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5.戰火序幕(1)

1900年的春末。

司徒聘婷已經和內森、麥爾斯成為了朋友,他們幾乎都有著相似的理念—為真實。

就在春天悄然結束時,距離天津不到五十英裏的地方,發生了一件讓人震驚地消息,在這則消息傳到天津、塘沽時,人們仍舊不以為意,可當人們幡然醒悟時,一切都有些來不及了。

還記得距離天津城不到十英裏的那個小村莊嗎?村子裏有一個叫柳大富的村民,他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無端出現的“紅頭巾”們。

就在村民們安然自得地完成了一天的勞作,回到家中開始炊煙嫋嫋時。

從村口來了一群手持刀槍的紅頭巾,他們聲勢浩大地叫囂著,手裏的刀槍棍棒被敲得震天響,不知所雲的村民們被突如其來地聲響嚇得不敢出門,可那些聲響始終不肯罷休,一波波又一波波地敲擊著,有村民院子裏的雜物筐籮被打砸一番,變得麵目全非,繞是如此,村民們仍舊不敢出門。

那一晚,村民們抱緊身邊的親人,在驚慌中渡過了漫長的一夜,門外的聲響在後半夜戛然而止,來得猝不及防走得悄無聲息。

可當村民們隔日小心地打開房門時,卻被眼前的景象駭得腿軟。大門被砸得七零八落,院子裏飼養的家禽早已不知所蹤,幾棵垂頭地樹枝橫躺在地,早已失去了活力。更有甚者,那些帶不走的物件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對於那一晚的經曆,村民們仍舊心有餘悸,那鑼鼓般地響聲像是一道道催命曲,那些叫囂地人聲就是催命曲的傳唱者,而那些火光燎燎地熾熱就是夜幕下的陪襯,觸目又驚心。

有村民回憶,這夜的情景比前些年發生的蝗災更讓人膽顫。

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有人歡喜必定有人憂愁。

………

克森士道,祥縫樓。

司徒聘婷如同往常一般,早間的時光幾乎都是在暗室渡過的,這是自來天津後,從來沒有改變過的,祥縫樓裏的人也都知道。

就在這日,內森第二次親自光顧。

匆忙地神色,一進門就直奔主題,是來找司徒聘婷的,幾個夥計見他神色凝重,隻得快步上樓找司徒聘婷,彼時,司徒聘婷剛巧完成一批照片的衝洗,放眼望去,整個暗室裏已經掛滿了照片。

小夥計敲響了大門,說明了來意。轉身又屁顛屁顛地下樓了,也沒等司徒聘婷有個反應。

無奈,司徒聘婷後腳也跟著下了樓。

見內森就站在大門口,似乎很著急要走的樣子。

內森見人從樓上下來,急促地走到司徒聘婷跟前說道:“天津城外發生了一些事情,你收拾一下,馬上跟我去看看?”

司徒聘婷尚且還在神遊裏沒有出來,便被內森的話給驚了一跳:“什麽事情?”她好奇地問道。

“現在來不及跟你細說,路上我再跟你說,現在就走?”這是自認識內森以來,第一次見他如此著急,也許天津城外發生的事情真的很嚴重?

司徒聘婷低頭環顧了自己一圈,發現也沒什麽不妥之處,她讓內森稍等片刻,自己上樓去拿相機馬上就下來,內森點頭答應了。

不一會兒,司徒聘婷就拿著相機下樓了,她囑咐了一旁的小夥計幾句,讓他跟肖管家交代一聲,小夥計見內森也直盯著自己瞧,連連點頭答應。

內森安排的馬車是直接停在祥縫樓門前的,興許是早已準備。

兩人匆忙地趕路,在正午時分到了天津城外十英裏的村莊,雖處在春末,可此時的烈陽已經開始蒸發著人體裏的水分,司徒聘婷覺得有些悶熱,額頭上也不自覺地滲出了汗。

從來的路上大概已經知曉,在前一天,這個村莊莫名其妙地被人搶奪,有一個膽大的村民在今日去天津府報了官,聲稱村子裏被“強盜”洗劫,天津府裏當差的人彼時並未言信,隻敷衍地派了兩個差役跟隨村民前去查看,可不到午時,兩個差役匆忙趕回,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這時,天津府才重視起來,趕緊增派人手再去。

而此時,內森正在天津辦事,不知從哪裏得知了這事,覺得原委有些蹊蹺,欲前往報道,可轉頭便想起了司徒聘婷,於是駕著馬車就往塘沽趕,連自己的家都沒有回。

遠遠望去,村子裏零星的土牆房屋就立在一片平原裏,四周被農田包圍著。

一路走去,農田裏的蔬菜農作物被踩踏地東倒西歪,原本碩果累累地果樹上早已沒了果實,大片的樹枝垂了頭,樹下還躺滿了果子的屍體,很多都被踩得稀巴爛,有幾家挨在大道旁的院落土牆被鑿出了幾個大洞,正好對著的是院落牆角下的雞窩。

昨晚有幾戶村民家遭了火,現在已經熄滅,可灰黑的灰燼就留在原地,這幾戶人家隻得張嘴罵咧著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棒槌,因為除了這些,他們也不知該如何發泄。

司徒聘婷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所看見的情形,但是卻能從村民們的激奮裏找到答案,靠天吃飯的平民百姓們,所損失地就是生活下去的食糧。

如此滿目瘡痍,究竟是誰犯下的錯?

