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韶光東去，時光重流，姐姐不再
酒，酒是什麽？是人生，人生就像一杯酒，越喝越醉，然後就倒下了，再然後，被查出得的肝炎後期，最後就起不來了。
在古龍寫的陸小鳳傳奇中，有一段很經典的對白。老實和尚對木道人說，若是你不喝酒，肯定可以活到三百歲。木道人回答，如果沒有酒，我活三百歲幹什麽？
第一次喝酒的時候是6歲，姐姐拿著一杯葡萄酒，賊笑著對我說，“喝一杯酒，賽過活神仙。”
為什麽我聽著這麽像電視裏**吸毒的台詞一樣。我問姐姐，“你喝過嗎？”
姐姐搖了搖頭，“所以才叫你喝試試看嘛，會不會有副作用。”
嘛……
我說：“不喝，堅決不喝，死也不喝！”
姐姐說：“喝又不會死。”
我說：“萬一死了怎麽辦？”
姐姐說：“你死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
那時我聽到她的話後可能大腦發熱了，一股暖流湧上心頭說：“好，我喝！”然後喝了幾杯之後，就感覺世界開始轉圈圈，天昏地暗，那種感覺很不錯，可我很想吐。
我說：“姐姐我想吐。”
姐姐連忙說：“不要吐，萬一老爸他們回來了又要被訓斥了。”
我說：“可我真的忍不住了怎麽辦？”
姐姐說：“咽回去。”
咽回去？這女人說的真是輕鬆，我說：“不行，要不我吐出來你吃下去。”
姐姐捂著鼻子說好惡心！然後去找盆子。但她還沒有找到盆子我就已經吐了出來，而且還是吐在她脫下的外套上。
之後，我就被施以滿清十大酷刑之一的烈日暴曬。
姐姐把我綁在院子中央，自己在屋簷下悠閑地喝著茶，悠悠地看著我被太陽曬。所以說天下所有的姐姐都是這樣的狠心嗎？
姐姐說：“你幫不幫我把衣服洗幹淨？”
我說：“不要，堅決不要！是你讓我喝酒的，絕對不會幫你洗的！除非你肯讓我親你嘴。”
姐姐笑著說：“看你還嘴硬，曬死你！”
我也笑著說：“一點都不曬啊，太陽暖和得很！好舒服啊。”
“真的嗎？”
“真的，一點都不熱。”
“那你滿頭大汗的是什麽？”
“說你們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就是了，空氣中的水蒸氣遇冷液化成水滴，因為我的身體太冷了，一點物理知識都不懂，虧你還是個學生。”
姐姐嗬嗬地笑著沒有說話。
——
1998年5月25日的時候，我6歲，姐姐12歲。
我說：“姐姐我想吸奶。”
姐姐說：“自己去找一頭母牛去。”
我說：“姐姐你的胸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大了？我記得不久之前還是飛機場，怎麽一下子就變成珠穆朗瑪峰了？”
姐姐臉紅了起來說：“你這麽渣，小心以後找不到女朋友。”
我問：“女朋友是什麽？用來吸奶的嗎？”
姐姐想了很久，大概是不知道怎麽回答我的話，於是含糊地說：“應該……是吧……”
我說：“那姐姐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姐姐“啪”地扇了我一巴掌。
——
2000年新年的時候，我8歲，姐姐14歲。我們去看煙花。
姐姐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自己愛的人看煙花了。”
我說：“世界上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和自己的姐姐去看煙花了。”
姐姐擰了擰我說：“你小子別不知足了，多少人想和本小姐一起看煙花都沒有機會呢。”
我說：“反正我絕對不會是其中的一個。”
姐姐說：“想你也沒有機會。”
我說：“誰稀罕呢！”
那時候有一種煙花我也不記得叫什麽名字了，反正很貴很漂亮就是了，放起來是七種顏色。姐姐說想看，然後我們就各自拿出了自己的錢湊在一起。我不知道為什麽她想看煙花要我也出錢，然而即使加上我的錢也還是不夠。姐姐歎了口氣說：“老爸太吝嗇了。”
我嗬嗬地說：“別不知足了，老新能給這麽多錢已經很不錯，你還想指望他能給多少？”
姐姐想了一會兒說：“要不你去乞討吧。”
我說：“那你幹什麽？”
姐姐說：“我當然是看著你乞討了！”
我說不出話來，姐姐又想了想說：“那我們去叫媽給吧。”
