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勇士跳江

西島從把寫好的作戰計劃遞到橫山勇手裏後立在旁邊。

“好”橫山勇看著計劃內容拍著桌子。掂著手中的計劃書說:“這是一個不錯的建議,我想大本營肯定會支持的。爭奪船隻可以為我們在湖區作戰提供有力的條件。”

西島:“那就等將軍的命令吧。”

橫山勇:“好,你回去,回頭我再同島上商議一下。”

西島一個軍禮,轉過身走出屋外,橫山勇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讚賞的笑容,同時心中洋溢著一絲快樂,似乎這幾天的煩惱已不複存在。

他搖起了桌上的電話:“島上君嗎?請馬上到我這裏來一下。”掛下電話,他對著懸掛在牆上的軍事地圖仔細地端詳著。

很快島上來了,他們開始了商量,一致認為西島的計劃不錯,召集參謀部的人,經過修改完善後派人秘密地將這個計劃重新向華中派遣軍司令部匯報,等到指示後便馬上付諸實施。橫山勇叮囑島上,讓他坐專機飛往南京。

西島無事,穿了一身中國裝獨自來到了櫻子上課的地方。

在大門外能聽到孩子們的跟讀聲。西島要進去,被看門的攔住了,他友好地笑笑,表示理解,看到櫻子正在教室裏教課,沒說多話,轉身走出大門。

這不是西島君嗎?穿上中國裝了,差點認不出來了哦。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西島聞聲看去,原來是順子。在日本時與櫻子在一個學校,他追過順子,順子不喜歡他,而是喜歡一個中國小子,比順子大七八歲,叫楊炳連。西島雖心裏不快也無奈,不久,他與櫻子姑娘好上了。這次,櫻子和順子一起來到了武漢。都是來教書的。西島笑著迎上去,問她到這裏來是不是找櫻子。順子答是的。西島說:“麻煩你告訴櫻子,我晚上可能要晚點回家,不要等我吃飯了。”西島說完笑著看了順子一眼便走了。

順子沒去教室找櫻子。她納悶西島今天會穿上中山裝來看櫻子,聽櫻子說過他從來都不穿中國人的衣服,今天是怎麽啦。她不明白。這時,下課了,櫻子從課堂裏走了出來,看見了順子,非常高興。順子把西島來了的事情說的話告訴了櫻子。櫻子聽說西島剛走,好失望,向遠處望了望,不見西島的影子,二人便向附近一家餐館裏走去。

吃著小吃,二人拉開了話題。

“順子,這幾天在忙什麽啊?”

“沒忙啊,看看風景,哎,你呢?是不是深入情海裏不可自拔了?”

“去你的。你看我不是在上課麽,這些中國的孩子好可愛的。天真活潑。”

“想孩子了,想孩子了就跟西島君說一下,生一個啊。”

“他不想,他說要等戰爭結束了,到時再結婚,然後再生孩子,哎,是生男還是生女啊,他說要生個男孩,我想要個女孩。”

順子笑了起來,說,這個問我啊,我能作主啊,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是早點生一個為好。最近你先生在幹什麽呢,剛才我碰上他,他的氣色不是很好,可要他注意身體羅,要不然到時生下的小孩不會太健康的。

說到這裏倒是把櫻子的話題又勾了起來,她說,這幾天西島是很忙的,不知在幹些什麽,有一次他出去了,在搞衛生的時候,發現了桌上的草稿,她看了一下,是什麽作戰計劃。她一個女人家也沒在意,這是男人的事情,也沒多問,好象要打仗了。

順子聽了櫻子這些話,心中暗驚,難道真的有這麽一回事。那天在碼頭上岸與櫻子分手後,她聯係上了地下交通員。根據這幾日司令部門前人進人出頻繁的動向來看可能有情況。他們布置了她一個任務,要她摸清鬼子的意圖。沒想到,很久沒有進展,卻在這裏獲得了一點信息。她興奮之情沒有表露出來,她還想證實一下,絕對不能放棄這次機會。她笑著說道:“要不要我陪你一晚,好久了,也沒有在一起長聊了,歡迎不歡迎?”櫻子樂了,哪有不歡迎的,好,今晚到我家裏來。要不,我做日本料理給你吃。