幾個差役把村民們聚集在村頭的小祠堂裏問話,司徒聘婷和內森也跟著去了,興許是熟識內森,幾個差役見身後跟著兩個跟班,隻睜眼打量了幾眼司徒聘婷,轉身又朝小祠堂去了。

你說奇怪不奇怪?這年頭天津的外國人多也就罷了,可一個中國女人瞎往外跑的可不常見,司徒聘婷就屬於這類,永遠穿著西式洋服,梳一個麻花辮,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傳統的中國女性,也難怪每一次外出時,總能被人拿來當西洋鏡看,有見識一點的還能淡定地瞟她幾眼,像孫伯蘭那樣的,沒見識的就睜著眼睛來回在她身上看,那眼神真夠**裸的,就像這裏的村民們。

小祠堂設在村頭的一片空地上,一間土牆壘砌起來的房子,裏麵幾乎陳列了村子裏所有有文字的書卷,有的被刻在石碑上,被村民們供奉著,有的直接擺在案頭上。

村裏識字的人不多,就算識字的也就那麽幾個,大家也看不懂石碑上具體寫著什麽,反正就一代代人這麽習慣了下去。

可如今,這樣的習慣也是有些勉為其難起來。

小祠堂被毀壞的最為嚴重,石碑和案頭上的供奉被胡亂打翻在地,幾個供果被啃掉幾口又丟棄在一邊,原本村民們設在祠堂前的桌椅被掀翻,四條腿的桌子還少了一跳,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幾個村民見狀,又是一陣罵罵咧咧。有人站了出來,要求差役查辦,立即就有人附和道。

無奈,一個帶頭模樣的差役隻得安撫道:“官府會查辦的,大家都稍安勿躁。”這簡直就比場麵話還說的敷衍,村民們都是大字不識幾個的人,哪裏聽得官差役的安撫,一群爭執,瞬時吵鬧得人耳根子都疼,而司徒聘婷早已退到了一邊,舉著相機拍了下來。

“那官府準備如何查辦?這群強盜就跟蝗蟲一樣,我們的損失怎麽辦?”有村民又問道,看,平民百姓們關心的肯定就是這樣的事情,實屬正常。

那差役氣結而怒:“官府是查案,不是來跟你們賠付的。”差役手裏還撇著刀呢,一句話把問話的村民嚇退了幾步,隻敢躲在人群裏瞬間裝慫。

“差爺,前段時間發生了一點事兒,我們沒想著報官。”這時,擠在人群裏的柳大富說話了。

那差役一聽,問道:“什麽事兒?”

“前陣子村子裏來了幾個人,手裏帶著刀槍,把我們嚇得夠嗆,他們一來就讓村子裏給他們送菜去楊村,我們害怕也就給人送去了,那幾個人頭上戴著紅頭巾,聽口音不像是天津的。”柳大富算是村子裏唯一能認幾個字的人,威信在村民眼裏一向很高,他一說,大家就都附和起來。

“那當時為什麽不報官?”差役又問道。

“當時地裏蔬菜收成好,我們想著因為幾挑菜驚動官府,官府也不一定會管我們這事兒啊!”幾個差役都同時點頭,突又覺不妥,趕忙岔開了話題。

“你們覺得是這夥人幹的?”

“我們也不知道,就是猜想,前段時間我們送了兩回菜,就沒有再送了,可這段時間也沒發生啥事兒啊,都過了這麽久了,誰知道又來了這麽一出。”當初柳大富提議不再送菜時,村民們過了好一陣的擔驚受怕日子,可慢慢地見那些人沒再來,也就漸漸放下了。

“你們還記得是送到楊村什麽地方嗎?”差役又問道。

“就在楊村口的鐵橋上,他們有人來接應。”柳大富老實地回答。

聞言,差役沒搭腔,思索了片刻才說道:“這事兒還要等我們回府稟明,你們等著吧。”隨後,又交代了幾句,讓村民們趕緊把家裏和地裏都收拾一下,看看有多少損失,回頭好報到府衙裏給大人過目,村民們無奈就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