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七宗罪——傲慢、貪婪、色欲

這是首爾站候機室。

耳邊隱隱傳來一陣陣輕微的音樂聲,集中注意力仔細聽,有趣的吉他背景音纏綿著異樣的味道,伴隨有格格不入的管弦樂若有若無,歌詞聽起來很熟悉。

是但丁的英版《神曲》獨白。

音樂背景逐漸變低,交叉著出現了車站廣播以及嘈雜的人聲,男女老幼、嬉笑怒罵、或真實、或虛偽、或溫柔、或躁動,整一副人間聲音全景。

男人的咳嗽聲響起的非常突兀,帶有先入為主的味道,十分刻意,仿佛是在提醒聲音主人身周的某個人,我現在並不方便和你談話,請你離開。

很傲慢的一種表現形式,若是放在電影院的熒幕上,多半會貫上“聲音蒙太奇”的名頭,隨後,人物入場。

人聲的嘈雜突然被放大,緊跟著的是穿著一身筆挺西服,麵目間充斥著成熟社會人士的刻板和冷漠,以及眼眸深處一層淺淺的傲慢。

他當然應該傲慢,畢竟他的成績足夠讓他自己驕傲,四十未到的年紀便已是首爾一家中型金融證券公司的社長,也經常上電視給那些股市的韭菜們說些可笑的至理名言,他從骨子裏便充滿了“白骨精”的味道。

白領、骨幹和精英。

他叫金石宇,自己驕傲著,外人也羨豔著。

但上帝怎麽可能那般好心的給人一個完美的人生,金石宇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婚姻,現在隻剩下七歲女兒這僅剩的結果,妻子這種生物早在他日以繼夜的加班生活中便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名字,回了娘家。

七歲的女兒,也不很讓金石宇省心,若非為了滿足七歲女兒今年的生日願望,他也不會放下公司上億的企劃,來耗費四個小時以上的時間去釜山探望那個女人。

不過沒辦法,誰叫自己有個父親的身份呢?

想到這裏,張東健扮演的金石宇臉上浮現出一個譏誚的神色,父親,多麽神聖的一個詞語。

其實在他看來,父親的有與無也沒有多大的關係,自己從小沒有父親這樣的東西,一樣走到了現在的位置;而很多從小在父親溺愛下成長起來的人,也存在不少與廢物無差別的米蟲。

不過說到底,秀安身上還流淌著自己的血液。

想到這裏,金石宇抬手揉了揉七歲女兒金秀安的頭頂,對她露出一個柔和、充滿父愛的教科書式的父親笑容。

“金社長,真是巧啊,你也要去釜山嗎?我們兩個是一趟車啊,哈哈...”

聒噪!

金石宇皺了皺眉頭,他那成熟優雅的俊逸麵容上頓時多出了幾分刻板神色,再次輕輕咳嗽兩聲,又多次抬起手看看腕表上的時間,目光盡量放在對麵這人那可笑的地中海頭頂之上。

不過,這個物流公司的常務難道還沒看出自己的不耐煩嗎?

嗬嗬,逐利之人,當初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但你自己選擇不相信我,今日又百般諂媚,著實可笑。

金石宇無奈,麵對物流公司金常務的死纏爛打,隻得掏出一張上麵印有一個展翅天使標簽的名片遞給金常務,名片上留下的電話是金融證券公司的號碼。

“偶爸~”

女兒稚嫩的聲音讓金石宇微微揚起的下巴低下了些許,他看見了一對漆黑閃亮卻充滿了渴望神色的眸子,順著女兒秀安的視線望過去,那是一群洋溢著荷爾蒙的大學生。

金石宇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不過很快他臉上的神色就嚴肅起來,碳酸飲料這種東西不適合七歲女童,特別這個七歲女童是他金石宇的女兒。

“秀安,不行的。”

“哦。”

秀安原本璀璨如星空的眸子暗淡了下來,不過她雖然年紀尚小,但也已經明白父親做出的決定,是改變不了的,就像當初自己再怎麽哭,父親也還是選擇了離婚。

“金社長,你這公司名片上這個天使圖案設計的很精致啊,是拜托哪家公司設計的?”物流公司的金常務明顯對自己沒有得到金石宇私人號碼的事情不滿足,繼續扯著話題。

“我自己設計的。”

金石宇一句話結束了這個話題,天使標簽真的是他設計的嗎?明顯不是地,他這麽嚴謹的人怎麽會把米迦勒設計成路西法的形象,他也是在看過路西法墮天使標簽後,心底突然起了這樣也不錯的念頭,才一直保留著這個路西法墮天使的名片標簽。

路西法,十四世紀的惡魔學者將之定義為七宗罪中傲慢的惡魔象征。

“這樣啊,金社長真是個優秀的人啊。”物流公司的金常務見金石宇水火不侵,隻得將自己的計劃暫時作罷,對於當初沒有聽從金石宇購買基金的建議,金常務後悔了很久,所以哪怕他所在的物流公司比金石宇金融證券公司龐大許多,他也能耐著性子去捧著金石宇,畢竟金石宇在首爾證券界有著神童之稱呼。

吸血的神童,隻要不是吸自己的血就好。

“鄙人瑪門物流公司常務。”

畫麵停滯,金常務名片上那隻狐分外顯眼。

“這段戲怎麽樣?”林成勳抹了把臉問道:“都說說你們心底的看法吧,可不要敷衍我啊,我可是熬夜把這一小段剪輯配音弄出來,讓大家看看效果如何。

“林成勳導演對天主教教義非常熟稔啊。”瑪門物流公司金常務扮演者金藝城指著顯示器上定格住的畫麵笑著說道。

就如路西法象征著傲慢,瑪門,財寶和貪婪的錯誤之神,象征著七宗罪中的貪婪,狐是瑪門的象征動物之一。

林成勳不可置否的一笑,電影需要儀式感,而宗教教義中最不缺的就是這種神秘兮兮的玄奇東西,他自己本身是無神論者,也沒有宗教信仰,但偏偏之前一部《熔爐》讓半島的天主教教徒將他看做了走入迷途的教徒,並且對他抱有最大限度的諒解,所以無論林成勳怎麽黑天主教,都會被當成扭曲了的粉,而不是黑。

對於這樣的情況,林成勳表示不黑白不黑啊。

“我總覺得太冷了,整個畫麵、劇情結構以及人物的表現方式太過冷漠,親情和友情在第一時間就被唾棄的一文不值,至於愛情雖然還沒在裏麵顯露出來,不過我看過你的劇本,貌似也不大好。”

《釜山行》電影中的女一號成侑莉小心翼翼道,她那個孕婦的角色在之前的片段裏還沒出場,但之前的種種觀影感受給她自己的感覺很不好。

“你的感覺沒有錯,那是我故意為之的。”林成勳回答道,這部《釜山行》,他嚐試的是黑暗風,而且在電影結構裏嚐試了下別的風格,他想看看之前拍攝的那幾部自己不喜歡的電影,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電影風格。

而事實證明,沒有。

“我還是覺得不行,一部電影裏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女主角也還罷了,關鍵是男主角與其說是傲慢,不如說是自私,這樣一個別的電影中的反派角色放在這部電影裏當做主角,我覺得不行。”張東健皺著眉頭思忖了許久,還是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