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96.阿山之死

有人認出了阿山,驚叫了起來:“是阿山。”

原本推搡的人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好奇地望了過來。

彷佛是要印證自己“凶惡”的嘴臉,有人怒斥道:“哪裏來的?少管閑事兒。”

阿山的身體比起瘦弱的村民要“高大”一些,那群人見狀竟然遲疑了片刻。

怒不可遏之間,來不及細看那些人手裏的刀槍,他便一股腦撞進了人群中,推了一把手拿刀槍的人群,幾個人遲疑間,前腳還惡狠狠地對峙著村民,後腳就被阿山奮力地一推給後退了好幾步。

有人怒,瞬時抽出了手裏的刀就要上前砍人。

此時的阿山正在詢問被推的鄰裏安危,正是背對著抽刀那人,眼看刀口距離他的背脊還有一寸時,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讓人驚心肉跳…

有麵對阿山的村民眼見刀鋒淩厲,忍不住驚叫起來:“阿山。”

未有任何防備知覺,阿山茫然側身回看。

就在這時,腳下的重心有些失衡,眼見刀口已經擦過頸脖滑向肩膀時,阿山已經來不及再做躲閃,一道悶哼聲更是讓村民屏住了呼吸…

刀口有些鈍,像把磨人意誌的拉鋸,讓阿山麵部痛苦地皺在了一起。

瞬時,“拉鋸”被那人一下下地扯拉了起來,更是讓阿山痛苦地喊出了聲,鮮血沿著刀背直往下流,竟然無人上前阻攔,個個緊縮在一堆,似乎還在瑟瑟發抖。

很快,整個後背都被鮮血染紅。

那把鈍口的“拉鋸”還在磨礪著阿山的意誌,在那一刻,阿山很想卸力的倒下,讓那可怕的拉鋸能夠減輕一絲,可理智又告訴他,不能倒下。

隻見他抬手握住了那把鈍刀的刀尖,用力地拔了出來。

再鈍的刀也還是有口在,阿山奮力地一拔,刀口硬生生地破開了他的雙手,殷紅奪目。

手握刀柄的人也被阿山的瘋狂給怔住,竟忘了反應,木哧哧地看著手裏的刀被他奪了過去。

此時驚魂未定地村民才有了反應,彷佛是被阿山的勇敢所折服,年輕一些的村民終於也開始反抗,也不管那些人手裏的刀槍,操起空地裏原本就堆放的木根,說著就往那群人砸去。

有一就有二,大家紛紛效仿起來。

當然那群人也不是完全被怔住,有人也拔出了腰間的土槍,威脅道:“不要亂來,不然俺就要開槍了。”可誰也沒有再被那人的威脅給怔住,不管三七二十幾地就往人群裏揮,架不住失去理智的村民蠻橫地衝撞。

就在這時,“嘭”聲響起…有人朝天開了一槍…

彈藥驚起的煙霧還在四周飄散,村民們終究是被這駭人地槍聲給止住了動作。

樸實的老百姓怕什麽?

怕沒飯吃?怕沒錢花?怕沒屋簷可以遮風避雨?當然也怕“吃人吐血”的槍子兒,那道槍聲果然起到了震懾作用,高高舉起的木根“向天長歎”,無處見血嘍!

原本還被阿山的“勇敢”所折服的村民,到了這刻可誰又不怕死呢?

幾個方才還萎縮的人,見村民們停止了動作,馬上擺出了一幅“惡毒”地嘴臉,朝村民們叫囂道:“來呀,怎麽不動了?怕了?”說完,還有人揚揚手中的槍,朝村民們比劃著。

此時的阿山因為肩傷,顯得有些虛弱地顫顫巍巍,雙手的傷口也在刺激著血液的奔湧,順著手指直往下滴,很快就在地麵圈起了一團“血河”,也不知是肩上的血液還是手掌裏的血液,他感覺整個身體都有些脫力。

氣氛有那麽一瞬間地沉重。

隻聽見手拿槍的人繼續叫囂:“交出糧食的人,俺們可以不殺。”

靠近城鎮的鄉村人,或多或少見過些市麵。可繞是如此,也從未見過這般蠻橫無理的人,因為城鎮人大多揣著一張“我是知書達理”的麵孔,錯以為自身的性格就是那般“明理”,而這群不知從何而來的人張嘴就要東西,要不到還拿槍威脅,吃相可謂難看至極。

幾個村民都開始思量,是否真的要把“壓箱底”的餘糧用來保命?

