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8.大兵約翰(1.1)

“很遺憾,我並沒有去過紐約,在沒有參軍之前,我甚至都沒有出過俄亥俄的境內,真是諷刺,還沒有出過州境的人,第一次的出行竟然是遠渡重洋的遠東。”麥爾斯自嘲地回答道。

“你會想家嗎?”司徒聘婷又問道。

“想,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就特別想我媽媽。”麥爾斯有些傷感之色,可如此樂觀的人,不應該如此的,應該要更開心的過好異鄉的日子。

“那你知道你來中國的原因嗎?”司徒聘婷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也許國家需要我們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這是我欣然接受的事情。”麥爾斯很茫然,這或許隻是關於責任的驅使而已?

”可國家讓你們做的事情都是罔顧他人性命的呢?你還願意相信上帝的旨意嗎?還是不去傷害任何人嗎?”司徒聘婷此刻已經切換成了咄咄逼人的記者身份。

“當然,我願遵從上帝的旨意。”

“如果上帝讓你不要飲酒,你能做到嗎?”司徒聘婷突然好奇道,這樣一個愛酒的人會如何應對。

“可上帝並沒有不允許我們喝酒啊?”麥爾斯解釋道。

“好吧!”一問這話就後悔了,如果一個如此篤信的人會愛酒,那上帝肯定是同意過的。

司徒聘婷想要結束掉這樣一場永遠也沒有對錯的對話,於是她對麥爾斯說道:“我們走吧!改天我們再見麵,認識你其實挺高興的!”

“是嗎?我也很高興,其實我也是一個不錯的朋友哦!如果你什麽時候想要采訪美國士兵,我也是很願意效勞的。”麥爾斯似乎永遠都是活力滿滿的,這真讓司徒聘婷羨慕不已。

“改天一定找你!”說完,率先朝前走了。

麥爾斯一邊追著她走,一邊又好奇地問:“我有空能去克森士道找你嗎?其實我們離得並不遠!”

司徒聘婷突然也很好奇:“你們軍人都這麽閑嗎?”

“倒不是很閑,偶爾也會很忙的!”似乎心虛,麥爾斯答得很小聲。

“那你還天天去酒吧?算了,都是你們的秘密,我管不了,你有空就來克森士道找我吧!我給你做一個美國士兵采訪,請幫我多收集一些信息,當然是可以公開的信息。”麥爾斯雖然身材高大,可司徒聘婷從言行舉止裏察覺,或許他還隻是個孩子而已。

“好的,我樂意效勞!”大孩子高興地答道。彷佛是要印證自己的幸福,他又說道:“要不,就明天怎麽樣?”

“明天?暫時不行,我想再來拜訪內森先生,要不後天我去找你?我們約好下午兩點在小白樓的咖啡館見麵?怎麽樣?”司徒聘婷說道。

“應該沒有問題,那我們後天見!”麥爾斯答道。

“嗯,我們走吧!”

兩人隻見過兩次,第一次還是在本來就昏暗的酒吧,可你看,中國人講究的緣分就是如此奇妙,它能串聯起兩個陌生人,也能讓陌生成為熟悉。

當天,司徒聘婷回到了祥縫樓。

可卻被舒懷信冷嘲熱諷了一番,一個姑娘整日往外跑,何以還有大家閨秀之氣,司徒聘婷氣不過有些迂腐的言語,直接反駁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就隻是一個記者而已!”看看,比之伍錦秋有進步吧?話說,伍錦秋似乎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難道是被作者遺忘了?—-怎麽可能嘛!

這話險些把舒懷信氣倒,但見那副贏弱的身子,司徒聘婷瞬時硬起來的心腸又軟了下來:“您還是先管好自己的身體吧!我挺好的,您不用操心!”說完,就去二層洗照片了,留下的舒懷信簡直哭笑不得,隻能暗自歎氣。

一旁的肖管家心疼不已,安慰道:“老板,司徒小姐還年輕,又是受過國外教育的孩子,您也見過那麽多洋人,對於他們的觀念應該是比誰都了解的,司徒小姐完全就是一個西洋小姐模樣,這原本並沒有什麽不好的,您這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舒懷信一聽,竟然無從反駁,隻得不斷歎氣:“他父親原本隻是希望她能夠平安健康而已!”

