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0.義和?義和(2.0)

前幾日,內森帶著瑪麗蓮女士的那把柯爾特轉輪手槍去了城外。

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阿山早已離開了村子,當時,他就有一種特別奇怪的錯覺,事情或許不是想象地那麽簡單。

一切都有些不合常理,彷佛印證了他早前的猜測—事情沒那麽簡單。

在過去的這幾天裏,阿山始終沒有出現在租界,仿如突然消失了一般。這不得不讓內森猜疑起阿山的境遇,一個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平白無故就消失,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內森還記得那日阿山母親顫巍的身體,哭訴著兒子的不辭而別發生的太過蹊蹺,甚至都沒有見上一麵。據春嬸兒的敘述,起初大家都隻是覺得他被那群“強盜”帶走了,可事後想想又覺得不合理,空地哪群拿刀拿槍的人一個也沒少,又是哪裏來得人會帶著一個受傷的人走呢?

村民們膽子小,不敢上前質問阿山的去處,而那群人在拿到糧食後便揚長而去了,甚至都沒有再為難眾人。

等到事後察覺不對勁兒時,村民們更加不敢聲張,早早地就進屋關上了房門,生怕那群人又殺個回馬槍來,隻因那群人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

直到內森帶著幾個人敲響阿山家的院門時,老太太還沉浸在是“阿山回來了”的喜悅中,也不管是不是那群“強盜”折返,便慌忙地開了門,可見到內森時明顯的失望神色藏都藏不住。

內森曾經見過老太太幾次,多數時候都是來給瑪麗蓮女士送蔬菜糧食類的東西,可卻從不進屋,也從不跟阿山過多寒暄,是個寡言的人。有幾次內森探究這個老太太的神色,都是躲閃不及的,像是極少見陌生人,尤其是外國人。

內森也好奇,也許阿山真的是離開了村子?還是另有隱情?

也許隻有等回到租界才能得知了,說不定阿山確實在和自己來的路上錯開了?他安慰了阿山母親幾句,便帶著人離開了。

這一等就是數日,城內外的炮火都炸毀了無數城牆房屋,人都被炸醒了無數次了,可阿山依舊沒有任何消息,更甚至,瑪麗蓮女士請求了各國的義勇軍在租界各處留意,但依然無果。

真的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嗎?

或者...是已經遇害了?內森根本不敢去想象最壞的結果,可現在的世道就是這麽不穩定,一切最糟糕的事情或許都會發生,由不得他不去猜想。

他在腦袋裏預演了無數個可能性,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令人高興的。

幾個傳教士在門廊下咋咋呼呼地爭執,才把內森的思緒拉扯回來。

隻聽一人說:“城裏混進了許多義和團的人,他們很聰明,知道混進百姓的隊伍中不容易被發現,還和城內的清軍裏應外合,租界裏好多人都是被清軍殺害的。”

另一人疑慮:“清軍為什麽要傷害我們?各國的使臣不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去要求別人的保護嗎?清軍不願意就拿出惡劣的態度來威脅人。我作為一個外國人也是不恥這樣的行為,簡直有違人性,別人為什麽會反抗,不是因為被壓迫的厲害?”

又有人問:“你們見過這個國家的貧窮有多可怕嗎?見過食不果腹是什麽嗎?帝國給你們發著每月高額的報酬,讓你們在他鄉施教,真的是在為帝國的擴張打前戰嗎?”

大家似乎被問題給怔住了,都不開口接話。

那人卻繼續說:“我見過一個孩子趴在地裏挖草根,身體瘦得隻剩一身骨頭。我也見過原本就吃不飽的家庭,還要給清政府繳納高額的稅金。更見過那些人的純良樸實,他們不是惡劣的人,隻是因為生活的艱辛才不得不做些被人誤解的事。”

有人憤然,接話:“你是被這幫長辮子給弄糊塗了吧?他們會淳樸?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同胞們慘死在這片荒瘠之地的痛?他們不可憐?”

那人不以為意,回答:“難道不是我們的行為惹怒了他們?不要忘了,你我隻不過是’侵略者’而已,他們也許封建愚昧,有自己的’鬼神信仰’,那些封建信仰確實讓人啼笑皆非,也遭人詬病,這也許才是我們到來的真正目的。我們來傳播上帝的福音,普及最平常的知識,不是侵占而是宣揚,他們的處境不明朗,是因為時代的排擠,而不是人為的選擇,誰的國家在最終成立之初,沒有經曆過那樣的黑曆史?”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沉默,也讓內森思考起來。

是然,誰的國家建立之初,沒有經曆過黑暗的歲月和長期的試探?難道真有天生就剛強的國家?如真是那樣,未免是在自欺欺人吧?

