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巨力
渭城作為一個依山傍水的山城，占地廣闊，建築稀疏，城中便處處是景。早晨的清新空氣中，幾隻白翅黑翎的水鳥從城南的河中飛起，優雅地拍著翅膀緩緩從山城上方飛過，映著北方還帶著霧氣掛著瀑布的月牙山，簡直如仙境一般。
浮光會舉行之日向來是渭城的大日子，不僅適齡年輕人會前往會場，便連小孩和感興趣的大人也會在那邊聚集，更別提那些做小生意的商販。是以此時整座城都已經忙碌起來，隻有兩千多人的山城看起來頗是喧鬧。
會場在渭城中部偏北的位置，那裏也正是浮光紫府在本城所設的唯一管理機構，渭城院所在處。渭城院乍一聽牛氣，實則隻有不到十位成員，其中八個都是渭城本城的有名望者，另外兩個是由浮光紫府派下來的宗派人士，全是氣感期第三階段亮如月的境界，不過很少露麵。
趙羽趙清兄妹有說有笑地向渭城院的方向走著，一路上還不停和熟人打著招呼。戴著皮項圈的有來有去無疑很吸引人注意，它那雙幾乎沒有眼白的機靈眸子便說明了它的智慧。趙清則自豪地告訴所有熟人有來有去的名字，令人忍俊不禁。
趙羽隻是微笑看著，心思卻跑到了另一件事上。
他在猶豫要不要馬上告訴趙清他已經是氣感期亮如星的事。做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渭城山民，趙羽不懂什麽扮豬吃虎，更不懂明明有實力還要低調受氣，所以，今天隻要殷離敢找上他，他就肯定會拿出全部實力來。
到時候自然會真相大白，雖說他突然進階是一件很驚人的事，但也並非完全說不通。這是因為氣感期本就是一個獨特的時期，道基一直處於細如發的狀態，很容易就會因為各種因素而引發突然的提升。不往遠了說，就說本城的江不凡，他其實就是道基原本一直在亮如螢的境界緩緩提升，然後突然來了一下猛躥，三天之間達到了亮如星的境界。
這事他曾問過巨龍的意見，巨龍卻讓他自己拿主意，沒太當回事。因為在巨龍看來，氣感期乃至其後的靈感期、元感期全都相當於螞蟻打架，進境再快也不會引起那些高手的注意。趙羽真正需要小心的是彩色玉簡《風林火山訣》裏的那些都天仙界少見的訣法，那些才真正容易露餡。
走著走著，趙羽終於是拿定了主意，隻要今天不對上殷離，就先隱藏著境界好了，對上了就不妨震撼大家一把。
就在這時，一個喊聲從不遠處傳來：“趙羽！”
趙羽立刻望了過去，一眼看到了杜雄和另外兩個鎮上的年輕人石虎、胡強。
趙清嘴甜，還沒等趙羽開口就先一步甜甜地喊道：“大雄哥，虎子哥，強子哥。”
“哈哈……咦，這不是那頭獐子？”杜雄正笑著，忽地發現了有來有去，立刻驚道。
這時雙方已經走近，趙羽直接點頭道：“是。”
當初石虎和胡強也都在那個隊伍裏，知道這獐子的來曆，石虎看著獐子的項圈道：“這是要養著嗎？”
“是呀！我都給它起名字了，叫有來有去。”趙清趕忙獻寶一般道。
“有來有去？哈哈。”杜雄三人全都笑了起來。
那石虎和胡強都是中等身材，相貌普通，皮膚略黑，是標準的山城青年，給人的感覺其實和趙羽差不多，就是沒趙羽耐看。
五人的目的地相同，又比較熟，便直接結伴而行。
半道上，杜雄來到了趙羽左側，忍不住皺眉小聲問道：“這幾天也沒見你，你跟殷離賠禮道歉了？”
這就是趙羽和杜雄成不了兄弟的原因了，別看杜雄長的虎背雄腰，心思膽魄上卻差了些。
不過趙羽倒也完全領杜雄的情，隻道：“沒有。”
“那你呆會最好別讓他看到。”杜雄又道。
“我有分寸。”趙羽道。