“司徒先生的初衷如此,可誰也無法預知未來啊!這是命,由不得人逃脫。”肖管家也算是位明曉事理之人,又加之與洋人打交道多了,反而有些少有的迂腐之氣。

“肖管家,你也覺得我很迂腐嗎?”舒懷信突然問道,眼色那般迫切地不能確定。

肖管家隻得如實作答:“老板,您見識深,去過那麽多地方,怎麽可能迂腐呢?司徒小姐隻是在說氣話而已!”

“那是我已經開始老了嗎?”舒懷信又追問道。

“老板,您這就不應該了,老頭子我都還嫌自己活得不夠久呢!您才三十二歲而已!如果當初您肯依老爺的意思,娶那張家小姐,興許現在都已經有了孩子了,可能也就不再為無妄之事憂心了,可您當是是那麽決絕,都沒給留一絲退路。”憶起那些曾經的往事,肖管家有些替舒懷信難過。

“都過去的事了,父親也已經走了那麽長時間了!”舒懷信似乎不願多談此事。

“可您身體不好,身邊沒一個貼心的人照顧啊!老頭子哪天如果去了,誰還能照顧您?”肖管家雖是管家身份自居,可誰都知道,卻更像舒懷信的家人。

“當年父親曾找命理先生給我斷言,說我最多活不過二十,可您看,我不是已經多活了這麽些年了嗎?這是上天給予的厚愛,我們並不能左右,我已經很滿足了!如果哪天老天爺哪天想要收走這條命,便由他去吧!”舒懷信出生時便瘦弱,父親給他請了數個大夫可都毫無起色,也不知病灶何在,有一年,父親從外麵帶回了一個算命的先生,這先生看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像是大街裏招搖撞騙的人,在見到舒懷信的那刻起,就連連搖頭。

老父親問先生如何,那位先生卻隻留下一句“歲不過雙十”便匆忙離開了。

可繞是如此,舒家上下也沒有放棄過他。

奇跡是給舒家唯一的安慰,可在舒懷信即將二十時,一切抑鬱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宅子,舒懷信本人也安於待命,可老天爺似乎是憐惜這個聰明懂事的孩子,竟沒有帶走他,直到現在。

“那是老板您為人向善,集來的福氣。”肖管家有些哽咽道。

“不提這些糟心的事了,你去樓上看看聘婷吧!”舒懷信岔開了話題。

舒懷信其實正如肖管家所說的那般,沒有傳統的老思想,他懂得變通,懂得取長補短。原本等待老天爺的垂青,可他老人家不收,那就要更積極的麵對生活,至此,他去了香港念書,身體還是老樣子,但也未見再惡化。

或許是老天爺想要他活得更加積極一些,才沒有收走這具孱弱的身軀,索性就遵照這份厚愛積極的應對,是以,他開始了漫漫的尋醫之旅。

某一次,機緣巧合下認識了一位香港西醫書院的教授,他斷定舒懷信患得是心髒方麵的疾病,可苦於香港的醫學技術仍舊無法斷論,便建議他去英國查查。

第二年他去了英國,待了三年,身體依舊不好不壞,可也讓人安慰。期間,家中寄來書信,母親給他物色了一位家境不錯的女子,可他斷然拒絕了,因為他的身子負擔不了這樣的生活。

………

隔日,司徒聘婷又去了海大道。

可那位內森先生仍然沒有回來,依舊是那位中年女士接待的她,還熱情地把她請進了家裏。

中年女士叫瑪麗蓮,英文說的不算利落,可一口漢語卻是司徒聘婷自歎不如,她是聖路易教堂1的教士,來天津已經十年了,為人非常和善。—-解釋1

麵對瑪麗蓮女士司徒聘婷有些拘謹,像是個做了壞事的壞孩子等待家長的責備一般,可這位“家長”卻帶著溫和的臉色,讓人猜不到想法。

瑪麗蓮女士的屋子就在內森隔壁,這棟建築是分居式,不知道屬於幾個人的?可顯然,除了瑪麗蓮女士和內森,司徒聘婷再也沒有見過其他外國人—-對了,還有負責打掃和清理花園的中國仆人。

她很好奇地問道:“瑪麗蓮女士,您這裏除了您和內森先生以外,沒有住其他外國人嗎?我來兩天都隻見過您一個人,還有那個從未現身的內森先生。”

