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物語12
2011年5月6日，我得了感冒。
“啊——欠，”我噴出了一串鼻涕，小姨惡心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拿起紙巾替我擦幹淨，“瞧瞧你，都成了什麽樣子了？都叫你不要把空調調的那麽低了。”
“那也不能……不能怪我啊，我……啊欠！誰叫這破醫院裏的空調，啊欠……都是不靈……的，我啊欠……明明調的是……26度，啊欠，卻相當於……20度，太——啊欠，坑人了！”
“少說點吧。”小姨替我擦幹淨鼻涕，“這樣子一來，你身上的傷又得遲些日子才能好了。”
“遲就遲，啊欠——些吧……”
小姨搖搖頭，想了想說：“要不要告訴姐姐他們？”
“不不，……不用了！”我連忙擺手說。如果被我那個人渣老爸知道了，又得趁機敲我一筆了。嗬嗬，說錯了，他不是我爸，這世上除了他以外，沒人會在自己的兒子生病受傷時趁機敲詐勒索的了。他到底是用什麽做成的？豆腐渣嗎？
“喝藥了。”小姨將一勺藥遞到我嘴邊。
“好苦啊……”我說。
小姨輕輕地說：“別像個小孩子一樣扭扭捏捏了，快喝了吧。”
我隻能硬著頭皮喝了下去，然後我忽然覺得西醫都是罪該萬死的，既不像中藥那樣慢慢熬幾個時候然後慢慢休養幾天，也不需要“望聞聽切”針灸拔火罐，隻是一針下去人就好了，這算什麽事啊？
把時光推到很久以後，從那次感冒以後，我就很少再得感冒了。別人看見我都會十分奇怪地問這問那，問我的免疫力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了？
我微笑著說，托三叔公二表姨外祖母的福了，然而我心裏卻說，放.屁！
其實我這麽說是有原因的。我感冒之後遇到了一位陳大夫。陳大夫已經85歲高齡了，卻仍然不肯退休。
我感冒了之後去找他開藥，他顫巍巍地拿起眼鏡盯著我看了半天，然後開了一副清熱去火的藥。
我大驚說：“大夫，我可是得了感冒的！”
陳大夫說：“我都已經有了90年的醫齡了，難道還會開錯藥？沒錯。”
“您不是才85歲嗎，哪來的90年醫齡？還有，我得的是感冒，不是上火，您應該給我開一副感冒藥。”
“混賬東西！”陳大夫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老子六十年代特殊時期的時候給鄉下的豬狗牛羊看病，十二頭母豬三頭公豬讓我治了一夜之間全部暴病身亡！還有兩頭母牛生崽也是由我接生的，那些豬狗牛羊大便不通也是由我疏通的！你這個毛頭小子竟然敢說我開錯藥了，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的三日三絕神醫是怎麽來的？”
嗬，原來隻是個獸醫。我恭敬地說：：“那您的神醫稱號是怎麽來的？”
陳大夫臉上自豪起來，“告訴你吧，這還算你小子走運了！特殊時期那年，有幾個年輕小夥也像你一樣得了感冒，後來經我醫治，不過三個時候就好了。”
“這麽靈？”
“當然了！他們三個人三個小時後全部倒下一命嗚呼了，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渡他們早日升上極樂世界。”
我的心頓時涼了一截，陳大夫敷著胡子笑了起來，“我三日三絕神醫美名可不是吹的，隻要經我醫治，活人變死人，男人變太監，女人變寡婦，三日之內，包你絕望，謝絕於世，斷子絕孫！哈哈……”
“好絕啊！”我豎起了大拇指。
“過獎過獎……”陳大夫拱手推辭說。
我看著那副清熱去火的藥，想著要比變成死人或者太監要好，於是就吃了幾天。後來，吃著吃著，再冷的天氣我也不會感冒了，體內有了免疫力。我的超級免疫力就是這樣增強的，真是感謝那個老混蛋了！
——
時間推回2011年5月6日的時候，正在小姨喂我吃藥的時候（小姨當然不知道那是清熱去火的藥），總之就是那個時候，門突然被一腳給踹開了，小倩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然後一臉淚眼朦朧地看著我說：“徐官釗，放心吧，即使你變成了太監沒人要你，我也會努力賺錢送你去養老院的。”