談話間,西島不知不覺進來了,櫻子奇怪地問:“西島君,順子說你不是有事去了嗎?幹嗎來到了這裏?”西島說事情辦完了,打轉回來去接你,守門的老頭說你們在這裏吃飯,便進來了。其實他就坐在餐館對麵的一個咖啡館的角落裏喝著咖啡,看見她們進了館子再要了杯咖啡喝完後付了賬來到了她們的麵前。西島對櫻子說完話轉而盯著笑問順子,難道不歡迎嗎?順子忙挪動身子笑了起來,說怎麽可能?西島盯著順子的臉看著,看得順子有點不好意思了。櫻子見西島君這種神態,在桌子底下用腳輕輕地踢了他一下,裝作沒事似地喝湯。西島這才回過神來。

“你那個中國男朋友是不是找到了?”西島裝作不經意地問順子。順子沒留意他會問這個問題,心中微微一震。很快,她鎮定地笑著回答道:“我們早就分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櫻子沒告訴你嗎?他與我不辭而別,聽說他與我們作對,參加了新四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敵人,我還有什麽理由要去找他,西島君,您說呢?”

“順子小姐,在國內時,你可不是這樣的,那時你不是反對我們嗎,不主張天皇的聖戰嗎?怎麽到了中國,你的態度就變得如此之快呢?”西島緊緊地追問著順子。

“這還要解釋嗎,那時年輕太幼稚。別忘了我和你一樣,也是大和民族的子孫,效力天皇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你們男人在外南征北戰,流血犧牲,我們做女人的還有什麽話要說,雖說戰爭是你們男人的事,但做女人的也應該支持你們這些男人的事業,所以……。”還沒等順子說完,櫻子便接上了話:“所以嘛,你就改變了態度,支持天皇的聖戰了,是不是?”順子抿嘴笑著也不作答。

“你以前的男朋友很壞,把你拋棄了,這就是對我們日本帝國的大不忠,敢與我們作對,要是他還活著,我就決饒不了他,我要親自把他送到你的麵前,讓你來處置。”西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順子說。順子笑著接過他的話題:“那就有勞西島君能遇上他了,不過不要把他帶到我這裏來,我不想見他了,你要真是把他捉了,就請借你的手,愛怎麽處置就怎麽處置吧。”

他們的話讓櫻子覺得有點不對勁,趕緊圓場岔開話題告訴西島君改天請順子去他們那裏吃日本料理。西島答應了,結了賬和櫻子走了。順子見他們離去,來到一座報亭買了本雜誌往江邊碼頭走去。

楊炳連來武漢多日了,還是沒有找到他要接的人。是與一個日本派遣來的反戰聯盟同仁接頭,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與來人一起負責長江邊上的一支地方遊擊隊的接管工作。

按照上級指示,很快找到了地下黨交通員56號車夫,此時他就在車夫家裏焦急地等待著車夫的消息。然而,車夫也不知道日本來的那人是誰?還沒接上頭,按照老楊指示,在碼頭旁一邊接客一邊等待著有人與他對號,幾天了,毫無動靜。老楊坐不住了,想自己去試一試,他走上了街頭。

56號車夫依舊在碼頭邊等著日本來的人。當他點上支煙往四周看時,突然見一個女子拿著本雜誌在碼頭邊來回走著,心頭暗喜,老楊說過如果有人拿著雜誌的話可以試探接下頭。莫非要接的人是她?一個女人?管他,不容遲疑,他趕緊上去問她要不要車。那女子說不要。車夫望著她說:“問君能有幾多愁?”那女子一聽罵開了:“你神經病啊!”說完斜了他一眼走開,看見一個男青年握著一束鮮花向她跑來時,車夫才發現她是與男青年約會的。

車夫討了個沒趣,自嘲地笑了。原來是一對情侶在幽會。有人過來打車,他連連擺手,沒好心情地道:“不去,不去,你沒見我的煙還沒有抽完嗎?”那人隻得悻悻地站在那裏等著另外的黃包車。

雙手將雜誌握身後的順子悠閑地走著,烏黑的短發,清秀的臉蛋,端莊大方。車夫發現她手中有本雜誌,他口裏念叨道:這世上女子都是文化人啊,動不動的拿著本書裝啊。他不想管她,抽完煙後,準備招呼那等車的男人上車時,轉念一想,不行,寧可搞錯也不能放過。他拉著黃包車向她走去。那個欲坐車的男人望著車夫恨恨地罵了一句:“媽的,原來是個色鬼。”

車夫盯著順子輕輕地念著:“問君能有幾多愁?”

