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239.瓦爾庫爾

一九零七年一月,瓦爾庫爾。

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大雪幾乎掩蓋了道路,讓通行變得異常艱難。

冰天雪地不易通行,有聰明的人就想出了一些辦法,去森林裏砍了樹木做起了簡易的雪橇,兩條木腿做底,幾根木枝做襯,看起來簡陋卻也實用。

瓦爾庫爾地處蒙特利爾東麵,距離約有95英裏,是一個純粹的法國殖民地小城市。

路麵的街道裏幾乎聽不到講英文的人,大家都熟練得操著一口魁北克式法文,這種小地方的人也許更懂得自己的祖先來自哪裏?也依舊保持著屬於自己文化習慣的生活。

城市雖小,但當中亦可找到當年殖民時期的歐洲建築樣式。

此時的城市尚在風雪的包圍裏看不到真容,有人迎著風雪艱難地行走著,看不清麵龐,隻見身上裹著厚厚的衣裳,每走一步都會發出踏破雪層的嘎吱聲,聽著讓人難受。

風雪裏的人隻露出了兩隻眼睛,迎著風雪幾乎讓眼睛睜不開,睫毛上也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霜,如果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雪橇上的人裹得很臃腫,雙手捂緊了肚子,轉身朝推雪橇的人大聲地說道:“約瑟,我們還要走多遠?”

約瑟好像沒有聽到,仍舊艱難地推著雪橇。

雪橇上的人又繼續喊著:“約瑟,我們還要走多久?”

約瑟這時才從風雪中回過神來,也朝雪橇上的人喊:“卡米爾,堅持住,我們應該很快就到了。”

可卡米爾有些無動於衷,甚至透過隻露出的眼睛顯現出了痛苦,眼中也不知道是風雨讓她的雙眼有些模糊,還是思緒太過糟糕,於是又說:“可是我現在很難受。”

約瑟一聽她難受,立即停下了腳步,蹲身察看起來;“親愛的,哪裏不舒服?”眼神裏的急切無語言表,哪怕自己的雙眼也被風雪弄得有些模糊。

卡米爾捂住自己的肚子,見約瑟很焦急的模樣,於是又強裝無事般回答:“就是剛剛肚子裏的孩子好像很不老實,動了幾下而已。”

約瑟這才安然,雙手覆上卡米爾的肚子,問道:“現在還疼嗎?”

卡爾米就著他覆蓋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安慰著;“現在已經不疼了,有你這樣的父親在,孩子會沒事的。”可眼眶裏的霧氣已經厚重起來,隻可惜約瑟沒有察覺出來。

約瑟不確定地又問道:“真的沒事嗎?”

卡爾米訕笑;“當然沒事,隻是天氣太糟糕了而已。”說完也不顧約瑟的關切,催促起來;“親愛的,我們走吧!我可不想在風雪裏迎接我們的孩子出生。”

約瑟回神,點了點頭,繼續推著雪橇艱難地行進著。

就在他們離開的雪地上,兩人都不可能察覺到異樣,隻見蒼白的雪地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隻不過風雪一過,就將它們吹散了覆蓋了。

就連留下的深深淺淺的雪橇痕跡也都被迅速地掩蓋了。兩人的經過,都被風雪掩蓋,更不會引起誰的注意,誰也關心大雪天裏,兩個冒雪前行的人?

…….

另一邊的蒙特利爾郊外,愛莎帶著伍子洵進行冬季戶外活動,兩人裹著厚厚的冬衣,哪怕風雪天氣裏也絲毫沒受到影響,隻見你追我趕的場景。

兩人為什麽在一起呢?那還要從一九零四年的秋天說起。

愛莎在紐約偶遇彼得和霍斯特時,兩人問她可還記得曾經的那個遠東青年?她不置可否,反而問起了兩人回美國後的境況;“你們兩個還打算回遠東嗎?”

彼得和霍斯特相視一笑,都有些無奈回答:“目前還不知道。”

愛莎一聽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但卻突然回答了他們的問題;“伍子洵現在還好嗎?他的入學如果順利的話,也是應該畢業了吧?”

原來她還記得伍子洵,而且還那般熟悉。

彼得很高興,於是提議大家去奧爾巴尼看看,愛莎沒有表示拒絕,可也沒有表示同意,隻是不斷地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去回避他們的話題,霍斯特不解她的用意;“是不願意去看看那個你曾經幫助過的遠東青年嗎?”

見愛莎哂笑,一副強顏歡笑地模樣回答:“以什麽理由去見?恐怕他早已忘記我了吧?”

