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癡癡的等

賀景衍並沒有意外,因為去年就是這個樣子,他當時很興奮,認為是蘇沫來過了。

但,蘇翊的解釋給他澆了一盆冷水,蘇翊說:看樣子是姑姑來了,爸爸過世以後,姑姑每年清明都會來,帶上一瓶爸爸愛喝的酒。

將手裏的花放在墓碑前,賀景衍低頭在心裏對嶽父懺悔,如同去年,他懺悔的一樣,是他食言了,沒有照顧好蘇沫,他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也希望嶽父大人的在天有靈能保佑蘇沫平安,保佑他快些找到她!

一旁的蘇翊卻發現了一個特別之處,墓碑兩旁放著的白菊後麵,有幾隻做工不算精美的絲襪花!

這絲襪花賀景衍自然不會有什麽感覺,但蘇翊不一樣。

養母心靈手巧,對任何手工製作的東西不僅有興趣,且一看就會!

養父過世以後,為了貼補家用,養母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編織中國結,因為中國結有市場,有需求,有專門的人上門收購。

但養父過世前,蘇媽媽可不單單隻編中國結,她是什麽手工都愛擺弄,那幾年流行用廢舊的絲襪做成各種各樣的花朵,染上不同的顏色,可以做家裏的裝飾品。

養母也在家裏做這個,還教蘇沫,雖然蘇沫沒什麽耐心,也坐不住,但好歹也學會了,隻是做的不夠精致。

養父當時拿著蘇沫的第一個成品愛不釋手,還說,希望他等生日的時候,蘇沫和媽媽一起聯手,編織出一大捧送給他做生日禮物。

但養父的這個願望沒有實現,對磨性子的事兒根本就沒興趣的蘇沫,早把這件事丟到脖子後麵去了。

而養母更不會給養父送什麽生日禮物!

養父的墓碑前突然出現的絲襪花,應該不是姑姑帶來的,雖然和姑媽一家走動不頻繁,但蘇翊對姑姑也不是一無所知。

她並非心靈手巧的人,且姑姑還要帶自己的孫子,也不會有時間弄這個。

蘇翊有一種直覺,為了確認自己的想法,他蹲下身,仔細的觀察那絲襪花,做工粗糙,一點不精致,很像出自蘇沫的手。

放眼望去周遭,風兮兮,落葉飄零,墓園裏除了他和賀景衍,還有幾個祭奠親人的人,不多,一眼便看的過來。

並沒有他希望看到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蘇翊按捺著心頭的跳動,跟隨賀景衍一起對著蘇炳生的墓碑鞠了躬。轉身又去往埋葬莫清筱的地方。

當兩人信步走來,映入眼簾是是莫清筱的墳前一捧大大的白菊,這還不足以讓賀景衍驚訝,去年也是如此,蘇翊說過,可能是姑姑看爸爸的同時也看了媽媽。

但,讓他驚訝的是,那捧白菊的旁邊還擺著一個裝著風信子的瓶子,那風信子的花已經開了,橙色的,很嬌豔。

賀景衍盯著那花,有點激動的抓住了蘇翊的手,“是你姐,是沫沫來過了!”

蘇沫喜歡風信子,蘇媽媽也喜歡開了花的風信子。

蘇翊也非常肯定,一定是蘇沫來過了!猶豫著要不要跟賀景衍如實說出剛剛看到絲襪花的事兒。

“還記得,去年媽媽忌日時,我們過來,墳前有玫瑰和白菊,你說是小叔來拜祭媽媽的事兒嗎?”

“嗯!記得,哥,那天也確實是我父親來過,他之前跟我通過電話問要不要一起,我說,我會和你一起,這些事兒我跟你說過的!”

“是,我知道,但當時,爸爸的墳前也有白菊,我們都以為是小叔不計前嫌,但現在看來並不是。”

“我要給小叔打個電話核實一下!”

賀景衍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機和賀震寰通了話,結果預料之中,賀震寰在莫清筱的忌日隻拜祭了莫清筱,去也隻帶了一束紅玫瑰,別的再無其他。

那麽當時蘇炳生和莫清筱墳前的白菊是誰放的?不可能是姑媽的,賀景衍和蘇翊都很肯定這一點。

“哥,爸爸墳前的絲襪花,你注意到了嗎?”蘇翊輕問,他為自己剛剛那一閃而過的自私有些自責。

“絲襪花?”

蘇翊點了點頭,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

“是她,一定是沫沫來過了!”賀景衍的聲音在抖,眼睛茫然的在墓園裏四處搜索,如果他能擁有透視的特異功能,估計要把每個墓碑下麵都要看穿。

但,無論怎樣看,那個熟悉的身影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雖然,沒有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希望卻再次燃起,這讓賀景衍的眼眶有些濕潤。他就知道她不會死,不僅沒死,她一定也沒有失憶,且離他們並不遠,隻是,他找不到她!

或是,她故意讓他找不到,她一定恨死他了,一定是!