阿山娘這些年身體不太康健,多數時候都是鄰裏照顧著,因為身體欠佳,便被鄰裏勸阻躲在自家屋裏未出門,外麵的動靜也就不得而知。

原本以為隻是外鄉來的流民滋事,可半晌過去了,依然不見有人來喚她。

她緩慢地下了床,朝門外走去。

而另一邊,幾個村民已經開始動搖,互相都在確定對方眼裏的決定。

終於,有人遲疑地朝拿槍的人問:“你們真的不殺?”

有人接話:“怎地多話,快些去。”說完,便見幾個村民向自己的屋子跑去,身後還響著人罵罵咧咧地聲音:“早幹啥去了?非要老子開槍。”

此時,阿山已經緩過來了一絲勁兒,見隔壁幾個大哥大嬸已往自家屋子跑去,便知絕無好事發生,連忙忙朝人喊:“海子大哥...你們回來。”

可阿山有氣無力的喊聲並未引人回頭,反而見那幾人越跑越急,彷佛生怕晚了一步,那些人會舉著槍杆子朝他們的後背放槍。

“春嬸兒...你們回來…!”阿山更加焦急地喊著,一用力,肩上的傷口似乎更加疼痛起來,轉眼,血液就順著手臂滴進了“血河”裏。

阿山的喊叫聲雖未引起村民的回應,卻是引起了外來人的憤恨。

有人朝他這邊喊道:“想死?”

阿山置之不理,仍舊朝著村民們喊叫:“回來...你們都回來。”可仍舊無人理會他。

正當他抬腳想去追那群慌不擇路的村民們時,突覺肩上的傷口越發疼痛起來,有人抓住了他有傷口的右肩,正使勁兒地擰著,瞬時,血液再度奔湧而出。

阿山吃不住如此用力的手掌,痛苦地“啊”聲響起,有人在他背後叫囂:“橫啊,不是橫得很嗎?老子看你疼不疼?”說完,手指再次用力,幾乎抓進血肉裏。

原本顫巍地身體再也承受不住巨痛,雙腳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慌忙之間,他反手向後抓住了那隻搭在右肩上的手,根本顧及不了血肉模糊地傷口,一咬牙,竟是硬生生掰開了。

隻聽清脆地“哢嚓”聲,那人的一截手指竟被活生生地掰斷了,隨即一聲慘叫,跟著向他身上撲去…

這一掰手,幾乎用盡了阿山僅存的一絲力氣。

那人的手掌原本就染著他的鮮血,一截脆生生地斷指就那樣耷拉著,還有幾乎殺豬般地慘叫聲,阿山再也顧及不了疼痛,竟然“癲狂”地笑了出來。

他的“同夥們”就在近處,眼見著同伴的手指被掰斷,誰會想到一個受傷的人竟會活生生地把人手指掰斷,幾人急忙上前,粗魯地踹開了還在發笑的阿山。

那斷指之人還未從疼痛裏緩過神來,一邊慘叫一邊朝阿山怒道:“給我殺了他!”

幾個“同夥”也是怒極,有人隨手就抽出了腰間的刀,無情地揮向了阿山…

這一次的狠辣再也沒有失準,阿山再也來不及躲避,更沒有村民替他喊出聲來,那計刀口就那樣直挺挺地砍到了後背。

彷佛不解恨,那人又連續揮舞了幾刀,皆數招呼在了後背各處。

鮮血早已沁透了衣裳,連喘息的機會都不曾有過,阿山感覺自己的身體越發沉重起來,猶如一塊千金石塊壓在身後,他想挪動身子,可怎麽也使不上力。

他似乎又見到了上帝在向他招手,正如很多年前的那個深冬。

躺在冰冷的雪地上,漫天的風雪帶著他見到了父親,父親告訴他:“阿山,跟著父親來吧,這裏沒有疾病和痛苦,還能吃飽肚子,我們一家人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他望著父親殷切地笑容,突然就釋懷了。

上帝在指引著他的子民們走向幸福,善良的人都應該被善待的,就如父親那般。

阿山母親被鄰裏的急切衝撞,她急忙拉著春嬸兒的手,問:“她妹子,幹嘛去?”

春嬸兒來不及詳盡她,慌忙間便把她往家門推,末了還囑咐:“阿山他娘,趕緊進屋去,別出門兒,快!”不等人再問,急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