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1.URTC(2)
2011年5月，廣州。
城市再一次被喚醒了過來，解開一棟大樓的剖麵，媽媽們開始為孩子準備著早餐，並大聲地對著還在賴床的孩子吼著：“起床啦！”上班族們陸續起床，有人打開了冰箱開始查看今天早餐的配料，有人已經奔跑在陽台裏的跑步機上，有人卻還爭取著每分每秒的時間呼呼大睡著，也許他們的早餐就是樓下攤位裏的一碗不鹹不淡的粥。老人們早就收拾妥當，肩上已經挎起了平時買菜的布袋子，準備在早市開門前，占據最好的位置搶到最新鮮的食材，然後再去公園跟老夥伴們打打太極之類的。
早晨八點，最是上班的高峰時段。
司徒贇、雷蒙德、莉莉安被堵在了車水馬龍的街道裏，一排排尾燈時而閃爍時而熄滅，從高樓縫隙間射出來的晨曦映照進了車廂，緩和了車內幾人鬱鬱地氣氛。
在正常不過的一天，幾乎都是從此刻開始，現代城市的發展終究少不了車輛擁堵的狀況，可卻得不到更有效的解決。一輛公共汽車從他們身邊經過，透過車窗一個男人恰巧與司徒贇的目光對視，隻見那男人用特別“鄙視”的神情打量了一番，彷佛是在說：“看吧，你們這些有車的人有什麽威風的？還不是要被堵在路上。”
然後隨著公交車道的暢通無阻揚長而去，留下司徒贇有些莫名其妙。
車廂裏很安靜，司徒贇隨手打開了車內廣播，正巧電台在播報早晨的路麵交通情況；“目前環市東路進入天河路的車輛擁堵狀況較為嚴重，提醒司機朋友們繞行或是錯開時間出行。”
司徒贇蹙眉啞笑，不經意間從後視鏡裏瞥到了坐在後排的莉莉安，兩人有一刻的眼神交匯，隨即又都自然的錯過了，小小地插曲而已！廣播聲還在繼續著，這讓司徒贇突然聯想到一個場景，坐在直播間的電台主持人此刻手邊正有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氤氳的焦糖氣味籠罩在小小的直播間裏，在他通報交通情況後，會隨手端起那杯咖啡並輕輕地喝一口，並且關掉直播按鈕，開始嘲笑堵在路麵上的人們，不是讓你們繞行和錯開高峰時段嗎？
此刻，雷蒙德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無聊地轉頭朝車後望去，一望無際的車流長龍，忍不住小聲地說道：“Jesus！糟糕的交通狀況！”隨即又朝莉莉安抱怨：“安，早知道就應該聽你的建議，我們坐地鐵去。”
莉莉安譏笑：“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你忘記上次我們坐地鐵的狀況了？我們會被人群衝散的。”說完，打算不再理會雷蒙德的繼續抱怨，閉目安靜下來。
想起上一次跟莉莉安坐地鐵的經曆，簡直是場噩夢。兩人原本是在一個車廂，由於人實在太多被硬生生地擠成了兩個車廂，從此以後，他都選擇搭司徒贇的便車。反而是莉莉安，似乎已經習慣了地鐵上下班。
雷蒙德像個需要人關注的孩子一樣，又朝司徒贇抱怨道：“肖恩，你們廣州的車輛實在是太多了，如果長期得不到有效的解決方案，人們每天的工作效率肯定會降低，因為一天的好心情全被堵在路上的時間給消耗了。”
司徒贇轉頭看他：“你可以選擇像莉莉安一樣坐地鐵啊！她都能適應得很好，你為什麽不行呢？或者是現在就安靜地閉目養神，也許心情會好一點。”
雷蒙德“嘖嘖”兩聲，顯然對司徒贇的提議持保留意見：“你們城市的人口太多了，會把我擠成肉餅的，安都來中國多久了？肯定比我更適應啊！”
司徒贇不怒反笑，有意無意地回答：“比起你們加拿大的地廣人稀，我們確實不能做到開車幾公裏都見不到幾個人。”
雷蒙德當然聽不出他的嘲諷，還一本正經地回答：“也是，加拿大的人口總數大概占世界人口總數的0.4%，卻擁有世界第二大的國土麵積，當然寒冷也會製約一部分地區人口數量的稀少，你說的現象我是可以理解的。”
司徒贇有些無語：“這些還需要你給我解釋嗎？難道我不知道？”
雷蒙德好似醒悟般接口：“難道是羨慕我們的地廣人稀？”
司徒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簡直不知道該不該承認雷蒙德是個律師，邏輯思維真的是不在一個頻道上，當然也不能怪西方人不懂東方人的冷嘲熱諷。
後排的莉莉安有些聽不下去了，不得不提醒雷蒙德：“雷，你可以選擇不說話嗎？”
“為什麽？”雷蒙德好奇寶寶追問：“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結果，換來的是兩個人的默不作聲。
兩人如此默契地沉默，做為好奇寶寶的雷蒙德不滿意兩人的反應：“你們兩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默契了？像是在瞞著我什麽事一樣，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兩個人有問題。”
而在此時，前方的車輛開始緩慢地行駛了起來，司徒贇隨即開動的車子，沒有理會雷蒙德的質疑聲，莉莉安也像是沒有聽到雷蒙德的質疑般，自顧自地望著車窗外的城市天際。
進入天河路後，可能是大多數的車輛已經到達了公司，之前還擁堵的車輛長龍瞬時間竟然消失不見了，交通又奇跡般恢複了。
……..