蘇翊也有些茫然,如果說蘇沫好好的,跟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裏,可為什麽一點消息沒有?且,為什麽也不聯係他呢?

難道,她恨賀家的人,因為他認了自己的父親,改了賀姓,蘇沫也一起恨了嗎?

回去的路上,賀景衍開始忙碌,本來就沒有放棄尋找,隻不過不再像開始那般興師動眾。現在有了蘇沫出現在墓園的痕跡,他又開始安排了新的一輪找尋,車站,機場、碼頭,海陸空絕對都不能放過。

從墳前擺著的那些花的新鮮程度看,應該是今晨送過來的,如果蘇沫沒有在濱城居住,那麽她祭掃之後肯定要離開。

相比較而言,蘇翊此時顯得比賀景衍要淡定很多。

他並沒有跟賀景衍一起回公司,雖說他現在已是輝煌的控股人之一,也掛了一個副總裁的職務,但卻很少插手公司的事物。

賀景衍也沒想拴住他,畢竟他的誌向並不在商場,隻是,大多應酬的場麵因為他要帶小河豚沒辦法參與,全部有蘇翊代勞。

所以,蘇翊說要去辦點事,賀景衍並沒有起疑,當然他也沒有心思起疑,一方麵心裏惦記著女兒,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他怕女兒會哭。

另一個方麵,他心裏很亂,盼著有蘇沫的消息傳來。

蘇翊其實並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兒,他隻是想快點回老房子看看。直覺告訴他,如果養父養母墳前的花真的是蘇沫送去的,那麽她一定會回老房子。

車速很快,從來沒有過的快!蘇翊可是個合格的好司機,開車幾年,從無違章記錄,更別說超速和闖紅燈了,但今天他一下子全部打破了記錄。

到了老房子的小區,車子七扭八歪的停在樓下,騰騰騰的就往樓上跑,似乎慢一步就會跟某個期待見到人錯過一樣。

然而,當他打開門,那種久無人住的氣味迎麵撲來,讓他很是失望。

如果,蘇沫在,不會不打開窗子透氣,屋裏就不會是這樣味道。

將車鑰匙扔到鞋櫃上,往屋裏走,既然來了,他就開窗透透氣,打掃一下塵土吧!

隻是,衛生間暖氣片上的抹布怎麽是濕的?

捏著那塊抹布,蘇翊看了又看,然後跑到外麵,用手指抹了一下小餐桌,沒有一絲塵土,手指尖很幹淨!

低頭看腳下,上一次過來,他記得是幾個月前,一進門走過的地方,一串腳印!但是這次沒有!

他又轉回衛生間,果然以往用的那水桶上,倒放著墩布,濕的,還在緩緩的滴著水珠!

不會是欣陽,第一,欣陽今天要上班,昨天她特意帶著歉意說單位裏有重要事情,不能請假陪他一起祭拜蘇伯伯和蘇伯母了。

第二,欣陽既沒有老房子的鑰匙,也不知道,有一把備用的就放在門口已經廢棄的報箱裏,這還是他們小時候,養父怕家人出門忘帶鑰匙,回來了進不了家門,特意放的。

除了他們姐弟,知道的人就是已經逝去的養父母了。

是蘇沫,肯定是她來過了,做了衛生又離開。

養母在世的時候,愛幹淨,蘇沫也養成了習慣,這裏是她的家,她會條件反射的打掃整理。

如果說剛剛在墓園還都是推論,那麽蘇翊此時非常確定,蘇沫活著,不僅活著,還跟他算是擦肩而過。

這一刻,蘇翊感歎,他對蘇沫的愛的確比不過賀景衍,賀景衍始終堅信蘇沫並沒有死,也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麵前提蘇沫已經死了的話題。

而他,早已經喪失了信心,接受了蘇沫已經離開人世的結果了。

提著鑰匙出了門,他需要趕回公司,看看賀景衍那裏是否有了消息。

但是他再次自私了,當見到賀景衍,知道依舊沒有什麽進展時,將自己在老房子裏的發現埋藏在了心裏,沒有跟賀景衍提起一個字。

雖然,看到賀景衍那失望,頹廢的表情,心裏有些難受,但他依舊什麽也沒說。

如今,他已不再是那個一窮二白的陽光男孩,身為賀家二少爺的他,也擁有了自己的一群親信,私下裏,他開始讓這些親信尋找蘇沫的下落。

但石沉大海,不管是蘇翊還是賀景衍,自這次之後,再都沒有接觸過蘇沫留下的痕跡,包括蘇炳生、莫清筱的忌日,以及轉年的清明,也再沒有看到過墓碑前有什麽可疑的物件,連白菊都沒有。

一度,蘇翊認為,那一次不過是錯覺,是他的希望而已。

但賀景衍依舊堅持,蘇沫沒死,也沒有失憶,她隻是躲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不願意見他。

他在癡癡的等,等待她想通了,願意原諒他,回來見他的那一天。

當然,賀景衍覺得就算蘇沫恨他,恨賀家,但一定會惦記自己的女兒,他堅信總會有見麵的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