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怎麽了
惱人的沉默終於被治療室開門的聲音打破。
兄弟兩幾乎同時站了起來，入眼的是腦袋上纏了一圈紗布的蘇沫。
心裏都湧出了同樣的疼惜，不過蘇翊還是慢了一步，不及賀景衍動作快的牽上了蘇沫的手。
跟出來的小護士對看了眼蘇翊，轉頭對著賀景衍說，“醫生已經處理過傷口，縫了四針，也打過破傷風了，不過傷了頭，建議你們還是去大點的醫院做個腦CT，比較穩妥！”
“好，謝謝！”賀景衍禮貌的回答。
摸了摸蘇沫的後腦勺之後就打橫將她抱起，“我帶你去第一醫院！”
蘇沫沒有掙紮，小腦袋埋在他的胸膛裏，偷偷的哭著。用自己的腦袋破了做代價見到他，哪怕剛剛醫生說了可能會留疤，她覺得也值了！
隻是媽媽的態度讓她太過傷心。
出了醫院的大門，賀景衍叫了出租，將蘇沫放在後座上，轉身對跟著蘇翊說，
“你先回去吧，畢竟，你……養母她心髒不好，現在情緒也一定很激動，留她一個人在家，並不妥當！”
很明顯，他對蘇媽媽有意見，但理智卻告訴他該怎麽做。
蘇翊點了點頭，看著出租車駛出自己的視線，才艱難的往小區走去。
他就這樣回去，該怎麽跟養母交待，蘇沫去哪了呢！
人是他帶出來的，明明知道養母不讓蘇沫見賀景衍，他卻讓他把人帶走了！養母對他會是怎麽樣的態度？
可是，不管什麽態度，他也得回去，賀景衍說的很對，留情緒激動有心髒病的養母一個人在家確實不妥。
艱難的邁著步子上樓，打開門，卻嚇了一跳，萬萬沒想到，賀景衍的小叔此時會在家裏！
看表情，小叔好像很氣憤，而養母表情平靜，但氣色很差，嘴唇不是白，而是深紫且泛著青色，甚至連嘴周都隱隱的青了一圈。
蘇翊愣在門口，一隻腳門裏一隻腳門外，這是他的家，他卻不知該不該進去了。
“小……”想叫小叔，又覺得不妥，立即改口，“賀先生您怎麽來了？”問過之後，蘇翊又覺得自己在廢話。
“賀震寰，你請回吧，我沒什麽要跟解釋的！”蘇媽媽輕飄飄的開口，聲音微微的顫抖著。
“莫清筱，你說不解釋就可以嗎？我說過，我要知道你為什麽背棄誓言，為什麽不等我就嫁人！”
賀震寰低吼著，看的出他在強壓怒火，但那氣勢卻是咄咄逼人。
大有得不到滿意的回答不回離開的架勢。
蘇媽媽抖得更加厲害，嘴周的那一圈青色也明顯了些。
蘇翊一步邁過去，擋在賀震寰和養母之間，“賀先生，您還是先請回吧！我母親她心髒不好，去年才做過溶栓，醫生特意囑咐，不能讓他情緒激動！”
賀震寰看著眼前的男孩，仔細的看著。
在飯店包間見到他的時候，不過是匆匆一瞥，而此時，他看的非常清晰，這男孩，嫣然有著自己年少時的模樣。
還有，賀景衍說過，蘇沫的弟弟是美院的高材生，想讓他提攜一下那孩子。
這繪畫的天分是否正是遺傳了他的基因？
蘇翊被賀震寰盯得有點不知所以，但卻莫名的產生了一種熟悉感，親切感。
“蘇翊！”沙發上的蘇媽媽低叫一聲，蘇翊一抖，養母在家從來不叫他的大名，始終叫他鶴鶴，就連蘇沫多次提意見，說是，他都多大了，別在叫乳名了，可養母依舊不停，但今天自酒店回來之後，她卻沒有再叫他鶴鶴。
等等，鶴鶴，賀！何！這兩者之間莫非有什麽聯係？是生母用她和生父的姓氏給他取得名字麽？
“蘇翊，讓他走，讓這個男人馬上消失！”蘇媽媽的聲音不高，但蘇翊聽出了那怒氣。
“賀先生，您請回吧！有什麽事兒等我母親冷靜些再說！”
聽蘇翊說莫清筱做過心髒溶栓，賀震寰明白，自然不能讓她再受什麽刺激。
眼下也隻能他先走，有機會再找她問清楚當年的事兒。
還有蘇沫和蘇翊到底是誰的孩子？
此時的賀震寰一廂情願的認為，當年莫清筱就是因為未婚懷孕又找不到他人，隻能不得以嫁給蘇炳生。
卻恨他和何瑩後來滾到了一起，還有了孩子，所以，她恨他，才不願意跟他再提陳年往事。
卻又因為愛他，替他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
這一刻的賀震寰突然萌生了幸福感，他不該恨她，而是該謝她將他的一雙兒女撫養成人，且都很優秀。
他更不該恨蘇炳生乘人之危，橫刀奪愛。是他跟她一起把他的一雙兒女養大，自己卻到死都沒有子嗣！這符合蘇炳生厚道的性格。
或許他恨錯了！
看了看蜷縮在小沙發裏的女人，雖然人到中年，雖然一臉病容，卻依舊美麗。