“這棟屋子裏就我和內森兩個外國人,內森之前住在天津城內,是之後才搬來這裏的,我的家人回法國度假了,所以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內森似乎也很忙!”瑪麗蓮女士回答道,聲音裏還有些落寞。

“那您認識昨天來的那位美國士兵嗎?”司徒聘婷又問道。

“你說的是昨天那個跟你一起來的大個子?他人很風趣,可惜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他!怎麽了?”瑪麗蓮回答道。

原本是想試試兩人是否認識,畢竟他認識內森的話,是很有可能來過這裏的,可瑪麗蓮女士說從來沒有見過,那就很有可能,麥爾斯在撒謊。

可又更解釋不通了,他知道內森的住址,也那般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從來不撒謊,可問題到底出在哪裏?這讓司徒聘婷不得不深思起來。

如果是麥爾斯在撒謊,那他為什麽還要一再強調自己的信仰?那如果是瑪麗蓮女士在撒謊呢?可這也不太符合情理,她也是一位教徒啊!

瑪麗蓮女士見他深思,便隻在一旁微笑著看她,倒有些像牆上的那位蒙娜麗莎女士。見司徒聘婷麵色越來沉,她小聲地問道:“惠,你還好吧?”

可司徒聘婷沒有聽見,仍舊自顧沉思。

瑪麗蓮隻得伸手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司徒聘婷這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見瑪麗蓮一臉關切地望著自己,她有些抱歉道:“您剛剛有跟我說什麽嗎?”

“你和那位美國士兵熟悉嗎?我看他對你似乎很不錯!”瑪麗蓮笑笑後,問她。

“我們不熟,是他說這裏住了一位記者同行,我想來看看,可很不巧。”司徒聘婷如實答道。

“租界裏的記者不少,你如果想認識其他的,我倒是認識幾個,也願意幫你引見。”瑪麗蓮突然拋出了一個聽起來非常**的由頭,還真讓司徒聘婷有些動心。

她想了想,覺得認識不認識也不那麽重要,反而從同行業的角度去想,認識更多的記者也許隻會參雜更多的主觀意識,就司徒聘婷個人來說,她並不願那樣。

於是她回答:“謝謝您,瑪麗蓮女士,就目前的情形來看,我似乎並沒有必要那樣,倒是這位內森先生,其實也不是那麽急切地想認識,隻是昨天我的那位士兵朋友說他認識一位叫內森的記者,在我剛到天津時,碰巧也知道一位先生叫內森,那引起了我的好奇,所以才來打擾您兩次。”

“哈哈,原來如此,也許你所知道的內森就是同一個人呢?”瑪麗蓮爽朗地笑道。

“我也不敢肯定就是一個人,天津的外國人那麽多,興許重名也有可能呢!”司徒聘婷並沒有馬上就把兩人重合成一人,隻有當真正見過本人才能確定。

兩人又聊了些不重要的家常話,司徒聘婷見時間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辭了。

可就在司徒聘婷剛剛離開海大道時,兩日未曾歸來的內森回來了。

瑪麗蓮女士驚訝:“內森,你回來了?有個女孩剛走,是來找你的,可兩天都撲了空,還真是不巧,或許她才剛出大街不遠,要追嗎?”

內森剛從郊外回來,身上還有些灰撲撲的,他好奇是誰來找自己,沒有及時追出來,便問道:“什麽女孩?”

“一個中國女孩,很漂亮,穿著一身西式衣服,很有禮貌。”瑪麗蓮回憶道。

“那她有沒有說叫什麽名字?住在哪裏?找我有什麽事嗎?”很奇特,內森腦海裏立馬想到的就是塘沽碼頭上的那個穿西式衣服的中國女孩,可他想從瑪麗蓮女士的更多言語裏去確定。

“哦,哦,她叫司徒惠,就住在克森士道的那個祥縫樓裏。”瑪麗蓮女士趕緊回答。

內森已經確定就是碼頭上遇見的那個女孩,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的住址,那麽便不著急馬上去拜訪,他朝瑪麗蓮女士致意,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另一頭,司徒聘婷剛剛回到祥縫樓。

肖管家在店鋪裏忙活,見她進門,便走了過來喊她:“司徒小姐,您回來了?老頭子我想找您說點事兒,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