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流血漂櫓

“少主這樣看著我作甚?”寧萱用語氣平靜地說道,仿佛她並沒有受到此事的影響,就仿佛她還是當初的那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一般。

幽玨心裏很是不好受,別開眼睛,望向前方,淡淡道:“沒什麽,我隻是因為太想念寧萱姐姐了。”

一旁的卓雲皺了皺眉頭,說:“少主為何沉睡了這麽久,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嗎?”

幽玨一愣,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也沒有想到要找人來問。

“我睡了多久?”

“兩個月了。少主你已經睡了兩個月了,如果不是感覺到你身上沒有問題的話,我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了。尤其是寧萱,她一直以為是因為她你才會陷入昏迷,她守了你很久。”卓雲悠悠歎道,很明顯,因為他沉睡的緣故,在寧萱的身上肯定又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陌風也看著幽玨,似乎是想從他的口中知道他沉睡的緣故。

幽玨卻隻是笑,他笑得苦澀,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像是做了一個夢,夢中我回到了幽水城……”幽玨半真半假地說道。這些事情就算是說出去他們恐怕也是不知道的,說出來也不過是平添了他他們的煩惱。而且說到這裏的時候,心裏不知道為何升起一股抗拒,不由得更多的事情也就沒有說出去。

幾人聽了也沒有在意,陌風的心思轉得很快,“少主的傳承不就是在幽水城繼承的嗎?想來應該是跟天賦覺醒有關。”說到這裏,他目光炯炯地盯著幽玨,滿是期盼地說道:“少主,是你的天賦覺醒了嗎?”

幽玨不得不感歎他們的心思轉換的快,竟然連這個都能夠想到,要是他是根本就不會有這種想法的。

他的沉默讓陌風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難道少主你的天賦還是沒有覺醒嗎?”

幽玨默然,最後點了點頭,說:“我的天賦還沒有覺醒。”

一旁本來滿是期待地卓雲和寧萱的臉色也都不是很好看,不過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再過兩日大軍就會到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等再過一段時間再過來。”陌風找不到話,最後說了這麽一句。

卓雲點點頭,帶著眾人往幽宮的方向走去。

“少主,您好了?”王頂豐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竄了出來,湊到幽玨的身旁,關心地問道。

幽玨點點頭,低聲道:“寧護法是怎麽變成現在的樣子的?”

王頂豐愣了一下,隨即便是遲疑,不過最後還是在幽玨的注視下緩緩道:“少主昏迷的前幾日大護法和陌護法都不在,寧護法擔心您,所以就給您輸入了不少的靈力……”

幽玨微微抬手不讓他再說下去,不用說了他已經明白了,原來都是因為自己,寧萱姐姐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她本來就受了重傷,又怎麽還能承受得起為自己輸入靈力呢?

想到這裏,幽玨心裏就很不是滋味,看著那個纖弱的女子如今變得越來越蒼老,他的心裏就覺得酸酸的。

天命,難道真的就這麽無情嗎?

我的寧萱姐姐是那麽好的一個人,為什麽要她承受這樣的痛苦?他想到了那日寧萱吐血的情景,不由得心裏更不是滋味,是因為他,寧萱姐姐才會變得這麽嚴重的。

“少主……”王頂豐輕輕喚了一聲,但是幽玨絲毫反應都沒有,不由得,他又加大了聲音,幽玨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一臉關懷的王頂豐,他不由得輕輕一笑。

