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相愛的人肯定會在一起(子然李樹)

兩年後。

傍晚時分,我從辦公樓裏走出來,迎麵一陣熱風鋪麵而來,頓時讓我感到難受,抬起頭看了一眼落日的方向,晚霞掛在天邊,火紅一片,十分好看。

“高老師!”一個聲音傳到了我的耳中,轉過臉一看,是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孩。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男孩,就是下午在我們班上坐在第二排的那位。隻是,這個時間,他找我做什麽?

“高老師,你現在忙嗎?”男孩看著我,一邊穿著粗氣,一邊問。

我是高子然,今年24歲,去年修完學校學分,拖著關係,留校,成為了一名大學老師,我喜歡設計,給大一的新生上《平麵構成》。

每周四天,分別給不同的班級代課。其他時間,自由分配。

總體下來,不是很忙。

“高老師,我……”

“有事兒呢?”我瞥了一眼男孩已經紅透半邊的臉頰,淡然的詢問著。

這已經是本周第十二次了。

“是這樣的,下午老師不是講到了線條在平麵構成中的作用嗎?我……我有點不明白……”男孩說話的時候眼神沒敢直接看向我,繼續說:“要不,我請高老師喝一杯飲料吧……”

我輕輕地扶了扶眼鏡,笑著說:“今天老師沒時間,要不,下次上課前我在跟你解釋?”

男孩聽我說完,失望的低下頭,淡淡的說:“行吧。”

然後,轉頭跑開了。

我若無其事的朝車庫走,走了幾步之後,就看到一個身影靠在我的車前,他的臉上帶著墨鏡,手裏捧著鮮花,一臉得瑟的看著我。

他沒有走過來,而是等我走過去。

好在我的臉上帶著墨鏡,他應該看不到我墨鏡下的情緒。

“下班了?”李樹一隻手插在口袋裏,一隻手背在身後,聲音裏帶著濃濃的熱情。

我瞥了他一眼,今天他穿了一件藍白相間的格子襯衫,最上麵的紐扣沒有扣上,袖口卷起,露出了黝黑健康的膚色。

不是去外地工地了嗎?怎麽又忽然回來了?如果我沒有記錯,上次高子健親口說的,李樹至少會在工地帶到九月份。現在,才八月呀。

提前一個月回來,是出了什麽問題了?

“喂,高子然,學校允許穿這樣的裙子?”李樹的一句話打破了我的沉思,順著他的眼神看去,我可以看到自己身上穿的黑色包臀裙,膝蓋以上一點點,主要是,這個月,我又胖了。

“學校沒說。”我淡淡的回答,不準備跟麵前這個男人解釋太多。

李樹聽完說完,一隻手按在車窗上,另一隻手又按到了我的右側,將我環在了他的兩臂之間,火紅的玫瑰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一股沁香撲鼻而來,原來,他背在身後的那隻手,居然還捧著鮮花。

“高子然,別以為我沒看到啊,剛才,那個小屁孩,想幹嘛啊?你跟他很熟悉嗎?”李樹咄咄逼人的看著我,哪裏還在意那束花啊,直接將重心放在了我的學生身上。

我很淡定的伸出手,將李樹的胳膊推開,說:“李樹先生,咱們可是說好的,彼此不過問對方的私生活,你這是在幹什麽?難不成,是在跟我動粗?”

“這……”李樹急忙收回手,惱怒的臉上立即換成了一副笑臉,我聽到他說:“哈哈哈,跟你開個玩笑,玩笑而已,不要當真。”

我瞥了李樹一眼,淡定的說:“那李樹先生,玩笑結束了,我能走了嗎?”

“現在?你去哪裏?”李樹見我進入車內,緊張的問。

“婚禮。”我看著李樹,一字一頓的說。

李樹整張臉好像變戲法似的立即僵住了,他的目光掃在我的手指上,又看了我一眼,長腿一抬,三下兩除二,直接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他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我看了一眼時間,立即開車,直接出了校門。

