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要不，今晚睡我家？
我當然不知道李樹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我的大學樓下，更不懂得他為什麽在這個下雨的夜晚打電話給我，下課鈴聲剛剛響起，我的雙腳已經不受控製，直接朝樓底下奔去。
這幾天我的心情就像這個鬼天氣一樣，上上下下，跌跌****，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走的很快，可是在二樓的走道上，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我在想，我和李樹是什麽關係？怎麽他隻要一個電話，我就飛奔下去了呢？
手機在這個時候又響了起來，是李樹打來的。
“高子然，一群人太多了，你晚點再下來。”
我還沒有回答，某人的電話就已經掛斷了。
站在黑漆漆的走廊上，看著成群結隊的同伴們朝宿舍走去，我一個人靜默的等著，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麽乖巧過。
等人潮差不多散去之後，我終於抬腳走了下去，走到樓梯口，就看到了站在那裏的李樹。
他笑著看了我一眼，兩步走到了我的麵前，說：“我還以為你會哭著跑下來……”
樓道燈是很暗，或許是因為想到樓底下有個人在等著我，恐懼就沒有那麽強大了吧？
“今天沒有作業……”我抬起頭看著李樹，說：“有作業的時候我會自己打電話給你，你回去吧……”
李樹的臉上帶著驚訝，他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麽說話。
也對，一直以來，我基本上都是順著他的話說，從來沒有違逆過，可是現在，我覺得累了。
“行呀，我送你回宿舍吧。”李樹也沒有多說，伸出手拉著我的胳膊，我後退一步，躲開了他。
“我自己能看清……”看著他奇怪的看著我，我一邊解釋，一邊打開手中的雨傘，走到門口，說：“走吧。”
我和李樹打著一把傘。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刻意回避，所以跟我保持了安全的距離，我們兩個人都保持著沉默，能夠聽到頭頂雨傘上傳來的聲音。
“啪啪啪”，很有節奏感。
我承認我是有點開心的。可是我不想李樹知道。
走了兩分鍾左右，手機響了起來。是田野打來的電話。
我看著閃爍的屏幕，轉過身跟李樹打招呼，卻見他的眼神也盯著我的屏幕，察覺到我看過去之後，就背過身去，沒有說話。
我接了電話。
雨傘是在李樹手中撐著，開始我低著頭打電話，跟著他的步子朝前走，後來一個同學從我的側邊飛速走過，李樹的手就搭在我的肩膀上，順理成章的，將我朝他的身旁扯了過去。
我覺得這樣有些不妥，但是卻沒有嘴巴解釋。
“明後天就是初賽，我基本上沒有任何壓力……”田野的聲音幹淨明朗，電話那頭能聽到他的笑聲。
“我知道啊，你腦子聰明啊，以前在學校，在我看來根本都不懂得數學題，你幾分鍾就能搞定了……”我笑著說。
“幾道數學題而已，就能證明腦子聰明……”李樹忽然冒了一句出來，我抬起頭，就看到了他不屑的雙眼，說：“你以前不也崇拜我嗎？”
“誰在說話？”
“哦……沒有……”我瞪了一眼李樹，說：“一個瘋子，你聽錯了……”
“嗬嗬，我知道了，高子然……”
田野還在電話那頭說話，電話這頭，李樹已經停下腳步，寸步不移。
雨水啪嗒著雨傘，遠處同學之間的吵鬧，還有電話那頭田野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可是，在李樹的雙眼下，居然成了盲音。
“不走了？”
“先掛了電話，我有話說……”李樹指了指我的手機，說。
我搖了搖頭，說：“如果不重要，就等著我電話打完吧。”
“很重要……”李樹忽然瞪了我一眼，繼續說：“你可以選擇自己掛斷，或者……我幫你掛斷。”
我隻能和田野說了幾句抱歉，掛斷了電話。
我有些惱火，白了李樹一眼，說：“什麽事，現在說。”
李樹看著我，下巴抬得老高，雙眼裏包含著一股怨氣，說：“沒什麽，我就是想說，我餓了。”
“你餓了就去吃飯吧，我先回去。”
“高子然，就看到我昨天幫你的份上，你至少，要把我送到車裏吧，雨這麽大，你不會忍心……”
李樹的胳膊拉著我的手，一張臉上就寫著死皮賴臉。
“走走走，快點，真是麻煩……”我搖了搖頭，拖著李樹就朝校門口走。
走了幾步之後，李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本能的縮回了手，卻聽到李樹說：“地上這麽滑，走那麽快，你就不怕跌倒啊？”
手心是溫熱的，他的五指和我的五指交叉，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
走到了車旁，我瞥了李樹一眼，急忙的朝回走，說：“我先回去了……”
“高子然……”李樹叫住了我，說：“你怎麽了？跟我站在一起，你就這麽難受啊？”
“沒有啊，我隻是……”