曾經,他不過是隨口一說,但是時間是很好的檢驗人心的東西,經過百年的了解,幽玨算是知道了這個仆從,他對自己是真的很用心。

拍了拍他的肩膀,幽玨便往前麵走去。

……

……

大殿之中,隻有卓雲和陌風,寧萱因為身體不適沒有呆在那裏。

兩個人呢似乎都在等待著幽玨的到來,聽到外麵的聲音不由得同時轉身,看向緩步走來的幽玨。

一百多年了,這次算是兩個人第一次在漫長的分別過後好好打量幽玨。他們還記得曾經的那個瘦弱的少年,什麽都不知道,就像一張白紙一樣任由他們塗塗畫畫。

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曾經一直被他們掌握在手裏的少年漸漸離他們越來越遠了。他慢慢有了自己的主見,他慢慢地越走越越遠,直到最後沒有了消息。而百年之後的回歸,在他們漸漸變得蒼老的時候,他回來了。帶著滿滿的驕傲,甚至已經達到了與他們沒有多大區別的修為回來了。

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少年了,他已經不僅僅是中州的少主了,現在的他真正的像是中州的主人了。

卓雲和陌風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齊齊跪倒在幽玨的麵前。

“卓雲拜見中州之主!”

“陌風拜見中州之主!”

幽玨一愣,趕緊將兩人扶起來,道:“你們這是?”

卓雲打量著幽玨說道:“敢問少主如今修為幾何?”

“洞天境初期。”幽玨老實回答說道。在閉關修來的那一百二十年,幽玨心無旁騖,一心修煉,層層突破。沒遇到障礙的時候他就會將以前修煉的功法再重頭來一次,不斷地從其中獲得感悟,因此在不知不覺中便突破了。

他修煉的功法時《引月錄》,這部功法對於剛剛修煉的人來說是極其困難的,但是當修煉到了一定的程度反而會越來越有一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他想可能是因為以前壓製得太久,以至於他在突破的時候頭比旁人困難,但是到了後麵卻能夠將以前的壓製發揮出來。

卓雲點點頭,說:“如今我已經沒有辦法一眼看出少主的修為了,沒想到短短百年,少主就已經突破了洞天,實在是可喜可賀。以前我們是希望少主能夠多多修習功法所以才盡可能地不讓少主接觸中州的雜事,隻是現在少主已經達到了身為中州主人應該達到了修為。我們也是到了將政務還給少主的時候了。希望少主以後能夠全心打理中州事務。”

幽玨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麽突然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他看到一旁的陌風也是一副淡笑不語的樣子,不由得更是驚奇不已。

陌風道:“少主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我們兩個老家夥也是到了放權的時候。當然,少主也不要擔心什麽。有什麽不懂的地方都可以來問我們。”

聽到陌風的話,幽玨這才注意到他們的年紀。

多年不見,兩個人身上已經染上了歲月的風霜。

他從來沒有了解過他們的你年紀,隻是如今聽到他們的話突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悲涼,歲月催人老。

“寧萱姐姐的傷是怎麽一回事?”幽玨不想再問這件事,轉而問起了寧萱的事情。

聽到幽玨的話,陌風沉吟了一聲,道:“幾年前有人入侵幽宮,寧萱不小心受了傷,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找到有效的治療法子,因此才會越拖越嚴重,道如今已經是……”寧萱受傷之後修為受損,不但沒有辦法提升,境界反而在不斷地跌落,到如今已經不及當初的三成了。

幽玨大驚,脫口道:“是什麽人這麽厲害?”

說起寧萱,卓雲也是忍不住歎氣,當初他和陌風不在,寧萱才會受如此重的傷,差點就沒有命了,“是東州來的,而且你還認識。”

“我認識?”

幽玨第一個反應就是薛邢峰,因為在東州,薛邢峰的修為可以說是佼佼者,幾乎沒有人比他更厲害的。隻是,幾年前,他應該是在被各個宗門的圍攻,怎麽會有機會到中州來?況且,他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似乎也沒有什麽能讓他感到害怕。他總不可能是想著來中州躲避災禍才是。

“你曾經的好兄弟,沐辰風。”卓雲一字一句道。說起這個人他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恨意,正是這個曾經和少主稱兄道弟的人一

大唐正衰公筆趣閣

次又一次地侵入中州,才讓他們中州不得不加派人力守衛幽宮。

“他?”幽玨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他怎麽可能?他沒有那個修為的。又怎麽能夠傷到寧萱姐姐?”