起初順子一愣,隨後一陣欣喜,看著麵前的車夫,她沒有馬上回答,自個兒上了車,然後把雜誌卷成一個筒,在手心上拍了幾下,說道:“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車夫暗喜,拉起車就走。

就在車夫拉著順子朝一條巷子奔去時,楊炳連已來到了碼頭。舉眼望去沒見著車夫,碼頭上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他小心地四處張望著身邊來往的人流,時刻注意手中拿雜誌的人。好幾次發現有人拿著雜誌,他走上去還沒張開口,那些人就急匆匆地走開了。他決定不再理那些夾著雜誌的人,四處找著車夫的身影。就在這時,幾輛摩托車載著鬼子從他的麵前經過,他小心地躲讓著,沒有注意到到車上的西島。這種情況在武漢經常發生,不是抓捕那些反日分子,就是哪裏有張貼標語的學生要抓。當他再一次將眼光投向鬼子奔去的方向時,心中不免一緊,莫非車夫出事了,來碼頭沒見著他,是不是他出了事,多年的地下經驗告訴他容不得半點鬆懈和大意,決定返回車夫家去探過究竟。

就在他走在回車夫家的那個巷子時,突然,車夫一把拖住了他說:“快,上車。”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快說。”楊炳連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出事了,我家被鬼子包圍了。”車夫拉著楊炳連邊跑邊說道。

楊炳連忙問到底是怎麽回事?車夫一路狂奔,到了另一個無人的巷子口後停下車,擦了把汗,將剛才發生的事情仔細地說了起來。

原來,他在拉著順子向自家去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摩托車聲響,他斜眼看了從身邊駛過的西島車隊,不緊不慢向前拉著車,就在他轉過一個巷子轉角處快要到自家門口時,他猛地將車停了下來,他看見家門口站著幾個鬼子端著槍。

他一聲不好,對順子說,快下來,鬼子在我家裏。順子也看到了,趕緊下車,問道:“根據地來的同誌會不會被抓啊,真是急死人啦。”車夫說道:“這個時候啦,那位同誌應該沒有事情,不在家裏,要不然鬼子早就把他抓起來了。”順子一聽也對,懸著的心這時才放了下來。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順子問。

“我要去找他,要是他回來會出大問題的,你們今天不能見麵啦,啊,你自己先回去。”車夫擔心起來,擔心楊先生不知事理一頭會撞在鬼子的槍口上。

順子想了想,說:“不行,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都什麽時候啦,還是快點離開這裏吧。”車夫催道。

順子說:“等等,我總覺得事情有點奇怪,莫非有人告密,出了叛徒?”車夫一聽覺得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我還得要去看看,這樣吧,你去找那位同誌,我去那邊探探情況,放心,不會出事的。”順子製止車夫阻止她的動作:“就這樣了,你走吧。”說完塞了一張紙條給車夫道:“讓他來找我。”

車夫隻好這麽辦,飛快地拉著空車往回走。沒想到還真在這條巷子裏碰上了楊炳連。

楊炳連聽完了車夫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他第一句話就問車夫接上了頭沒有,車夫點點頭,說:“情況不妙,出事啦。”他對車夫說:“你不能回去了,你趕緊想辦法過江去躲一躲,這裏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哦,對了,我來這裏的事情還有誰知道?”