URTC的代表團也被堵在了來的路上，到達華南貿易時恰巧趕上約定好的會議時間，兩方是為這次的合作進行第N次的會談溝通。
地鐵8號線自去年底開通後，已經正常運營半年時間了，而其中一部分的運行車輛正是由URTC提供的，這次來中國的目的主要是為了對現運行的車輛進行安全檢查和維護，華南貿易做為一家新興的民營貿易企業，原本是沒有資格跟URTC這樣的國外集團合作，就連司徒贇也在最初時持有了保留的態度，為什麽URTC會選擇他們這樣的公司？
北美業務組的業務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可自己也不能夜郎自大地相信公司就是業界最好的，而URTC的態度卻很有意思，當司徒贇直麵提及心中的顧及時，URTC代表團的羅伊斯模棱兩可地給了他一個很意外的答案：“華南貿易雖然是中國一家民營企業，可在北美的業務卻開展的非常好，肖恩先生不用懷疑自己的能力，況且，我們在跟你們公司合作之前，也對你們公司做過很長時間的考察工作，你們隻是負責一些本地的接洽工作，核心工作仍然在我們手裏。”
多麽讓人意外的結果。
司徒贇不得不更加疑慮起來，對方在還沒有合作之前已經開始對自己的公司做調查了？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URTC的計劃並不單純，試想，一家在加拿大如此有規模的公司，其業務遍及全球各地，卻偏偏選中了一家中國的小公司，甚至還帶來了一個不屬於本公司的法律顧問。
他提醒邱林做好一切可能會發生的應對措施，以防對方公司另有目的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為他並不想真的失去這樣一塊“肥肉”，可從3月就開始的合作，大家竟然相處的還算愉快。
雷蒙德做為另一個第三方—非中方和加方單位的固定法律顧問，身份就更加有意思，他一不熟悉中國國內的法情，二不熟悉URTC的業務，唯一能夠自我安慰的就是，他是名主攻國際法的律師，也許在多倫多小有名氣？
華南貿易的李禮是業務組的法律顧問，主要負責URTC在國內的法律支援，平常的工作都會帶著雷蒙德一同進行，所以，這裏成了雷蒙德在中國的辦公地點，也就發生了早間和司徒贇、莉莉安一起上班的一幕了。
URTC代表團的成員有羅伊斯、查克、奎恩、桑托斯、蘇西、克裏斯，前兩者就是代表團的管理人員，後四個人主要負責技術支持，更值得一說的是，蘇西是代表團中唯一的女性工程師，而克裏斯不僅是技術人員，還是一名負責亞太地區的業務總監，恰巧私下認識司徒贇。
兩人認識的場合隻是一個簡單的酒會，而且大家都不知道對方的職業身份，唯一知道的是對方的名字和年齡。之後也有過幾次見麵，但也隻能算是相互認識而已，談不上深交。
之前在機場的相遇還有些意外，可當回神過來時，都相視一笑。
…….
從3月來到廣州開始，亨利幾乎走遍了廣州大大小小的老街道，有時會憑著母親混亂不已的記憶，有時會是司徒老爺子的回憶，可這些記憶都太過久遠，連司徒老爺子也出現了偏差。
每到一處，他都會給母親拍一張照片，讓母親幫忙回憶，可母親會咽著嗓子回答他：“亨利，媽媽實在是太老了，完全記不得這是哪裏了？”
亨利會在電話裏安慰母親：“沒關係，你可以看看它們。”可他知道母親一定是傷心了，才會那樣咽著嗓子，不讓自己聽見悲傷。
母親的記憶有時真的很淩亂，以前在家時，她會給自己回憶：“荔灣湖一帶以前有很多的人搭台唱戲，就在河湧邊上，到了花市開市時，還有很多賣花賣字畫古奇的小販會在周邊支起攤位。父親總會帶著她和哥哥去聽戲，父親最喜歡聽的就是’遊園驚夢’，還總喜歡在家裏哼上幾句，也會教自己和哥哥一起唱，母親就坐在一旁，一邊抿嘴笑一邊又認真的聽。”
每每講到這些，亨利總能從母親的眼裏看到淚花和傷感，也許那段時光在母親的心裏是最快樂和美好的吧？可她卻再也回不去了，甚至連父親離開人世時，自己都沒有陪在身邊，所以她才想把關於父親的記憶都留下，可時間總是這麽地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