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端了炮樓

盧杆睡不著,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所有的事情都在腦海裏梳理了一遍。

殺了幾個鬼子,鬼子會罷休嗎?剛才山老虎又在那邊惹了事,鬼子會不會尋著他們的蹤跡,今晚山老虎表叔送他們過河就有鬼子的巡邏艇在河上,差點被他們發現,不對,他們隨時可以來的。想到這,他一下從**起來,叫著那些正進入夢鄉的少年們。

“起來,我有話要說。”

那些少年被他叫醒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揉搓眼睛。

“山老虎,你說,你們走後,鬼子還在岸上對你們打槍沒有?”

“打了,哎喲。”猴子搶先回答,招來了山老虎的一後腦勺。山老虎說:“又不是問你。”猴子摸著頭說:“三爺,那你說。”山老虎說:“你說了,我還說什麽?”

盧杆又問船停在哪裏?山老虎說,停在岸邊。盧杆馬上叫江伢子:“江伢子,快去把肖珂叫起來,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事情來得快,盧杆的話讓這些少年摸不著頭腦,聽盧杆這樣一說,都一呼拉來到旅館外麵,經過櫃台時盧杆對老板說叫那些睡著的人都起來趕快跑。這時,肖珂和江伢子出來了,沒容他們站穩腳跟,盧杆說:“這裏不能呆了,跟我走,快,往河邊跑。小林,招呼好肖珂。”

肖珂卻說不要小林招呼,要盧杆,惹來一陣笑。盧杆沒理,帶著他們往河邊趕去。

河水嘩嘩地流著,夜很深。

山老虎氣喘籲籲跟在最後,猴子把他們帶到岸邊,船還在。在盧杆的指揮下上了船,盧杆和小林劃著槳,他們沿著河岸邊向下遊悄悄地劃去。

山老虎問:“師父,我們要到哪裏去?”

“別說話。”盧杆說。

“叫你別說話就別說話,知道嗎?”猴子加了一句。山老虎說:“那你幹嗎要說話。”

“我是告訴你別說話。”猴子說,山老虎啪地一下打了猴子一下後腦勺:“膽不小了啊,管起你三爺來了?”

“誰叫你說話,不聽杆子哥的。”肖珂見山老虎欺負猴子出來打抱不平了。

“都別說話了,聽見沒?鬼子來了。”盧杆招呼著大家不要做聲。

少年們伏在船上,大氣不敢出地聽著周圍的動靜,果真,機器轟鳴的聲音傳來,在這寂靜的河麵上格外清晰。

盧杆對著小林,用手指前麵左方那片葦林,小林明白他的意思,他們一起小心地劃著槳,生怕將水激起響聲。

2汽艇上正是小村。當時在小村曹長見山老虎的船已駛向河中心後,一邊命令鬼子向他們開槍,一邊對身邊的鬼子說:“去,把汽艇給我叫來,我要活捉他們。”

就在盧杆他們上了船沿河邊劃的時候,汽艇來了,鬼子上了艇,直向對岸奔去。

上了堤,鬼子一窩蜂朝堤坡那邊擁去,艇上留下二個鬼子把守著,探照燈直對著堤邊,照得一片雪亮。

堤壩這麵沒有幾戶人家,旅店外麵掛著二個燈籠,在黑夜裏顯得格外孤零。

小村帶著鬼子分成幾組朝堤旁幾座民房和旅店衝去,踢開門,見人就殺。

3靠在下遊邊上的盧杆見鬼子們全部跳下了船,心想不好,他們今天的行為已經激怒了鬼子,肯定會殺人的。怎麽辦?回去跟他們拚了?還是帶著這些人快點逃離這裏?究竟要到哪裏去?再回鎮上,如果鬼子又到鎮上騷擾該怎麽辦?不行,不能回鎮,也不能回旅店。這時,從旅店方向傳來的一陣槍聲,把他們的心給揪緊了。

突然,盧杆有主意了。

他問山老虎的炮樓情況怎麽樣,山老虎說一般晚上都是偽軍守崗,周圍有鐵絲網圍著,白天偽軍守在那二個土包邊上值班,晚上一般都是在樓頂守著,不敢出來,靠不遠的江邊就一艘汽艇停靠在旁邊,白天出來巡邏,晚上很少出來,除非有情況才用上。

這艇不是出來了嗎?猴子說。

他對小林說:“有膽量沒有?”

“做麽子?隻管說。”小林不怕,跟著盧杆殺了那麽多鬼子,他的膽也不小了。

山老虎說:“師父,你就快說吧,讓我們幹什麽?”