車夫說他告訴了與他單線聯係的交通員。說到這,他問老楊:“難道是他告了密?”他不相信會是他,楊炳連說暫不肯定,是不是他那兒出了問題,但得防著。車夫聽後把女子給他的紙條掏出來給了楊炳連,說了一句保重後正要離開時突然想起什麽,又返回來對楊炳連說:“我知道該怎樣做了,楊先生,趕緊離開這裏吧,這裏不可久留,你還是照紙條上的住址趕緊找到那位女士吧,要不然,就來不急啦。”楊炳連囑咐他見機行事,匆匆地走了。

車夫來到街邊一廁所脫下身上帶號馬甲,來到交通員住處附近朝那邊張望時,他看見一個熟悉的人正從那張門內走出來。這人是城裏鬼子便衣隊的,他常坐他的黃包車去他情人那裏消遣,再看周邊茶攤上坐著幾個陌生的人,憑經驗他料定交通員已叛變被他們所控製,他拿定主意,先過江,然後晚上再過江滅掉他。事不宜遲,他轉身離開來到碼頭,買票上了渡船。

就在渡船到江心的時候遇上了鬼子的巡邏艇。事情真是湊巧,車夫向艇上看去時,交通員正在鬼子的汽艇上,見此知道他當了叛徒,咬得牙床直蹦噠響:“狗日的叛徒!”

汽艇上的鬼子大聲地對著渡船這裏叫嚷著,意思是讓渡船停下進行檢查。渡船停住了,鬼子和叛徒上了渡船,一個一個盤問辯認。車夫情急中,乘叛徒還沒有到他麵前來的時候,慢慢轉動著身子向船邊移去,他要跳江逃走。叛徒帶著鬼子向他走過來了,拍著他的後背。在這霎那間,車夫改變了跳江逃走的主意,一個轉身,大叫一聲:“你這個叛徒,去死吧。”抱住叛徒猛地跳到了江中。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船上所有的人驚呆了。等到鬼子反應過來時,江麵上已泛起一朵大大的浪花。鬼子忙亂中向江中浪花的周圍開起了槍,一陣亂槍後,鮮血染紅了江水,不一會兒,江麵上浮起了二具屍體。鬼子小隊長氣急敗壞地揮著手中的槍叫道:“把這些支那豬統統地趕回去,誰也不準過江。”

楊炳連聽到槍聲置身往江邊趕。這時江邊上已站了許多人,鬼子汽艇和那隻被鬼子押著的渡船正向碼頭駛來。靠岸後,汽艇上直直地躺著二具屍體。他看清楚了其中一個是車夫。楊炳連驚呆了,事情發生得這麽快不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拉過從船上剛經過鬼子搜身放上岸走下來的一個老者問了情況。老者連說幾聲“一個壯士,一個叛徒“後離開了碼頭。看著還往外冒著鮮血的車夫遺體,楊炳連低頭悄然神傷,心中默默向壯烈犧牲的車夫致敬,然後隨人流消失在街道中。

老楊清楚的知道此處不可久留,但叛徒的死似乎給楊炳連打了一針定心丸,他沒有那麽著急了,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裏了,安全問題上暫時有保障,但心裏清楚夜長夢多,必須馬上與日本來人取得聯係,完成上級交給的任務。他來到車夫脫下號碼衣的那個廁所裏裝作小便要看紙條時,發現了車夫留下的黃色號衣,喉嚨又一次哽咽。良久,他從口袋中拿出那張折疊的紙條飛快地看了一眼,然後丟在便池裏打開水龍頭衝走了。

順子等車夫離開後,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理清了一下頭緒,裝作悠閑逛街的樣子往車夫家的方向走去。

她邊走邊在各個門鋪的貨攤上隨意地看著,二隻眼睛卻不時瞅著車夫門前的動態。慢慢地來到了靠近車夫房屋的門前,她停了下來,在旁邊一個商店裏假意挑選著東西,心中卻在急切地思考著該怎麽去打探眼前的情況,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真出了叛徒?或者知道了上麵派的人住在車夫家?真有這麽巧嗎?順子不敢肯定,正在她如何想著以怎樣的借口到車夫家去的時候,她看見西島從裏麵走了出來,她裝作沒有看見似的又忙著去挑選店內鋪麵上的首飾之類的東西了。