彼得趕忙接話:“怎麽會忘記你?你可是幫助過他的人,子洵不是一個不懂得感恩的人,在我們麵前也是經常提到你的,不信你問霍斯特。”說完,朝霍斯特使了個眼色。

霍斯特立即明白彼得用意,回答:“是的,子洵經常提到你,說是你當年走的那麽匆忙,都沒有來得及跟你好好的告別。”其實霍斯特這話並不假,伍子洵的確有在他們麵前這樣說過,隻不過帶著是什麽樣的心緒,兩人不知道而已。

愛莎很是驚訝;“是嗎?他還記得我?”

彼得就在一旁搭腔:“當然記得,你這樣漂亮的小姐,誰會忘記?”這樣的回答讓愛莎莫名有些不知所措,隻能佯裝無奈回答;“如果有時間可以去看看他,不過眼下我剛剛到紐約,還是先把手上的工作適宜一下再說吧。”

彼得和霍斯特沒有聽出她話語裏的回絕,於是很耐心地替她做了決定;“你們報社是不是就在五十九街那棟新的大樓裏?我們以後的工作地點就離得很近了,如果這周末有空的話,我們就去奧爾巴尼,反正也不是很遠。”

愛莎作勢點頭,應付道:“現在還不能確定時間,不過一有時間我就去。”

彼得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於是又好奇問她:“那你現在住在什麽地方?我們怎麽找到你?”

愛莎沒想到彼得是一個如此聒噪之人,可又覺得對方也許是出於熱心而已,又回答:“就在附近的一棟建築裏,距離報社很近,也許我們每天都能見到。”

“那很好。”這一次是霍斯特回答了她。

三人的第一次見麵還帶著些似有似無的疏離,雖說霍斯特和愛莎在香港已經認識,可嚴格說起來,兩人也不算特別熟悉,之所以愛莎會答應上太平洋號找伍子洵,那也隻是“順路”而已,兩人的交情說深沉一點,也許還沒有她跟伍子洵來得熟悉。

但這種熟悉的程度肯定也隻是相對的。

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三人再也沒有碰到過,倒是會在各自的報紙上看到一些對方的消息,愛莎在紐約的生活似乎越來越遊刃有餘,直到伍子洵來紐約看彼得和霍斯特為止。

伍子洵已經徹底適宜了美國的生活,甚至在學校裏和道森他們組建了一隻學校記者站,專門為學校撰寫一些新聞報道,規模肯定不能和彼得霍斯特工作的報社相提並論,可也有它積極向上的一麵,費爾曼教授看著這個遠東青年一天天成長起來,甚是欣慰。

伍子洵和道森來紐約的那天,在去中央公園遊覽時,正巧碰上采訪歸來小憩的愛莎等人,兩人隔著一條不遠的距離,各自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和朋友說話,也就是那一刻的眼神對視,伍子洵腦袋裏突然就湧現了當初在船上的場景,她穿著一件得體的長裙,身邊圍繞著年輕的男士,一邊嬉笑一邊優雅舉杯的樣子。

原來從那時起,他對她的印象已經深入腦海。

慌忙之間,伍子洵轉頭避開了她的眼神,可卻再也沒有了和道森聊天的欲望,道森是何許人也?那可是一名有著敏銳觀察能力的“偵探”,肯定發現了他的異樣,於是問他:“子洵,你怎麽了?”

伍子洵有些窘迫,隻能故作鎮定地回答:“就是覺得我們應該去找彼得和霍斯特了。”

道森哪裏肯相信他的回答,於是好奇地朝四周看去,可除了前麵不遠的長椅上坐著的幾個白人以外,他沒有發現任何不妥,又問:“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我們走吧!”伍子洵就勢起身,推搡著道森往五十九街的方向而去,道森被伍子洵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蒙圈,隻能被他一路推著走。

可還沒走出去幾步,便聽見身後有人在問:“是伍子洵嗎?”

伍子洵身體微顫,瞬間就聽出了她的聲音,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轉身回答她,索性裝著沒有聽見,可事實是,道森一把扭過了他的頭,轉身替他做了回答:“你是誰?”

就這樣尷尬的相望,伍子洵有些不好意思。

道森的問題卻還在繼續;“你怎麽認識子洵?”語氣不是很好,以他對伍子洵的了解,他在紐約根本就隻認識彼得和霍斯特,眼前這位年輕的漂亮小姐在他看來,似乎隻能讓她想到那些無理的女人們,於是又問:“有什麽問題嗎?美麗的小姐。”

愛莎見這人一臉嚴肅,又是一連串問題,瞬時被逗笑了,撇開這人的問題徑自去問伍子洵;“伍子洵,你這些年過得很不錯嘛!還有這麽友善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