杜雄挪開後，石虎和胡強又先後湊到了趙羽身邊，善意地提醒趙羽一定要小心。皆說那殷離和楚雲落、江不凡完全不同，後兩人是真的有世家風範，而那殷離完全就是一個空有資質沒有心胸的小人。
趙清看他們四人神神秘秘的，說話就是不讓她聽到，不由更為好奇。
“你們在說什麽呀？”趙清幹脆直接問了出來。
杜雄三人的笑容都有些不自然：“沒什麽。”
“騙人！”趙清撇嘴道。
不過他們不說，趙清就也沒辦法，當著外麵人的這丫頭可不會纏趙羽。
終於，渭城院那氣派的大院出現在五人眼中，院前早已聚集了不少人。浮光會並不在院中進行，而是就在院前的相當開闊的以青石板鋪就的廣場上。都天仙界崇尚修行，別看渭城隻是個小小山城，專用來比試的浮光會廣場卻是相當的上檔次，正方形，邊長九十餘丈，還以白條石劃分成了八十一個格子。廣場的正中間還有五個半人高的石台，不過那石台一開始根本用不著，乃是浮光會進行到隻剩下最後三十二強時才會用的，以示對強者的看重。
趙羽等人才剛在廣場邊上站了一會，就聽喧嘩聲起，一大波人從西邊趕了過來。
趙羽立刻轉頭望去，卻是楚雲落在自家子弟以及鎮上青年們的簇擁下來了。今天楚雲落一身暗紅皮甲，雖然捂的嚴實了些，但是身材當真怎麽都遮掩不住，尤其是那雙健美的長腿。不過楚雲落卻不是那群人裏的唯一主角，楚雲落的身邊還有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和楚雲落相貌上有三分相像，卻是楚雲落的父親，本城最有名望的豪紳之一楚原辛。
舉行浮光會時家長前來支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楚家家大業大，排場大也是正常。那楚原辛據說也是氣感期亮如星，不過達到這一境界較晚，都已經過了三十五歲，修行下去的希望也不是太大，所以就早早接管了家業。
江不凡卻是早就來了，而且並無長輩陪同，隨行的隻有幾個族中的同齡人，站在了廣場的北側。
又過了一會，喧嘩聲再起。趙羽再次看去，一眼便看到了走在人群最前方的殷離。殷離達到亮如星不過兩年，家中並無底蘊，但是此時的排場竟比楚雲落還大。他的身後不僅有父母緊跟著，連叔、伯、姑父、姨父但凡沾親帶故的齊上陣，更外圍則是那些看好他的鄰裏、富戶，眾星捧月地簇擁著他向廣場走來。
趙羽在人群中，他看到了殷離，殷離卻沒看到他。雖說對殷離的這種表現頗為不齒，但趙羽從未當眾評判過，此刻也一樣。他隻是眼神平靜地朝那邊看了兩眼，然後便收回了目光。
巳時初，渭城院大門打開，五位本鎮官員魚貫而出，照例宣讀一遍浮光會宗旨。趙羽早就聽得爛熟於心，裏麵除了有弘揚都天仙界修行傳統之語外，還提及當今天下的形勢，雖暫時靖定，但還有妖、魔兩族雄踞於仙界之東北東南，隨時可能爆發戰爭。
而後，渭城浮光會正式開始。第一條，參加者報名，抽簽。
趙羽讓趙清和有來有去在外麵等著，自己去報名了抽了簽，結果抽了個七十六號。
“哥，多少號？”見趙羽走回來，趙清簡直就像是要自己上台比試一般，十分上心地問道。
“七十六。”
“呀，還不知道能不能第一批上呢。”趙清撅著小嘴道。
“嗯，等等看吧。”
渭城的適齡年輕人在三百左右，隻要沒什麽緊要事或者受了傷，一般都會參加浮光會比試。按照以往的經驗，基本上每個月參加比試的年輕人都會在二百六到三百之間。可用來比試的廣場同一時間隻能容納一百六十人比試，所以每一次的第一輪便有第一批第二批之說，趙羽抽的這個七十六號剛好處於不好確認分在第一批還是第二批的區段，具體要視總共有多少人報名而定。