我說：“李小容不在家裏。”
姐姐沉默了下說：“那我們去敲詐吧。一會兒你躺在馬路中央，如果有人經過你那裏你就死死地抱住他的腳，說是他撞傷了你，然後叫他賠錢。”
我說：“太卑鄙無恥啊！太厲害了！太強大了！不過為什麽是我躺在馬路邊，不是應該是姐姐護著弟弟嗎？而且萬一有車撞過來怎麽辦？”
姐姐說：“不用怕的，到時候你最多隻不過是斷了兩條腿而已，相比我們去看煙花這等大事可以說實在微不足道。”
我說：“是看煙花重要還是我重要？”
姐姐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看煙花重要了！”
我不再說話，姐姐又說：“你看呀，看煙花是多麽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那是無價的回憶。”
我說：“你是我姐嗎？”
姐姐說是啊！
我說那你愛我嗎？
姐姐說當然愛了，超級愛！
然後我就去躺在了馬路中央，不過我剛躺下姐姐就飛快把我抱了起來，一邊抱我一邊哭著打我的頭。
我說：“姐姐你不看煙花了。”
姐姐說看啊。
我想了下說：“你是要我還是要看煙花？”
姐姐說：“要你。”
“為什麽？”
“因為煙花不可以一直看，弟弟可以一直用來欺負。”
“姐姐你為什麽要欺負我？”
“因為我愛你啊，打是親罵是愛啊。”
我說：“姐姐我好愛你啊！所以你好**賤下流！”
姐姐“啪”地打了我一巴掌，嗬嗬地說：“我也好愛你呀！愛死你了！”
“我更愛你！”我也扇了她一巴掌。
姐姐臉上一怒，又溫柔地笑著說：“我愛死你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打著我。
我也飛快地打著她說：“姐姐你好**啊，所以我愛死你了！”
——
2002年6月3日，我10歲，姐姐16歲。
姐姐說：“別想我原諒你！”
我說：“誰稀罕你原諒！”
“你這個人渣！”
“你這個**！”
“卑鄙無恥……”
“**賤下流。”
“猥瑣齷蹉！”
“不知廉恥！”
“……”
然後我們就打了起來，我揪住她的頭發說：“你這個女人太可惡了！”
姐姐咬著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說：“你這個人渣，我沒有你這個弟弟……”
最後我們都衣服淩亂狼狽不堪地回到了各自的房裏。
我氣呼呼地坐在**，這種女人實在是太小氣了！我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絕對不會！
過了半個小時，隔壁房裏傳來了“哢哢哢……”的咬薯片的聲音，我餓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又來這一招，這女人老是這樣，想用這種辦法來逼我就範，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就原諒她這一回了。
我敲了敲牆壁，然後過了不久牆壁那邊也傳來了回應，我從小洞裏麵看過去，看見了姐姐的閃動的大眼睛。
我說：“姐姐我原諒你了。”
姐姐哼一聲沒有說話。
我說：“姐姐我錯了，”
姐姐說：“你錯在哪裏了？”
我說：“我錯在不該罵你是**，**賤下流，還不該和你打架，其實我是很愛你的。”
姐姐說：“你想吃什麽東西了？”
我說：“我真的錯了。”
姐姐說：“這是前九句話還是第十句話？”
我說：“我真的錯了，我發誓！不然的話就天打雷劈劈死我算了。”
姐姐說：“你已經發過二十幾次毒誓了。”
我說：“如果我說謊的話，你就**了我吧。”
姐姐說：“想的倒美！”
“姐姐你愛我嗎？”
“老實說你想吃什麽了？泡麵？”
“姐姐你一點都不愛我。”
“炒麵？”
“你還是不愛我。”
“好了，是清蒸豆腐吧。”
“虧我這麽愛你，你卻一點都不愛我！”
“知道了，是洋蔥炒肉。”
“姐姐你果然愛我。”
——
2003年，我11歲，姐姐17歲。
姐姐失戀了，躲在房裏抽泣。
我敲了敲牆壁，沉默了不久，那邊也傳來了一聲回應。
我從小洞裏看過去，姐姐也在看著我。
我說：“天下無奇不有，居然連你也會失戀了。”