那一刻我突然有種感動得想要哭的感覺，沒有想到小倩也有一天會對我這麽溫柔。但為什麽是要送我去養老院？還有變成太監又是怎麽回事，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看到我的奇怪的表情後，小倩也奇怪地看著我說：“你不是去了那個陳大夫那裏看病然後被他變成太監了嗎？”
“喂，隻是去看病而已。”
小姨看著碗裏的藥，臉色一沉，然後“砰”一聲放在桌上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等等，小姨……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麽說著，但小姨已經離開了。
小倩聞了一下桌上的藥，又舔了一口，搖頭說：“你這個小鬼，又在自虐了。”
“囉嗦，要你管。”
她抽出了黑色皮帶，坐了下來說：“你還是給我一個解釋吧。我正在相親聽到消息後卻趕過來看你，回家後肯定少不了被老頭子訓斥一頓。”她說著拉直了皮帶。
好可怕的女人！不過她正在相親時趕過來看我嗎？總覺得……做了件好事啊，幫那個人逃過了一劫。
“快說！”小倩用皮帶“啪”一聲抽了下旁邊的桌子。
“其實，這就是不太想太早出院了。”
“原因呢？”
“出院太早的話，就要麵對宋雨澤和韓雨萱，我不知道該怎樣麵對他們。”
小倩歎息說：“誰叫你要答應了子幕。”
“我還沒答應他吧。”怔了下，我奇怪起來，“不過，你又是怎麽知道的，我跟宋子幕之間的事情……難道，你在我身上裝有竊聽器！”我連忙搜查身上，幸虧沒有發現有任何的高科技之類的東西，難道她又在讀我的心了。
小倩臉紅了下說：“其實，隻是你們在角落裏談話的時候，我就在酒吧外麵的牆上，然後，恰巧偶爾不小心地就聽到了……”
“好惡心啊，居然偷聽我們的談話，變態！”
“你有意見嗎？”小倩狠狠地甩著皮帶。
“沒……沒意見……”
小倩輕哼說：“那你想好了怎麽辦了嗎？”
“沒有，一頭霧水。”
“要不你就答應他的條件。”
“絕對不行，感情這種東西，如果要用來做交易的話，我接受不了。”
小倩微微吃驚說：“我還以為像你這種人渣會為了目的而不擇手段呢。”
“嘛……”我低聲地說，“如果受傷的人是我的話我當然可以接受，但對象是別人，而且……還是韓雨萱……”
小倩靠近我的臉笑了起來，“原來你也並不是那麽無情的人，一直在說討厭討厭什麽的，心裏卻是喜歡得要命！”
我臉紅了下，“哪有……因為，她和宋雨澤之間是因為我才破解的，”我握緊拳頭，“如果說因為四年前的事情而讓她心裏感到愧疚的話，根本不需要這樣，那件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笨蛋啊你！”小倩突然嗔怒地說，“為什麽你會這樣想？”
我懵著，不知如何回答。
“小萱難道會不知道嗎？四年前事情的真相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知道，而且，小萱又不是那種人，她對誰的心意，絕不會是因為愧疚而可憐施舍某人。所以，從一開始就錯了，你這個笨蛋。”
麵對她的話，我心裏一慌。韓雨萱不是那種人，不是因為愧疚，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夠接受，所以……
“即使這樣，感情也不是用來交易的。”我用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說了出來，那種聲音，大概連小倩也被嚇住了，那大概才是真正的我吧。
小倩楞楞地看著我，過了一會兒，緩緩吐了口氣說：“真是受不了你啊，那麽，你現在想怎麽辦呢？”
我低下頭，“所以，我才要想一種是他的不用傷害到其他人的辦法，改變宋雨澤。隻要能夠讓他改變，宋子幕也沒有理由再維持那場交易，目的達到了，過程也不需要考慮，反正要的也隻是結果而已。”
“可是，還有其他的辦法嗎？”小倩看著我說。