“他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卜師,此人先天便有這旁人不不能及的天分,據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對未來之事有所感應,到如今已經更加不可同日而語了。此人在占卜上極有天分,占卜未來之事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難事。再加上他手上有一件寶物,名叫血煞羅盤,專門克製妖類,寧萱正是傷在這件寶物身上。”

“血煞羅盤!”幽玨忍不住大叫出聲,不是他大驚小怪,而是這血煞羅盤的威名他曾經也是聽說過的。傳說血煞羅盤乃是用上萬隻妖的靈魄煉製而成,乃是天地間極為厲害的寶物,因為對妖族有著極強的克製,一般妖類見到了血煞羅盤都要繞道而走。由此可見,此物的威力非比尋常。

隻是讓他想不通的是血煞羅盤怎麽會在沐辰風的手上。

“他的家族不是一個普通的家族,祖上曾經有過一位仙人,因此血脈之中便有著旁人不可企及的仙人血脈。他們家族嬰孩的夭折率很高,但是一旦能夠成功存活將來無不是極為厲害的人物。這一點就和我們妖族的傳承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件血煞羅盤便是他的家族給他的。”

幽玨點點頭,說:“他是跟我說過他的家族的人都很厲害,但是我沒有想過他的家族竟有如此深厚的背景。隻是,就算他拿著血煞羅盤也應該沒有辦法傷到寧萱姐姐啊?”寶物雖然厲害,但是也要使用的人一樣有著厲害的修為才可以發揮出寶物的能量,沐辰風和寧萱的實力相差太多,沐辰風又怎麽能夠近她的身?

此人來往中州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如今已經可以將靈識從身體中抽離,可以自由來往兩州。寧萱就是因為太不小心,所以才會讓他得逞。

幽玨默默地聽著卓雲的話,心裏不由得沉了幾分,他不是沒有想過曾經的兩兄弟會有兵戎相見的那天,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竟會來的這樣快。他不相信沐辰風僅僅隻是到中州遊玩一番,當初在長生宗時候兩個人已經開誠布公地談了一次。他知道,沐辰風是不會站在自己這邊的,但是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那樣文弱的他竟然動起手來也是這樣的毫不猶豫。而他的手段,比他想象的來得更加激烈。

不用說,寧萱肯定是受到了血煞羅盤中的煞氣的影響,所以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但是,那種煞氣是何等的厲害,這世間似乎還沒有一種有效的辦法能夠將人體內的煞氣完全驅除。

看到他皺眉的樣子,陌風忍不住安慰他說道:“你也不用太過於擔心,這幾年我們也在遍尋驅除煞氣的辦法。隻是,現如今,寧萱是不能夠再打理日常的事務了。從今以後,她身上的擔子就要轉交到你的身上了,希望你能夠好好做好事情,不要讓她還要憂心。”

幽玨重重地點頭,不用說,他都會用心做事的。

……

……

手上拿著各地送來的奏章,盡管隻是寫小事情的秒數,但是幽玨還是看得很認真。盡管都隻是寫小事情,但是無論什麽事情它都會反映出嗬恩多深層次的事情。

“師父,喝茶。”唐浩捧著茶碗,畢恭畢敬地送到幽玨的麵前,忍不住好奇瞟了一眼案幾上的奏章。

“放下吧。”幽玨頭也沒抬地說道。

對於近來師父脾氣不太好的事情,唐浩也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師父是因為寧護法的事情心情不好,因此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唐浩正準備離開,後麵突然傳來一聲輕歎,然後是幽玨的聲音,“我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懂人心了,你說從前說好了永遠不會背棄的朋友為什麽會突然就變了呢?”