姐姐笑了笑說：“我很好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居然會有人曾經看上過你！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難道說是那個人腦袋被門擠了？”
姐姐說：“你找抽是吧。”
沉默十秒鍾，我說：“其實姐姐你不用太傷心的，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像你弟那麽好的，所以說除了我以外沒人會要你的。”
姐姐嗬嗬地說：“你有多好啊？”
“我當然好了，待人溫柔，聰明帥氣，無所不能，七步成詩，八步成章……”
姐姐笑著說：“聽你說的那麽厲害，你到底有多優秀啊。”
“咳咳……聽好了，我先作一首詞給你聽。我開始了。嗯……無言獨上青樓，月如鉤，寂寞**深院鎖清。脫不掉，撕還爛，原來竟是**在床頭……”
姐姐噗嗤大笑起來說：“李後主一定會發飆。”
“他骨頭都化作泥土了，我怕什麽？”
然後我們通過小洞互相看著對方的眼睛，時間好像停止了一樣，我看到姐姐的瞳孔在顫抖著，反映著我的瞳孔。
過了一會兒，姐姐忽然移開了眼睛，伸出中指往小洞裏麵探去。我也把手指伸了進去。
經過艱難的延伸後，我們兩個人的手指終於觸碰到了一起。姐姐說：“不行，還是太窄了……”
想了下，我說：“等一下……”然後收回手，去找工具。過了不久，我用螺絲刀和鐵錘鑽開了一個碗口大的洞。
姐姐說：“老爸一定會揍死你的！”
我說：“管他呢……”
然後我們就互相把手伸進去，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我說：“姐姐你的手好暖啊！”
“廢話。”
“那麽所以說甩了你的那個男人一定不識貨了。”
姐姐笑著說：“那便宜全讓你占了。”
——
2004年，我12歲，姐姐18歲。
姐姐帶了男朋友回家，氣得我咬牙切齒。那個人渣老爸呢？他不是說過誰要是敢靠近他的女兒的話即使是他弟弟也不會放過！他怎麽沒有保護好他的女兒？
話說姐姐的男朋友也真是超讓人討厭的！他看見我居然向我問好！還跟我握手祝我身體健康天天開心幸福快樂！你說他是不是找抽？
而且最讓人討厭的是，他的成績居然常常是全班前三，還是北京大學的。雖然我跟他不是同一年齡的，但是光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姐姐說他叫林軒，即將要畢業然後出國。他們是在圖書館認識的，很像電視劇裏麵講的那樣浪漫而令人羨慕嫉妒恨。
我那人渣老爸老新與我也一樣對此極力反對，老新從未有過的抵觸。他說，一看見那個叫林軒的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於是姐姐的矛盾差點上升為家庭暴力。
——
2005年，姐姐抱著我說：“要好好照顧自己，傻瓜。”然後上演了一出驚世駭俗的私奔。
老新氣得一天一夜蹲在廁所裏不吃不喝。
我走進房裏，感到很疑惑，這種不可思議的驚世駭俗的事情怎麽會發生在姐姐身上，原來這個女人也是有人要的。
——
2005年6月8日，我和老新去北京找姐姐，然後一查，北京大學裏麵根本就沒有林軒這個人！
那天老新也不知所蹤，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他滿臉泥土地躺在郊外。
我回到家裏時，走進房裏把手伸進那個碗口大的洞口，然後一直抓，卻怎麽也抓不到那隻手。
我想，這女人是不是睡著了？然後敲了幾次牆壁見她沒有回應，我就踢開她的房門進去。
“你這個女人在哪裏？不要玩捉迷藏了……”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衣櫥，又看了看床底，浴室，還是沒有見她。她不會是出去玩然後迷路了吧？對了忘了她是個路癡。記得很久以前她每次出去都要帶著我，我還一直奇怪呢。後來我才發現她是個路癡，然後我就做了她的導盲犬十幾年。
我走到街上大喊：“徐燕燕，你給我出來！”
沒有回答，我又喊：“我來帶你回家了！我知道你是個路癡，所以快出來啊……”
“徐燕燕，快出來啊……啊……啊……”
一直沒有回應，我知道她一定藏在某個地方了。這個女人就愛玩捉迷藏，不過每次都被我捉到了。嗬嗬，她喜歡藏身的地方，我可是了如指掌，不就是公園熱賣場之類什麽的。
