝴蝶短步搖,才七八歲的年紀,早早就有幾年權貴的人家盯著了,都要討了她給自己家的公子做媳婦去,不過敦王爺卻是有自己的打算,倒是誰家也沒允了他的。

小郡主見了平惠賢,哪裏有大人那些所謂的尊卑說法,隻嚷嚷著說道:“你好些日子都不來瞧我了,我都當你忘了我了,最近可有什麽新奇的東西?”

說道這裏便直了眼睛,伸手便去抓平惠賢手中的泰迪熊,不解的喃喃著:“你這是什麽稀奇物,我倒是頭一回見到,讓我瞧瞧。”

平惠賢卻是躲避開了小郡主伸過來的手,喃喃的說道:“這個可是我的,你若要了去,怕瞧上了便不還我了,我才不給你看呢!”

平夫人聽了平惠賢的話,臉色立刻沉了下去,暗暗放低了聲音,卻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惠賢,小郡主要看了你的東西是你的榮幸,怎好這麽說話,沒個規矩的。”

平惠賢聽了平夫人的話,癟了癟嘴,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手中的娃娃遞給了小郡主,怨憤的說道:“早知道這樣,我便不來了。”

平夫人聽了這話臉上又滿是惶恐,恨恨的說道:“你這孩子說得是什麽話,能進了敦王府便是莫大的榮耀了,卻是如此的不知好歹,等著回去再找你好生說道說道。”

平惠賢眼睛隻瞧著被小郡主抓在手中的泰迪熊,耳朵裏哪還有平夫人的教訓,喃喃的念著:“我這隻是借給你瞧的,你看過之後便要還我,不然日後我就再也不來你家裏玩了。”

平夫人聽平惠賢這幾句話說得差點吐了血,她是不知道平日裏小孩子湊在一起這樣的對話都不過是十分尋常的,這愈加的緊張,那邊敦王妃居然也走了過來,平夫人見了敦王妃,臉上掛著尷尬,喃喃的說道:“瞧這惠賢是越大越不懂事了,回去之後我免不得教訓了她去,這孩子平日裏寵著她,不曾想倒是寵出了這無法無天的個性了去,居然敢跟小郡主說話這般的沒大沒小了。”

敦王妃瞧著平夫人小心謹慎的樣子,不禁輕笑出聲,“平夫人,你太過緊張了去,不過都是孩子家,湊在一起要說什麽也是他們的事,你若在一旁一直指手畫腳的,倒讓他們感覺不自在了去,莫不如讓他們自己玩便是,你我就退到後麵去好了。”

平夫人被敦王妃這樣一說,先是放下了心中的緊張,隨即又感覺不好意思了起來,尷尬著說道:“王妃的大度值得我欽佩。”

“好了,你也莫要如此的說我了,怎的,這娶了兩房媳婦進門,為人也虛假起來了呢!”

聽了敦王妃的話,平夫人愈加的誠惶誠恐,還想著說些什麽挽回方才那話裏的不是——盡管她也想不出自己的話是否有說錯的地方,可敦王妃已經率先走回了方才的位置,平夫人隻能低垂著頭默了聲的跟在其身後,那樣子與在晟語蝶麵前的時候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