通過李樹的臉色,我可以深深的明白一件事,他誤會了,“婚禮”兩個字對於他的傷害性太大,畢竟,在兩年前,一年前,他都試圖將我帶入婚禮之中,隻不過,沒成功而已。

我覺得我們相互之間擰巴太久了,所以想給自己多一點的時間考慮,外加李樹這家夥沒事喜歡弄出事情來,我覺得吧,我沒以前稀罕他了。

這是真心話,所以,我沒有答應。

今天我們要去參加的婚禮,是魯小萍的婚禮,是兩年前的某一天,魯小萍拎著酒瓶闖入了男生宿舍,去跟田野告白。兩年之後,和;魯小萍一起走進教堂的,卻不是田野。

而是和田野一個宿舍的哥們。

這個世界變幻多端,處處充滿驚喜,魯小萍的事情,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當她將請柬遞給我時,我看到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沒有特別大的興奮感,也沒有特別大的快活感。

我一直覺得,田野的那個性格,還真是適合魯小萍。但是,他們不也沒有在一起嗎?

魯小萍喝醉的時候告訴我,田野和她的選擇不同,魯小萍的父母希望她早一點結婚,過個普通生活,可是田野想要自由,不想那麽早結婚。

於是,兩個人就掰了。

上個星期,田野的室友從上海飛了過來,在魯小萍工作的樓下鋪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魯小萍求婚。

魯小萍答應了。

我不知道遠在美國的田野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有什麽感覺,魯小萍沒有請他,她甚至惡狠狠的說道,一定要牽著兒子的手才會見田野。

愛情到了最後,怎麽會變成這種恨意了呢?

“停車。”身旁的某人終於在沉默了十幾分鍾之後喊了一句,“我要下車。”

“李樹先生,這裏不允許下車。”我看著李樹,繼續朝前開。

“那你告訴我,什麽婚禮?”李樹瞥過臉看著我,惡狠狠的說。

“這個你到了自然會知道啊,”我抑製著體內的興奮,繼續說:“我倒是想問你來著,怎麽忽然回來了?”

李樹看著我,沒有說話。

前麵就是聖皇酒店,我開車到門口,從包裏麵拿出請柬,回過頭,李樹先生還坐在車裏。

我驚訝的看著他,他孩子氣的轉過臉去,居然不理我。

正巧這時候一個男人朝我打招呼,我看了兩眼,聽他自我介紹,是魯小萍的大學同學。

人家伸手跟我問好,我的手才伸到一半,居然就被另外一隻手攔了下來,我轉過臉看著去,李樹已經將手自然的放在我的腰間,拉著我朝前室內走去。

我但笑不語,跟著李樹朝酒店內走去。

李樹站在門口的照片前,看著上麵寫的魯小萍名字,一邊咧著嘴笑,一邊抱怨我沒有告訴他真相,我嫌他太煩,他的手卻變本加厲的摟著我,說:“高子然,我一直以為,你會是我們班第一個結婚的。你看現在,一個個的兒子都滿地跑了,你在猶豫什麽?”

我不說話,安靜的坐在禮堂下,等著新郎新娘出現。

李樹見我不睬他,自己就一個勁的喝酒,看的出來,他是在跟我慪氣。

年少時不懂得兩個人的相處模式,以為喜歡就要一個勁的貼上去,那次猜硬幣輸了之後,我死活不認賬,愣是不把李樹放在眼裏,各方麵都在找茬,開始李樹以為我在鬧脾氣,久了,他也著急了。

因為高子然不稀罕他了。

這兩年都過去了,我也會偶爾跟李樹一起吃飯,卻不是戀愛的那種,我們彼此過於熟悉,熟悉到了,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戀愛**。

這和我想象中的愛情相悖,所以我會害怕。一直和李樹處於朋友以上,戀人之下是關係。

他出差,我會擔心。他喝酒應酬,我也會擔心。唯獨有一點,我不擔心了,那就是,他和別的女人出去吃飯。

李樹抓耳撓腮的問我,是不是對他沒感覺了,是不是沒法愛下去了,我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我媽嘴上雖然已經同意我和李樹,但是我看的出來,他骨子裏還是比較喜歡魏征的。魏征前段時間也有跟我們一起吃飯,我們彼此閑聊,卻沒法做到和李樹一起的敞開所有。

我也意識到了李樹的不同,但是對於結婚,我還沒有那份衝動。

我也很好奇,李樹的自尊心,到底到什麽時候,才是底線。

司儀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這才發現,新郎新娘已經出現了,魯小萍穿著雪白的婚紗,攙著他老公的手,緩緩地,踩在紅地毯上。

那晚我也問了魯小萍,既然沒有那麽愛,為什麽要結婚呢?

