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222.卻要分離(3)

一九零零八月末,塘沽租界。

碼頭上停靠了不少船隻,許多都是隸屬於英國的比爾曼船運公司,這家公司是天津最大的外資船運企業,也是英國在天津的重要舉措,幾乎壟斷了天津周邊的各大港口城市,一副大家做派。

比爾曼的老板在天津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不光是本國在津的工會會長,也同時成為了美國和法國的盟友,為兩國許多重要人物提供船運服務,就在剛剛過去的天津攻堅戰裏,比爾曼為各國提供了所有的運輸任務,把一船船士兵、槍支、彈藥、大炮…運到了陸地。

也為此得到了各國人士的讚賞,可這位比爾曼卻從來沒有出現在公眾的視野裏。

誰也不知道這位老板長成怎樣的“三頭六臂”,還是有著“兩個腦袋”,能夠跟各國上層打好關係,到底依靠的是強大的背景還是聰明的頭腦?誰也說不上幾句確信的話來。

當內森跟眾人說到這家比爾曼公司時,也帶著無比的深沉,料想如內森這般“神通廣大”的記者,也是搞不懂這家公司的來頭,為什麽要說到這家公司呢?因為大家已經陸陸續續通過這家船運公司拿到了去往各地的船票,伍子洵和錦秋打算再去青島,內森和司徒聘婷就去香港,彼得和霍斯特打算先去廣州,丁家三兄妹有些犯難,原本來天津就已經讓父親倍感牽掛,若是一聲不吭又去了他處,父親又該如何做想?可架不住霜降要跟著錦秋去青島,於是丁家一眾人決定先一起去青島,然後再借由陸地回濟南,艾爾斯醫生和傅夢吉也在去青島的隊列中。

自天津恢複了郵政和電報係統,司徒聘婷之前預留下來的一篇新聞稿終於也如約地發給了紐約總部,安格斯先生特意給她放了一個假期,讓她自由安排,是以,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去回絕內森的建議,內森似乎很是了解她的脾性,知道她終究也會答應跟自己一起去香港。

兩人這般“眉來眼去”的氣氛,終於也開始讓一群人開始確信,的確是那麽點男女之意。

彼得開玩笑;“惠,你可算是找到自己的歸屬了。”

司徒聘婷不置可否,不願談及這麽點兒女情長,反而說:“你和霍斯特先回廣州,等我的假期一結束就來廣州找你們。”

彼得佯裝不解;“正是熱情似火時候,就不要來找我們兩個單身漢了。”

司徒聘婷卻不以為然;“反正也是會回廣州的,在那裏習慣了,還是有些牽掛的。”

彼得卻反駁她:“廣州和香港就隔一條海,也差不了多少。來幹什麽,跟安格斯先生申請就在香港工作算了,還可以跟家人在一起。況且應該享受和內森的甜蜜時光才對。”

司徒聘婷被彼得的連番戲虐搞得訕訕的;“我和內森不是你們想的那麽複雜。”

“那是那樣的?”彼得追問。

“就是朋友而已!”司徒聘婷故作鎮定地回答。

“鬼才信你們呢!你沒有看到內森看你的神情,恨不得把你整個人吞掉一樣,太可怕了。”

“怎麽可能。”司徒聘婷辯解。

“怎麽不可能?”彼得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彷佛是在表達;你們兩個人真的是夠了,明明知道我們單身漢的悲哀,還非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何其可恨,於是佯裝生氣;“你們趕緊走吧!看著真讓人心煩。”說著,還真把人往內森身邊推。

司徒聘婷被彼得猛地一推,腳步不穩地直往後仰,正好被內森接住。

“彼得,你小心一點。”還不忘提醒彼得。

彼得實在是看不下去這兩個人,於是跑到霍斯特跟前去了,留下這兩人都有些尷尬,司徒聘婷還在內森的雙臂間,急忙脫離,還解釋道:“是彼得故意的。”說完,假裝朝彼得的方向望去。

內森卻兀自笑了;“惠,你這樣真的很可愛。”

卻搞得司徒聘婷更尷尬了,甚至還不自覺地紅了耳根,那股燥熱怎麽也消退不了,她想著;如果再不離開內森的視線,自己真的要被煮熟了,於是斜眼四處去找錦秋。

見錦秋跟伍子洵開心地說著什麽,臉上全是笑,於是丟下一句;“我去錦秋那邊”就跑開了。

內森隻得無奈地搖頭,也跟著過去了。

小兒女情思,又在這樣一個複雜的時代下,人們總是喜歡對別人評頭論足,就好像那些就是自家的事兒,不管好或不好,逞逞嘴快也是無傷大雅的。可往往就是這樣看似無傷大雅的事情,卻突然產生了愛的火花,不知道到底是火花四溢芬芳還是熊熊大火灼傷了自己?