我不知道，麵對宋雨澤這樣接近完美的人，方法實在少之又少，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利用他對韓雨萱的感情，然而那條路已經否決了，剩下的都是死路。
小倩掏出一支煙抽了起來，“算了，反正你們這些小鬼頭的事情我也管不著，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我躺了下來，“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時間，我雖然已經勸住了安南讓她遲些出國，可如果宋子幕那邊沒有答應的話，一切都隻會是徒勞無功。”
小倩想了一會兒說：“既然如此，難道不可以改變方向嗎？不要把精力放在小澤身上，而是去子幕改變心意。”
“不行。”我一口否決，“我連宋雨澤都沒有辦法搞定，你認為我可能改變得了宋子幕嗎？”
小倩重重地吸了口煙，“那麽，我也沒有辦法了，現在就隻能靠運氣了。”說完後她站了起來，將黑色皮帶穿回身上，“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如果是你的話，應該可以想出辦法來的。”
為什麽他們都對我這麽有信心呢？我可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真煩啊！我用被子捂住頭，到底應該怎麽辦呢？以我一個人的力量，絕對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要不，把我那個人渣老爸和人渣哥也叫來。
不過還是算了，如果我跟他們說的話一定會被敲詐得傾家**產的。現在事情的問題是如何阻止安南出國，而能夠阻止她出國的也隻有宋子幕了。但宋子幕不會答應的，除非我的手裏能夠擁有一張可以將他一擊擊敗的王牌，然而我的手裏的牌幾乎是一張也沒有。所以，我也沒有能夠擊敗他的幾率。
正想著，然後手機突然響了，打開後傳來了安南的聲音，“喂！”
她為什麽也會有我的號碼？？話說我的手機號真的一點隱私權也沒有嗎？到底是誰泄露出去的。
“喂？”安南有些生氣地說，“為什麽接聽了不說話？”
“沒……隻是有點……還是說你的事吧。”
“聽說你感冒了，所以來問問你會不會死？”
“隻是感冒而已。”
安南噗嗤笑了起來，“說不定你死了的話，世界就和平了。”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
“姑且算是嘲諷吧。”
“唉……嗯，那個，正好有點事要跟你說。”
“什麽事？”
沉默了下，我說：“一定要走嗎？”
“都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答案是沒錯，一定要走，必走無疑！”然後那邊笑了起來，“還是說，為什麽這麽在意啊？你是姐控嗎？笨蛋，我對姐弟戀可不感興趣的所以你還是趁早放棄吧。”
“到底是什麽因素造成了你這麽自戀？”
安南笑了下說：“好了，懶得跟你鬥嘴了，現在，你打開窗子看一下吧。”
“什麽？”我奇怪地打開了窗子，然後看到了在下麵揮手的安南。
“為什麽來了不上來反而要打電話。”
“隻是想給你個驚喜嘛，而且看你這麽姐控的樣子，萬一我上去的話貞操不保怎麽辦？”
“喂，你的話根本前後不沾邊。”
安南笑了起來，“是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你聽說過有人去看望病人要病人下去看他的嗎？”
“那我上去吧。”說完後安南掛上了手機。
過了一會兒，門被“砰”一聲粗暴地踢開了，安南悠然地走了進來，看著我說：“你果然還沒有死啊，看來那個陳大夫這還真是沒有良心啊，不除掉你這種人渣。”
“說的真討厭啊。”
安南在我旁邊坐下，笑著說：“看你的身體狀況再這樣下去遲早也會掛掉的，我勸你還是趁早快點自裁於世吧，免得活著浪費空氣。”
“你這女人才是，死了都浪費土地。”
“好了……”安南笑了笑，說，“廢話不多說了，我今天來這裏一是為了看看你死了沒有，二是替小萱來問候你……”