很快答案就揭曉了，渭城院那位主事的老者陳永年副院首高聲道：“今次共計兩百九十二人報名，第一批一百四十六人，一到七十三號，兩百二十到兩百九十二號為第一批，立刻入場。”
這種分法其實很簡單，一號和兩百九十二號對決，二號和兩百九十一號對訣，兩個對手所持的號之和加起來全是兩百九十三。
趙羽是七十六號，於是就分在了第二批，隻能先等著。
這渭城浮光會每年都會舉行十二次，流程大家早已再熟悉不過，參賽者們立刻對號入場，而後比試便在陳永年副院首的高聲宣布下正式開始。
青石廣場以白色條石分隔成了一個個比試區域，而那些白色條石上是可以站人觀看的。這時趙羽早和趙清一起進入了廣場中，就站在了白色條石區域隨便找了一組人的比試觀看。
楚雲落和殷離全都分在了第一批，趙清倒是想去看楚雲落的比試，但那邊的人實在太多了，根本就擠不過去，隻能作罷。
趙羽想一試進階後的身手，所以看起別人的比試來便興趣缺缺。趙清倒是興致勃勃，看著別人的比試倒把她自己緊張的夠嗆。
一刻鍾不到，第一批的最後一場比試也有了結果。敗者其實可以直接回家了，勝者晉級等著參加第二輪的比試。比賽的結果根本無需質疑，那些觀者就是最好的裁判。
終於，第一輪的第二批參賽者上場。
趙羽是七十六號，便徑直和趙清、有來有去來到了廣場的最北邊那一排賽場的從左向右數的第四個，而後讓趙清、有來有去在場邊等著，他自己則先入了場。
賽場是個小正方形，邊長十丈，對他們這個境界的人來說滿夠用了。
“哥！加油！！”趙羽的對手還沒出現呢，趙清就在場邊舉起小拳頭大呼小叫起來。
趙羽笑著朝趙清揮了揮手，神情比以前參賽時要自如了太多。以前他還會緊張，這一次則是一丁點也沒有。
“呦！”有來有去也不甘示弱，朝著趙羽叫了一聲。
趙羽這個賽場的觀戰者並不多，加起來還不到十個人，不過這裏視野還算開開闊，即便是相鄰賽場的邊的觀者也可以輕鬆觀看到他這邊的情況。
終於，等待中，趙羽的對手從北邊出現了。
那是一個中等個頭，身著灰色勁裝的年輕人，短發，小眼睛，一看就特別精悍。場邊的觀者一見此人出現，立刻就提前猜到了結果。這青年叫許強兵，雖然道基品質也是亮如螢，但頗有戰鬥天賦。若將渭城除楚雲落、江不凡、殷離三人外的年輕人實力分成上中下三檔，那許強兵絕對是屬於上檔的，而趙羽隻屬於中檔接近上檔。
這一刻賽場南端麵北而立的趙羽不由微不可察的的皺了下眉。
趙羽在渭城的年輕人中總共也沒有幾個有過節的，而這許強兵偏偏是其中一個。原因便是這許強兵仗著自己很能打，別管在什麽事上都態度強硬，在兩年前的一次圍獵中，將明明應該屬於本城西城區的一個叫高陽的年輕人的獵物搶了去，當時就因為這事好打了一場群架。說來好笑，就渭城這種小山城，年輕人們還隱隱分成了東城、西城兩方，而趙羽家在西城，是不折不扣的西城方，那許強兵則是東城方的代表人物。
那次群架中趙羽就和許強兵交過手，吃了點小虧，其後便誰也沒給過誰好臉色。不過，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在比試中遇到，真正有機會單挑。
果然，那邊許強兵看到對手是趙羽，已然抿著嘴陰狠地笑了起來，雙手互握，指關節“哢啪”作響。
趙羽卻也看著許強兵一聲冷笑，握起雙拳，緩緩提了起來。
“比試開始！”陳永年的喊聲再次傳遍全場。
趙羽提起的雙拳猛地在臉前交疊，眼觀拳，拳映心，心通天地間冥冥中玄之又玄的法意，口中低沉輕喝：“天聞地聽，以鑒吾心！亂不入眼，力降十會！巨！力！！訣！！！”
《禦龍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