以前姐姐跟我說過，要和我去大明湖。我不知道大明湖有什麽好看的，當時姐姐說，大明湖是一個有靈氣的地方，到那裏之後一定可以找到真愛的。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看過兩本被感動得一塌糊塗的小說，那兩本小說中大明湖都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地方。
以前姐姐說：“我要找到真愛。”
我問：“什麽是真愛？”
姐姐說’“真愛就是對某個人很在意，不希望他受傷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我說：“那姐姐你就是我的真愛了。”
姐姐敲了敲我的頭嗬嗬笑著說：“笨蛋，那不是真愛。”
我說：“為什麽不是真愛呢？我就很在意你呀。”
姐姐說：“那也是愛，不過隻是親人間的愛，是一種超越了任何東西的愛，但不是我要的愛。”
我說：“姐姐原來你不愛我的，對我的愛是假愛。”
姐姐說：“不是啦……”想了下她又說，“嘛……我對你的愛和你對我的愛也算是真愛吧，不過卻是另一種真愛。”
我是：“那姐姐你愛我嗎？”
姐姐說：“當然愛了，超愛的。”
“那對我的真愛和你說的另一種真愛你要哪種真愛？”
“我兩樣都要。”
“姐姐你太狡猾了，不是有個叫孟子的曾經說過嗎，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所以你隻能選一樣。”
“那我就不要你吧。”
“啊，什麽？這樣的話我還是去死吧。”
姐姐噗嗤笑了起來，像抱著玩具一樣緊緊地抱住我，一邊用她的臉蹭著我的臉一邊笑著說：“傻瓜開玩笑的，我怎麽可能舍得不要你呢！你可是我最愛的弟弟了，你不在了誰給我欺負呀！”
我說：“不是還有哥哥嗎？”
姐姐說：“你實在是太可愛了，讓我親親！”然後她就親了我一口。
——
2005年6月8日，我在街上一直找著姐姐，不停地喊：“徐燕燕，你快給我出來！我來帶你回家了……”
“你不是說過超愛我的嗎？”
“……出來啊……”
然後街上的人都對我指指點點說：“這孩子瘋了……”
我哭著說你們才瘋了，我要找我姐姐，我是她的真愛，所以隻有我才能找到她……
2006年的時候，我撥打姐姐的手機，沒有打通。
2007年的時候，我又打了姐姐的手機，也沒有通。
2008年的時候，我再次撥打姐姐的手機，還是不通。我氣得把手機摔在地上用力踩爛，“這什麽破手機，連個電話都打不通！”
2009年的時候，我買了那種很漂亮的煙花，可我沒有放，萬一我放了那女人看不到怎麽辦？而且她不在我一個人放也沒有什麽意思。
不過最後我還是放了，那種很漂亮的七種顏色的煙花。我想，這麽漂亮的煙花姐姐一定可以看到，然後回來，即使不用我給她做導盲犬她也一樣可以回來。
放完煙花後我就躺在了馬路中央，但姐姐沒有把我抱起來。一輛汽車飛快地駛向我，然後突然在我前麵停下來，一個男人從車裏麵跳出來大罵：“你這個瘋子，找死也給我滾遠點！別擋老子回家！”
我說：“你才是瘋子，我要等我姐姐。”
他愣了下，沒有說話。
我又說：“我想我姐姐了，所以我決定在這裏等她回來。”
他還是沒有說話。
然後我就站了起來，又蹲下來哭著，“我想姐姐了，快點回來啊！我一定不會再罵你****賤下流了，隨便你怎麽打我都可以。出來啊，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真愛嗎？出來啊……”
……
2009年的時候，我喝了很多的酒，然後就醉了，再後來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裏了。醫生說：“如果你再喝酒的話必死無疑。”
2012年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姐姐抱著我說：“我愛死你了，超愛的！”
我說：“我也愛死你了，超級愛的。”
時光不再，無法悲傷，韶光東去，悲痛欲絕。永遠無法再回頭，永遠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