“真稀奇啊，韓大小姐居然也會關心我？話說她為什麽這麽不自己來？”
安南繼續說：第三，我是來向你正式道別的。”
“喂喂……”我有些慌亂起來，“不是說好了要考慮幾天再走的嗎？為什麽又說話不算數。”
安南微微歎氣說：“我也沒有辦法啊，我爸已經催促我走了，機票都已經訂好了，下午就走。”
她爸，那個超級女兒控嗎？真是可惡啊。
“其實你沒有必要走的，”我說，“這裏除了宋子幕外還有許多在意你的人，比如……我，啊……”
安南微笑說：“都說我隻是去玩幾個月，等你明年高考的時候我一定回來。”
她用玩笑一樣的語氣跟我說，但實質上已經非常堅決了，連後路都給我斷了。不管她明年是不是能回來，總之我絕不能再次失去，即使不曾擁有過，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所以，“我……”幾乎是忍不住要衝出了喉嚨，卻又莫名其妙地拉住了。
安南輕輕說：“你什麽，該不會是說你真的喜歡我，要挽留我吧。”
“我喜歡你。”無比平靜地說了出來。
安南怔了下，然後臉色慌張起來，慌亂地起身擺手說：“對……對不起，已經說過了，我對……姐弟戀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且，你……這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開玩笑的……”我又平靜地說了出來，“你還真是容易上當啊。”
安南臉色一下子嗔怒起來，抓起一個枕頭朝我砸來，“你這個人渣，小心以後找不到女朋友！”
“都說是開玩笑的了。”我抓住枕頭。
安南坐下來，狠狠看著我說：“你這個人渣，剛才差點讓我就真的相信了……”
“如果是真的你會不會答應？”
安南淡淡地說：“剛才不是說過了嗎？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太渣了。”
“真狠心啊，就不能夠說得委婉一點嗎？”
安南笑著說：“因為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嘛。”
“算了，”我說，“反正你們女人都是一種隻會對帥哥和金錢感興趣的並妄想與其發生不良關係的動物。”
“誰說的。”安南嗤笑說，“那隻是你的個人獨斷而已，你看呀，小萱不是挺在意你的嗎？你長得又不帥又沒錢，而且還是個超級人渣。”
“這才是你的個人獨斷吧。”我說，“韓雨萱在意，確實，她很在意我什麽時候會死去，然後將我碎屍萬段，真是恐怖的女人啊！”
安南搖頭說：“為什麽你總是這樣想小萱呢，她可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你居然會說她恐怖，難道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和她在一起的可能嗎？”
和韓雨萱在一起？忽然想起了四年前和她假扮情侶時的事來，真是太可怕了！我可不想再被她羞辱了，和她在一起實在太受傷了，連尊嚴人格都被她傷害了。雖然我是個人渣早就已經沒有了人格和尊嚴。
我苦笑說：“還是不了吧，那個女人太討厭了……”
“真的一絲可能都沒有嗎？”
“不可能的事情，你還是殺了我吧，和她在一起什麽的，簡直生不如死……”
突然“吱”一聲，門輕輕地開了，韓雨萱冷冷地站著，臉上毫無表情，緊咬著唇。過了一會兒，冷冷地轉身離開。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那些話都聽到了嗎？真是糟糕啊，為什麽這樣的事情總會落到我頭上。不待我多想，安南已經將我從**拽了下來，“笨蛋，快去追啊！”
我連忙追了出去，在門口時不經意地回頭，看見安南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我，朦朧而濕潤。直到很久以後，我仍然讀不懂這種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