“順子小姐,怎麽有此閑心在這裏看首飾?”正準備要跨上摩托車的西島看見了她,重新下車來到她的身後問道。

順子裝作吃一驚的樣子轉過身來:“西島君,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沒辦法,就吃這門飯。到了中國,讓我幹這個,不讓我去戰場殺支那人,真不是滋味啊。”西島無奈地說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真正上戰場,把支那軍隊全部徹底地消滅幹淨,為我父母親報仇,以祭他們在天之靈。”一聲歎息。

“那,西島君,今天到這裏來又是幹什麽呢?是不是在抓人?聽櫻子說你專門抓中國人。”順子抬頭望著西島,裝作不經意的岔開了話題,這種話題她在國內的時候就聽西島經常說過,一聽西島想殺人就惡心。

西島沒多少考慮,說:“聰明,今天我就是來抓人的,可惜不在,據說新四軍方麵來了一個人物。實話告訴你吧,這裏有一個交通員今天喝醉了酒,在酒館無意中說出來的,被我們的人聽見了,帶到憲兵隊,一下子就招了,說那個派來的人就住在這裏,沒想到撲了個空。新四軍的誘覺真靈啊,真是一頭幸運的支那豬。”

“那個交通員怎麽沒一起來認人?”順子隨意地問。

西島說:“我沒讓他來,我擔心那個人在渡船上或者還在來武漢途中的船上,所以我讓他上了汽艇到江上去認人了,認出來抓到了,我要狠狠地審訊他,讓他供出同夥,然後一刀把他們劈了丟到江裏去喂魚。”順子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句西島真夠黑心的。見他這樣,順子隻好緘語,說:“西島君,今天我累了,能不能送我回去?”

西島說當然可以。這時,一個鬼子跑了過來。

“報告,我們擊斃了一名抗日分子。”順子聽心驚肉跳。

“怎麽回事?是那個新四軍嗎?”西島坐在車鬥裏握著軍刀問。

“不知道。還有今天抓到的那個交通員也死了。”鬼子答道。順子聽了心裏一緊,是了二個人?是車夫還是上麵來的人?她在心中為自己的同誌犧牲感到悲傷。

“到底是怎麽回事?”西島惱怒地問道。

鬼子繼續報告著:“當時那個感化過來的交通員帶我們上渡船時,在渡船上有個人抱著他一起跳了江,他們倆都被我們開槍打死了。”

“八嘎呀路。”西島恨恨地罵了一句。順子見此,對西島說,不用送了,既然你有公務在身,我就不打擾你了。西島聽了,說了一句,對不起,再見。心情極為不爽地向碼頭駛去。

順子緊趕緊趕往自己的住處走去。她一路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一邊理順著思路。鬼子說的交通員肯定是叛徒,證實了她的猜測,叛徒死了,活該!犧牲了的勇士,壯哉!然而,她擔心的是,如果是車夫犧牲了,沒有遇到新四軍方麵來的人,那她給他的紙條還在車夫身上,萬一被鬼子搜著了怎麽辦?如果是新四軍來的人犧牲了,車夫將紙條給了那人,紙條會不會落在鬼子手上?一想到這裏,順子心中倒吸了一口涼氣。刻不容緩,她必須到碼頭去看一看情形。

她加快了步伐,改變了方向連走帶跑往碼頭奔去,等她趕到那兒時,西島已駛離了碼頭,江邊上隻有一些便衣們在遊來**去的守在周圍,盤問著過往渡船的人們。

順子離開碼頭在街道中慢慢走著。風吹著她的臉,拔著她的發絲。這時,她似乎清醒了一些。她想,如果紙條在死者身上被西島搜到了的話,西島知道了後肯定會按紙上的內容去找的,但西島驅車前往的方向不是她住址方向,說明擔心是多餘的。她鎮定一下自己的心情叫了黃包車,一路催促車夫加快速度。

就在離住所不遠的地方她看見一個人正在敲自己的門。巷子裏沒有多少行人。她示意車夫放慢速度,就在車裏看那身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覺得真有點不可思議,而且看了後是倍感親切。那是多麽熟悉的身影啊,在日本時,這個身影被她早就記在腦海,甚至是已熔化到骨髓中去了。無論在哪裏,隻要閉上眼都是這個身影,揮也揮不去。難道這不是自己夜思日想的阿炳嗎?難道他就是新四軍派來的要與自己聯係的人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車夫的紙條肯定交給了他,要不然,她的阿炳是不會找到這裏來的。