屋子裏隻有兩個人,唐浩自然是認為是師父在跟他說話。聞言他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師父,他還是拿走奏章,並沒有抬頭。

他不知道師父是說給他聽的還是隻是突然間的有感而發。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接話,隻能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啪!

手上的奏章合上,幽玨站了起來,走到唐浩的麵前,看著他忐忑的模樣,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怎麽,我剛才的話嚇到你了?我隻是突然想到了我曾經的好兄弟才有感而發。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什麽兄弟情誼,不過都是隨時可以丟棄的東西,什麽都算不了。”

聽到這話,唐浩更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好了。因為寧護法的事情,師父變了很多,尤其是近來對他的態度也變得冷淡。他是池魚之殃,但是他相信師父還是當初的那個師父,他隻是心裏不痛快而已。

“你怎麽不說話?”看到唐浩一副沉悶的樣子,幽玨心裏不知名的火氣不由得漫上心頭。

“師父想要徒兒說什麽?”

“嗬嗬,罷了。”幽玨突然擺手,走出殿外,看著外麵的火燒雲,聽著遠處傳來的沉悶的擂鼓的聲音和士兵操練的聲音,心頭的火氣更甚了。

這一天越來越近了,但是他的心裏卻沒有半點期盼。

他曾經也是不想要兩州交戰的,他也是想要和平的,但是,經過了寧萱的事情之後,他知道自己是沒有選擇的。不,他不是早就應該看清楚的嗎?他不是早就應該接受的嗎?

隻是為什麽一想到這裏,他的心裏竟會生出絲絲不忍。他痛恨這樣的自己,他痛恨自己沒有一顆鐵石心腸的心。他是中州的主人,是妖族的王,是人人唾棄的妖,是沒有心肝的妖。他的那些仁義道德都跟他沒有半分關係,而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更不應該是他應該有的東西。他就是一個妖,一個實力極強的妖。

他開始去想過往的種種,想到母親的死,想到自己悲哀的毫無快樂的童年,想到多年來的小心翼翼,想到兄弟的背棄,想到徒弟的背叛……

那些都是因為他妖的身份,至於其他的東西,他似乎真的得到了,又一件件的失去了。而草成他失去那些東西的,隻不過是因為他是妖而已。

唐浩抬頭看著師父,他能夠感覺到師父的內心似乎有一頭正在不停地掙紮的巨獸,他想他大概是知道師父在掙紮的東西的,但是他能夠有什麽辦法。

“既然生來便是對立的,那麽久服從命運的安排吧。”

遊客這樣對自己說道。

他睜開眼睛,感覺身體裏有一股炙熱的火焰在燃燒著,他知道是那股神力。近來,因為這股神力,他越來越無法控製自己的心緒了,他總是變得易怒,有的時候甚至是蠻不講理的樣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幽玨道:“跟我去看看士兵們操練的情況吧。”

或許到外麵走走,心裏會暢快很多。是一個妖,一個實力極強的妖。

他開始去想過往的種種,想到母親的死,想到自己悲哀的毫無快樂的童年,想到多年來的小心翼翼,想到兄弟的背棄,想到徒弟的背叛……

那些都是因為他妖的身份,至於其他的東西,他似乎真的得到了,又一件件的失去了。而草成他失去那些東西的,隻不過是因為他是妖而已。

唐浩抬頭看著師父,他能夠感覺到師父的內心似乎有一頭正在不停地掙紮的巨獸,他想他大概是知道師父在掙紮的東西的,但是他能夠有什麽辦法。

“既然生來便是對立的,那麽久服從命運的安排吧。”

遊客這樣對自己說道。

他睜開眼睛,感覺身體裏有一股炙熱的火焰在燃燒著,他知道是那股神力。近來,因為這股神力,他越來越無法控製自己的心緒了,他總是變得易怒,有的時候甚至是蠻不講理的樣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幽玨道:“跟我去看看士兵們操練的情況吧。”

或許到外麵走走,心裏會暢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