魯小萍笑著跟我說,沒法和最愛的在一起,那就得選擇個愛自己的、

女人愛到最後,原來也會現實。一如,現在的我。

司儀的台詞還在繼續中,我忽然有了一種感動,眼光瞥向身旁,李樹已經不在座位上。我知道,他又傷心了。

我這麽跟李樹耗著,其實,也隻是因為,之前的窩火吧?

“新娘,你願意嫁給麵前的這位先生,一生愛惜他,珍惜他,與他同甘共苦,風雨同行嗎?”

我抬起頭看著魯小萍,看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猶豫。

忽然,一個身影從大廳裏竄了出來,大吼一聲:“魯小萍,我愛你!你不能嫁給他!”

是田野。

田野的出現頓時引起了一陣**,他不是去了美國,怎麽會忽然之間就回來了?

“魯小萍,我錯了……”田野站在紅地毯上,一步一步的朝新郎新娘的位置走去,一邊走,一邊說:“我不同意你結婚,絕對不會同意,跟我走吧,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賓客嘩然,甚至有保安走了進來,幾個人一起,準備將田野扯出去。

我轉過臉看著魯小萍,她的臉上有了一絲絲的動容,我知道,這個時候,沒有人能給她做決定,但是,隻要是她的決定,我一定會無條件的支持。

“魯小萍,不要跟我慪氣了,是我不對,是我的錯,你可以打我,罵我,都可以,隻要你跟我離開,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魯小萍上前一步,眼神靜靜的盯著田野,半晌,她開口道:“你走吧,我……”

“我不走!”田野上前兩步,看著魯小萍,從口袋裏掏出一枚戒指,奇怪的是,那是一枚塑料戒指。“我不相信你會忘記,魯小萍,跟我離開這裏,你擔心的害怕的全部由我來承受,我們一起努力,都會實現的!”

魯小萍哭了。她眼睛緊盯著田野,場內一片平靜,直到一分鍾之後,魯小萍固執的甩掉了頭上水鑽和白紗,兩步朝田野走去。

其實有一點我沒說,魯小萍那一晚喝醉之後,她偷偷的告訴我,田野的媽媽請她喝茶,給了她一份禮物,讓她跟著田野一起出國。

魯小萍說,不是她不愛,而是對於最愛的那個,還想保留一點自尊。

現在,誤會她的田野回來了。他們,又能在一起了。

賓客都散場了,我和李樹坐在後花園的泳池旁。李樹喝的有點多,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又開始嘀嘀咕咕的說個沒完。

“高子然,你看人家魯小萍都跟心愛的男人私奔了,你還考慮什麽?你告訴我,你對我到底哪裏不滿意?我改還不行嗎?你不喜歡抽煙,一個多月了,我一包煙還剩下十二顆,那八顆,都是夜裏麵想你想的難受了,才忍不住抽的,你不喜歡我半夜回來晚,我每天不超過十點就回來了,沒找女人,沒玩別的,就是怕你不高興。你說你看著我我還覺得好受一點,你壓根就不睬我,什麽意思啊,到底我這人,你是看的上,還是看不上啊?”

“李樹,老實說,你跟胡月月,去東京,都玩什麽了?”

壓了兩年的問題,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我無聊,我真無聊。

“我發誓高子然,我什麽都沒幹,你得相信我……”李樹立馬抬起兩隻胳膊,眯著眼睛看著我。

可是……

“真的高子然,你得相信我,”李樹轉過臉來看著我,笑著說:“高子然,你嫁給我好不好?我李樹這輩子,被你吃定了,我李樹不能沒有你……昨天晚上夢到你掉到水裏了,一夜都沒睡著,我就趕回來了,高子然你就是可憐我,也得跟我結婚是吧?”

我的手被李樹握了起來,下一刻,不知道他從哪裏變戲法似的掏出了一枚鑽戒,套在了我的無名指上,笑著說:“高子然,不,李太太。”

我懶得回答他,小聲的說:“李樹先生,不能對我說謊……”

“說說謊,誰就掉到遊泳池……”

“不行,說個狠一點的……”

“高子然,你舍得呀……”

“怎麽不舍得……”

“我不幹了,我傷心了,李太太你太狠心了,我要……我要……我要回家睡覺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