她壓抑著快要湧出來的淚水,讓車夫停下車,付了款然後飛快地向她渴望已久的人小跑而去。

楊炳連似乎發現有人正向自己這邊走來,他發覺自己在這裏呆的時間太久了,裏麵半天沒有動靜,為了慎重起見,他理了一下衣襟拉低了帽子離開了門前向著另外一個方向準備離去。

“阿炳?!”順子緊跑幾步,對著楊炳連的背影輕輕地呼喚著。

楊炳連停下了腳步,這聲音多麽熟稔啊。心中一震,這個聲音好像跨越了時空從天空中傳來。是順子嗎?難道真是她?他的血管開始擴張,一轉身,望著麵前僅不足五米的女子時,他那雙小眼睛便成了一條直線,驚喜地叫了一聲:“順子?!”

“阿炳,果真是你!”順子悲喜交加,她跑上前,昔日戀人就在眼前,怎能不讓她淚水盈眶啊。日也盼夜也盼的阿炳就在眼前,她多麽希望他會上前抱著自己。然而,楊炳連沒有這樣做,淡淡地說了一句:“問君能有幾多愁?” 順子含淚嫣然一笑:“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阿炳,我們進去吧。”

進了門關上門,順子迫不及待抱住楊炳連親吻著。

抱著楊炳連,幸福的淚水直在眼眶內打著轉轉。

順子對楊炳連說起了一件事,就是上次與櫻子說話時聽到那個什麽計劃的事情,好像鬼子有什麽大的作戰行動。楊炳連說這事新四軍也清楚,國軍也清楚就是不知道具體時間,即使新四軍知道了也難以助一臂之力,遠水救不了近火,隻能等事態的發展了,但願國軍能抗得住小日本的衝擊。

楊炳連說他這次來的目的是接她去接管一支地方遊擊隊的事情,得馬上就走。但他擔心今天發生的事情肯定會讓鬼子加強戒備,嚴防盤查,想出去非常困難。順子說,出江的事情由她來安排,她去找櫻子試試看。順子對楊老師說你哪也別去就在這裏呆著。

吃過晚飯,她去了櫻子住處,西島不在,櫻子說他去了憲兵隊。順子說他遇到了楊炳連。櫻子高興極了,說為什麽不讓他一起來。順子說楊炳連和她想過江然後回他老家去他老娘。還說現在碼頭上查得緊,怕遇上阻礙。櫻子爽快說沒問題,找西島君就行了,順子一聽趕緊說不行,要櫻子千萬別提楊炳連的事,西島君不喜歡楊炳連,事事找他的岔,不能找他,一找他,楊炳連就會走不脫了,那不行。櫻子就說那另想辦法。

第二天櫻子去憲兵隊西島的辦公室,趁西島君出去開會的時候,悄悄地弄了二張通行證出來交給了順子,順子和楊炳連連夜登上了渡船過了江。

第11軍司令部裏,氣氛顯得格外的緊張與莊重。橫山勇神情端嚴地看著來自各個師團的軍官們,清了清嗓子,開始了說話:“諸位。”橫山勇示意島上開始作戰布置方案。

島上將手中的指示棒在空中得意地劃了一個半圈,然後將棒遞給身邊的西島君:“這是西島君。我相信諸位對他都有印象,這次的作戰計劃的大部分都是他的建議,做得很好,獲得了大本營的首肯。大日本帝國需要這樣的武士,這次行動,橫山勇將軍特地將他從憲兵隊抽調出來,就是讓他在戰鬥中磨煉,成為真正的大日本帝國戰無不勝的將軍,今天的作戰計劃與意圖,我就不說了,由西島君來具體解釋這次戰役的詳細實施計劃。”