“那跟我一起去吃飯吧，我餓了。”李樹打開車門，輕輕地推著我，讓我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我還有作業……”我看著手中的書，“跟你去吃飯，作業怎麽辦？”
李樹轉過臉看著我，笑著說：“我是誰？放心吧，吃飯作業，一樣都不會少。”
我以為李樹會什麽分身術，可是當車子真的停下來時，我才知道，我錯信了他。他，居然把我帶到了他在住處。
我不準備進去。關於昨晚的事情，我忽然有些害怕。想到月月早上離開時對我說的那些話，看我的眼神，我就會心亂如麻。
“怎麽了？”李樹已經站在了車外，疑惑的看著我，伸出手去拿我手中的書包，我不自覺的朝後退，聽到李樹說：“高子然，你到底怎麽了？你就這麽害怕跟我單獨相處嗎？”
我抬起眼看著李樹，深知逃避也不是辦法，隻能走下車，說：“李樹，正巧，我想跟你談一談。”
李樹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握著傘，我們兩人走到了室內，將書包放在一旁，我抬起頭，看著李樹，說：“李樹，我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們都忘了吧。”
李樹正在脫外套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一臉陰沉的走到了我的麵前，盯著我，冷冷說：“什麽意思啊？突然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我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說：“李樹，你有你的女朋友，我有我的生活，在今天之前，我覺得我的世界裏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恨你，可是今天之後，我忽然間發現，我不恨了，所以，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們都忘掉吧。”
你去做她的男朋友，不要跟我玩曖昧，也不要靠近我，我更不會讓你負責。就這樣，相忘於江湖。
即使我愛你，可是流年留下的傷疤，根本是沒有辦法忘掉的。
“說完了？”李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我，緩緩地將外套脫掉，露出了雪白的襯衫，“如果沒說完，你就一次性說完，如果說完了，那麽，我可以說兩句了嗎？”
我抿了抿嘴，收回眼神，不自覺的抱著雙手，保持沉默。
“高子然，老實說，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李樹的聲音沙啞而婉轉，緩緩地靠近我，說：“我去找你，也不是因為這個。”
我的目光稍微移動，再一次落到了手腕上的絲巾上，輕輕地咬了咬唇瓣，繼續保持沉默。
“我為我的衝動表示道歉，但是……我請你，不要這麽刻意的疏遠我行嗎？即使我們就是普通的朋友，即使你隻是把我當成哥哥，我能不能請你，不要刻意的疏遠我？那樣……我的心裏麵，也是有些不舒服。”
李樹說的坦然，輕輕地坐在我的身旁，聽完他的話，我忽然覺得解脫了。
看樣子，普通朋友，比較適合我們兩人。
“恩。”我輕輕的點點頭。
“我們就像以前那樣就好了，”李樹轉過臉來看著我，笑著說：“你還是看不慣我的高子然，而我，還是教你題目的李樹，行嗎？”
“早說呀，”我輕輕地笑了笑，說：“你剛才的樣子，嚇死我了……恩，這樣挺好的……”
“那好，你先做作業，我去燒飯。”李樹伸出手，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地捏了捏，說：“高子然，乖乖的。”
我很怕聽到這句話，因為聽到時，我就會忍不住想到我們的當初。
晚飯是簡單兩菜一湯，第一次吃到李樹親手做的飯，感覺是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同，吃完之後看著時間，覺得應該回去了。李樹讓我先做題，他渾身都是廚房的味道，需要洗一洗。
我以為李樹是要洗洗臉，結果他，居然去洗澡。
等他穿著浴袍走出來時，已經九點半了。我說我要回去，李樹卻說把題目弄完再回去。
我就這麽相信了他。
不得不承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比如李樹，那些我想破腦袋都做不出來的高數題，隻要拿到他手上，解決的速度，那叫一個厲害。
隻是我忘記了一件事，時間，它是不等人的。
等我開開心心的將書本都收拾起來時，已經晚上十一點了。
也就是說，開車回去，我們可愛的宿舍，也要關門了。
我惱怒的抬起頭，一臉無奈的看著李樹，說：“都是你，現在怎麽辦？要是我媽知道我連續三天都不住在學校，你知道後果會怎麽樣嗎？”
李樹聳聳肩看著我，說：“要不，今晚就睡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