誠如幾個傳教士就能洞悉的事實,難道高高在上的人們不懂?也許是資本擴張的借口,或是資金土地掠奪的真實意圖吧?

內森隻是一個小小的記者,縱使有著曾經為少將的父親,可一個國家不是單單一個將軍就能決定所有的決議的。再有一顆悲憫世界的心也是杯水車薪而已,誰要聽你的**控訴?庫裏先生還是各國的使臣大人們?

真是可笑如他。

再美的花園也都是“泥土”堆積而成的,隻是人們往往看不到低入塵土的血肉而已!那些花朵開得越鮮豔,或許就是血肉越肥沃,越具有價值。

不遠處的海灣裏響起了轟徹天際的汽笛聲,一艘艘艦船已經準備就緒。

快艇們運送著士兵們堂而皇之地從大沽炮台下經過。

迎接著田間裏百姓們的注目,他們已經不需要遮掩自己的行蹤,也許大家都自顧不暇了吧,洞開的大門正被外人一點點打開。

也許他們早就聽到了門內人的呼喊聲:“我們這裏肥沃異常,隻要走進來就能分上一塊不錯的肉,一朵鮮豔的花...!”所以,大家不惜萬裏來了。

…….

沉睡在夢裏的人們還在留戀美好,不願意清醒。

可戰火都已經蔓延至了全身,你不逃就等著被滅亡吧。有人說倉皇而逃是懦弱者的行為,是失敗者掩飾失敗的借口。

正如一九零零年的這一場變故。

清政府在以慈禧為首的一幹人眼裏迅速瓦解,連波浪都沒來得及掀起,便草草了事了,誰也不知道清庭裏那位權利滔天的老婦人真實的想法,就如我們也不知道諸國掀起一場屠殺的報複性反擊是基於保護外國人還是什麽?

內森不知道,司徒聘婷不知道,舒懷信不知道,平民百姓們也不知道。

天津租界似乎已經從滿目瘡痍和驚慌失措裏回過了神來,大家又開始忙於自己的生計。

電報和郵政係統在無數次的搶修後,又恢複了正常。

隻有那些被人毀壞的殘垣斷壁需要一些時間恢複,河道裏堆積了太多的“淤泥”也亟待解決,橫躺在巷子裏也許還有幾具來不及處理的屍體,天氣熱了起來,腐爛味道傳出去了老遠。

可你真的覺得水深火熱就這樣結束了嗎?

天光再一次亮起時,麥爾斯舒展了僵硬的身體,從瞭望台下了來,這是近段時間來,再平常不過的一個清晨而已,要說惟一不同的是,那些驚悚地槍擊炮彈聲似乎少了一些,臨時堆砌起來的擋牆裏卻多了很多屍體,護城河裏的水發出了陣陣惡臭,像是屍體被侵泡太長導致的味道,讓人作嘔。

但麥爾斯知道,那些減少的攻擊聲不過是為下一輪的進攻預熱而已,等待著整個英國公使館據點的是更加凶猛的攻勢,誰也不敢在此時放鬆警惕。

圍困的局麵似乎並沒有減退,他們的活動半徑依然圍繞在英國公使館一英裏的地方,前幾日的先遣小分隊在距離英國公使館不遠的一處城牆下被隱藏在周圍的義和團成員襲擊,一個意大利士兵被流彈擊中了頭部,當場死亡,還來不及把屍體抬進安全的擋牆裏,一波新的攻勢又來了,一個法國士兵被擊中了大腿,索性撤退及時,除了兩人以外,其餘人隻是一些皮膚的擦傷。

人數和子彈都在減少,在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上的增援來到前,麥爾斯要求自己的隊伍節約彈藥,還要盡量保護好自己的人生安全。

每日城牆上的盯防幾乎耗盡了大家的體力和精力,突如其來地襲擊總是耗神的,麥爾斯有種想要暈眩的錯覺,想好好地睡上幾天。

英國公使館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連庭院裏都擠滿了人,樹幹間被人們牽起了一些繩索,有人在上麵搭起了一個簡易的吊床,蜷縮在繩索網裏休息。

原本大家隻是老實的生活而已,卻被入城的義和團們驚擾,好多人隻是用了一些外國來的商品而已,便被義和團打入“二毛子”的隊伍裏,無奈,大家隻有逃到使館區裏來。

圍困還沒有開始前,麥爾斯在使館大街的一條胡同裏撿到過一些長條的黃紙1,上麵畫了一些奇怪的圖案,還有文字,可惜他不認識漢字。—-解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