西島接過島上的棒,一個掬躬,說:“橫山勇將軍閣下,各位將軍閣下,在下就不客氣啦。”說完來到一張巨大的掛在牆上的一張江南作戰地圖前。

“太平洋戰爭爆發以來,敵人的潛艇將我們的船艦破壞嚴重,輸送兵源及戰略物質的船舶極為減少,國內所用軍需品物質的生產原材料因船舶運輸力量的薄弱也受到了影響,因此,迫於目前戰局,我們必須殺開一條血路,打開這一條通道。”他指著地圖接著說:“雖然我們這裏有11艘萬多噸的船舶,但因為從宜昌到嶽陽這一段的揚子江的右岸還駐紮著孫仲連的防守軍,因此,這些船舶在內河運輸受阻,實際上並沒有對我們日本帝國的發展起到任何作用,無法通航,這就意味著這些船舶實際上就是一堆廢鐵。鑒於此種情況,欲要改變目前現狀,必須對揚子江右岸的守軍給以各個擊破,掃清障礙,一旦成功,即可以向江南集中優勢兵力發起對新四軍的掃**又可以直逼蔣介石的老巢----重慶。”隨即說完後將指示棒交給了島上。

他的解說獲得下麵的一陣掌聲,橫山勇給他投去了讚許的目光。其實在這種場合下西島是不可能說話的,橫山勇之讓他說話,是要讓他鍛煉一下他的才智。

島上接過指示棒開始了對此次作戰的具體部署。

他說:“此次作戰,實際上是以獲取眾多的船舶為幌子,最終目的就是消滅敵人野戰軍。江北殲滅戰的勝利,我們占領了沙市及石首,還有華容地區,敵人多次反撲都被我們打了回去,說明這些地方對於他們來說是多麽的重要。這是我們輝煌的勝利,是橫山勇將軍英明決策的勝利,我們不能隻限於此,要有大日本皇軍乘勝追擊的決心,我們要保持戰果,再接再厲,繼續擴大戰果,要有與敵人野戰軍決一死戰的決心,進逼重慶。”

島上接著指點地圖說:“據我們所獲得的情報來看,敵人目前有第73軍與第44軍交換了防備,擔當起了華容的正麵防禦,第44軍作為第二線兵團正在糾集部隊向常德、安鄉作戰略移動。第67軍的二個師也正在安鄉及津市附近集結,其中一個師即161師正向南縣進發,在耦池口的正麵還有第87軍二個師的主力配置,另外還有在南縣以南置備了第99軍的一個主力師。”

門外一聲報告,鬼子通信兵遞上一份電報,橫山勇接了看過簽上字交給了通信兵說道:繼續偵察,然後對眾位軍官說道:“剛接到情報,駐寧鄉的一支部隊第79軍正向常德以北方向移動,目的不明。不過這支部隊僅離常德一百公裏不到的距離。這次代理指揮作戰的是孫仲連,台兒莊戰役的對手,我們必須拿出我們的勇氣,打一個漂亮的圍殲戰,為天皇而戰,為天皇而勝。”

隨著橫山勇的“為天皇而戰,為天皇而勝”口號聲之後,有些軍官坐不住了,站起來說:將軍,您就下令吧。

西島站了起來:“將軍,我願率領一支部隊奮勇殺敵,效忠天皇,為父母報仇。”

橫山勇臉上溢滿笑容,自己的部下有如此的戰鬥麵貌,他又有何擔憂呢?他示意他們坐下,讓島上繼續說。

島上說:“此次作戰集結務必在5月4日全部在指點的地區完成。5月5日正式進攻。第3師團攻擊安鄉及其西麵地區之敵;獨立混成第17旅團攻擊安鄉及其東側之敵;西島支隊渡過沱江攻擊南縣附近之敵,然後各師團努力會合,將國軍野戰部隊全部消滅在洞庭湖畔……”

各將領受命,回了駐地進行戰前的部署去了。

一場殘酷的戰鬥即將開始,一場血腥的屠殺即將來臨,災難即將如魔鬼般出現在中國人民的麵前,呑噬著中國人的血肉,強奸著中國人的靈魂,**著中國人生生息息的家園,野蠻中充斥著殘酷、凶暴,滅絕人性的戰火硝煙即將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蔓延。

悲兮哀兮!怒兮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