她此刻情緒如此激動，定然是想起了這二十幾年的酸甜苦辣，他不應該刺激她，來日方長。
等她想通了，問題可以慢慢解決。
“那好，我先回去，有機會，我們再聊！”說罷轉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盯著蘇翊看了片刻，才說，“小翊，你媽媽的身體情況似乎不太適合在家休養，還是送到醫院比較穩妥！他不願意見我，我自然沒辦法幫忙，你能安排嗎？”
“賀先生，放心！我可以的！”
“不要叫我賀先生，叫…..先叫叔叔吧！”
“好，叔叔，您慢走！”蘇翊跟在賀震寰身後想送他出門，卻聽到養母怒氣滿滿的叫，
“蘇翊，你給我回來！”
蘇翊頓住腳步，麵露難色。
“不用送我，下麵有司機等著！”賀震寰不想讓這個大男孩為難，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兒子，他都不想讓他為難！
“那您下樓小心點！”蘇翊有點不放心，這個中年男子給他的那種的親近感，讓他不放心，且，他明顯的感覺到，這個男人的氣色也不好，似乎在隱忍著某種痛苦。
目送他的視線久久不能收回。
直到養母犀利的聲音傳來，“蘇翊，你也想讓我，像鎖著蘇沫那樣把你也關起來嗎？”
聲音雖然嚴厲，但斷斷續續的，氣息不穩。
蘇翊才想起養母的身體狀況，轉身快步走回養母身邊，“媽，我送您去醫院吧？”
蘇媽媽艱難的擺了擺手，胸口起伏的厲害。
“您是不是這會不舒服？藥呢？媽，藥放哪啦？”蘇翊在養母身上摸索著，她的身上總會帶著速效救心丸。
“去給我拿，硝酸……”
蘇翊馬上反應過來，“媽，我知道了，您別說話，我去拿硝酸甘油！”
養母一定是很清楚，此時此刻速效不管用了，需要吃硝酸甘油才可以。
跑進養母的臥室，從床頭櫃裏找出藥瓶，倒出兩粒，放到養母嘴裏。
又將她的雙腿搬上沙發，讓她側臥躺好。
客廳裏有些悶熱，空氣不夠流通，不適宜心髒病人，蘇翊抱起養母去了臥室，莫清筱並沒有阻止，她此刻的確很難受。
把人放好，依然是側臥的姿勢，打開空調，又關了窗子，找出簡易的吸氧器，給養母弄上， 才說，
“媽媽，有沒有好一點，我這就叫救護車，送您去醫院！”起身想去找手機，卻被莫清筱抓住了胳膊。
“你姐呢？”
蘇翊一頓，他忘了這事兒了。
“那個，社區醫院說姐需要照個腦CT，他們這裏沒有，送她去大醫院了！”
“她自己？還是，”蘇媽媽的眉頭瞬間擰起，都能夾死個蒼蠅了。
蘇翊趕緊編瞎話，“陽陽陪著她呢，我不放心您，就把陽陽叫來，跟姐一起去的！”
蘇媽媽的表情並沒有因為他這話有所緩解，眉頭反而擰得更緊，很明顯，她不信養子的話。
“蘇翊，你聽媽說，記住了，就算媽死了，你也要替媽看著你姐，絕對不能讓她再見賀景衍，絕對不能讓她嫁給他！”
雖然不理解養母的意思，但蘇翊很想勸一勸養母，他不想蘇沫從此以後不開心。可是，卻也知道，大概這會兒他說什麽養母也聽不進去，所以隻好保持沉默。
簡易氧氣機裏的氧氣不足了，莫清筱的心口又開始劇烈起伏。蘇翊知道，養母的情況很糟糕，必需馬上送醫院。
沒有再征求養母的意見，直接跑到外麵找到自己的手機，叫了救護車。
很快，救護車拉著長鳴停在了樓下，救護人員迅速的將莫清筱抬上了車。
巧的是，莫清筱被送往的也是第一醫院，隻不過她在心內科住院部，而蘇沫此時在腦外科的住院部。
其實，她的情況並不嚴重，沒有必要住院，但這次是她執意要求住院的。賀景衍知道她是不想回家，不想麵對母親。
他覺得住院也挺好，至少他能陪在她身邊。
VIP單間裏。蘇沫依偎在賀景衍的懷裏已經睡著了，即便是睡著了，她的手也緊緊的抱著他的手臂，生怕他跑了一樣。
口袋裏的手機已經震動了好幾次，賀景衍卻沒有動。
小東西在睡夢中還流下了眼淚，這讓他很心疼。無心在理會任何事情，他隻想守著她，給她一個安全的依靠。
手機又震，賀景衍不得不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來，看到屏幕上一長串的未接都是蘇翊打來的。
似乎意識到什麽，看看睡的並不安穩的蘇沫，沒有回電話，而是單手操作，打開了微信，敲上“怎麽了？”幾個字之後點了發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