就隻有看命運的安排和自己的努力了。

……..

瑪麗蓮太太很是傷感,原本熱鬧的屋子又重新變回了寂靜。

孩子們要離開,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哪怕是內森。其實內森那樣的性格,才是最阻止不了的,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就讓他們離開吧!反正就是又回到自己一個人的生活而已。

大家在一陣臨時的談話裏決定了各自的去處。

明明是才相聚的朋友,卻突然又要分離,繞是瑪麗蓮太太這樣的見多識廣也無法理解這些年輕人的想法。

內森決定帶著司徒聘婷回香港,祥縫樓的那位老板竟然欣然同意了司徒聘婷的離開,可是自己卻沒有露過麵,隻是通過肖管家轉述了一些客套的離別話。

倒是肖管家和那一眾夥計們有些不舍,朝夕相處下的習慣也是不容小覷的。

當那個被司徒聘婷和內森嚇唬的小夥計也要跟著去香港時,司徒聘婷徹底不懂舒懷信的意思了。她不解地問肖管家:“為何要帶上鳴聲?”

肖管家的理由是;“鳴聲是老板的族親,雖然年紀還小,但也應該讓他出去見見世麵的,已經拜托您父親代為照顧了,司徒小姐就隻需要帶他去見您的父親就好。”

司徒聘婷原本還想再把事情搞清楚一些,可肖管家卻再也不回答她了。

當帶著小夥計鳴聲出現在內森麵前時,並給內森說了肖管家轉述的意思後,內森倒沒表現出多驚訝的神情,反而理解道:“也許舒老板就是想讓鳴聲去外麵看看吧!這樣很好。”

八月的第三十日,宜出行、祭祀、安床、沐浴、搬遷、會友,忌破土。

是以,宜事之多,忌事甚少。

所有人的船票都是在同一天的同一時間同一艘船,船隻會在青島停靠,然後再繼續前行到上海、廣州,最後是香港,有人會在青島下船,有人會在廣州下船,而內森和司徒聘婷則會到終點的香港。

這一趟的行程都短有長,大家還有說有笑的聚在碼頭裏告別。

若說最不舍的人,還屬瑪麗蓮太太了,原本是打算讓幾個年輕人自己走就好,可臨到出發時才細想到,認識這些年輕人也是巧合,下次再見麵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老太太還在不在人世,於是又跟著眾人一起來了碼頭。

烏泱泱的一群人,幾乎把小小的碼頭給占滿了。

瑪麗蓮太太徑自拉著內森到了人少的一處地方,依依不舍地囑咐;“一定要照顧自己和惠,雖然你們這樣的狀況讓人看著揪心,但是惠的心意也是很明顯,不要辜負了她,中國人原本講究得是明媒正娶,到了香港見到她的家人,一定要表現出絕對的誠意來。”

內森笑笑答複;“您放心,不然我也不會去香港了。”

瑪麗蓮太太仍舊不放心,揪著內森悄聲地問:“有沒有信心?如果她的家人不好對付,你就把你的父親搬出來,或者我的身份也可以,總歸是有點麵子的,他們應該看中這些。”

內森失笑;“哪有那麽誇張,能教育出惠這樣的女子,想必她的家人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以防萬一啊!”瑪麗蓮太太乜眼看他,似乎不認同內森的隨意。

“您這樣讓我沒來由地覺得緊張,搞得好大的陣仗似的,萬一惠不接受我也是白搭。”

“不會的,我作為過來人看得出來,惠是喜歡你的。”瑪麗蓮太太無比自信,隨即又想到了什麽,無比感歎道:“內森,這麽多年來,你飄**了那麽多地方,也見過了不少世故,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我會的。”內森難得真誠地回答。

“突然覺得要失去你這個兒子了,竟然有些不舍。”瑪麗蓮太太早已作為內森的家人存在,雖然一個法國人一個美國人的組合有些突兀,可這並不影響兩人的關係,瑪麗蓮太太真是喜歡內森的。

“我會經常跟您寫信的。”內森回答。

“那就好,和惠的事情順利後,記得帶著她去見見你的父母,我相信他們會喜歡惠的。”瑪麗蓮太太不忘提醒道。

“當然。”內森堅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