“我們去炮樓,把那裏端了,然後等那些鬼子回來再一個一個幹掉。”盧杆的口氣很硬。但怎樣打炮樓心中沒有底。

“打炮樓啊,那裏有機槍守著哩。”猴子說。

“怕了,是不?要不你留下來等鬼子把你捉住。”這回是肖珂開始打猴子的後腦勺了。猴子趕緊說不是這個意思,他不怕,是怕肖珂受不住,他油嘴滑舌地說:“肖姐,我是替杆子哥想,怕你一個女孩子會挺不住,一看見鬼子就跑,還不會害了杆子哥?”

“我害他什麽了?說,我害他什麽了?”肖珂來勁了,揪了猴子耳朵不放,痛得猴子咧牙咧嘴直抽氣,卻不敢放肆大喊。

江伢子說:“姐,讓我把他丟到水裏去,好不好。”差點沒把猴子嚇死,他隻得求饒:“好了好了,我是個秤砣,肖姐你就饒了我吧,我再不說話了,行嗎?”山老虎啪地一下敲了他的後腦勺,說:“你也有怕主啊,要以後還這樣對著肖珂幹,不聽她的話,我就天天打你的後腦勺,聽見了沒?”猴子連說要得要得,把江伢子和肖珂給逗笑了。

盧杆和小林搖著船向炮樓方向悄悄接近。這時他開口了,讓大家別出聲,他隱隱約約地看到了炮樓的影子。他叫來山老虎和猴子就在船上作了簡單的布置:“我和猴子先摸到那裏看看,山老虎,你認識那個偽軍吧,你也跟我去。小林你在岸邊埋伏,如果有情況,小林你就開槍。猴子,你把槍給小林,還有子彈。江伢子和肖珂在船上等我們,江伢子,長個心眼,隻要鬼子從炮樓裏出來,你就將船往下遊劃去,帶著肖珂不要管我們,聽見了沒?小林,不得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別開槍。”

小林問鬼子來了開不開槍。

盧杆說:“這個還要問我,對鬼子打就是。”

猴子說:“小林哥,你的槍法準不準,千萬別對我們打。”小林踢了他一腳,他躲開了,對山老虎委曲地說:“三爺,他們老欺負我。”

山老虎摸著他的頭:“猴子,你就是一個欠揍的樣。”

肖珂要去,盧杆不同意,江伢子也要去,盡管肖珂有點不樂意,聽江伢子也想去她還是攔住了他,他倆留在了船上。

盧杆他們跳上岸,在夜色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向炮樓接近。

他們離炮樓隻有百來米的距離了。

火燒?硬闖?引蛇出洞?怎麽引?盧杆他腦殼裏急速地運轉著各種辦法。

炮樓上一個偽軍打著手電對著周邊掃來掃去,光線太弱照不到盧杆他們這裏,盧杆決定往前接近看看周邊情況再說。

“師父,快看,那個頂上的漢奸就是今天我遇到的那個人。”山老虎小聲對盧杆說。

“你們認識?”盧杆問。

“認識,他還告訴猴子怎樣打槍呢,是不是,猴子。”山老虎答。

猴子說是的。

盧杆說:“那這樣吧,你和猴子去樓下,給他打個招呼,看他有什麽反應,記住,找一個槍打不到的地方藏起來以後再叫他,知道他的名字嗎?”

“卜之到。”

“不知道,你怎麽找他?”

“是卜之到,不是不知道。”山老虎一字一句對盧杆說。

“怎麽還有這種姓和名。那快去吧,能把他叫下來我們就有辦法了。”盧杆聽清楚了,樂著說。

山老虎抽出刀來向那邊跑去,藏在一個土包子後麵,對著上麵喊著卜之到的名字。

樸之到聽有人叫他,神經質地將槍從肩上拿下。這四周黑的夜裏傳來的話讓他嚇得不輕,驚慌地回應著:“誰,是誰在喊。”用手電往喊聲處照去,卻看不到人。

“卜之到,別照了,小心我打碎你的狗頭,告訴你我是三爺。”

“三爺?”

“是我,快點給我下來,我有話要說。”

“好好好,我來了。”卜之到聽清楚了是今天那個胖子的聲音,他下了樓,繞開那些睡著的偽軍走出了炮樓。

這時,盧杆見樓頂上的偽軍沒影的時候與猴子跑了上去,來到了山老虎的旁邊,等卜之到一來把他摁倒在地。卜之到想叫,盧杆已捂了他的嘴,猴子下了他的槍。

“不許說話,告訴我,炮樓裏有幾個鬼子?”盧杆問。

卜之到搖著頭,山老虎拿出刀來:“卜之到,你真的不知道嗎?我們新四軍已把這裏包圍了,不老實就先殺死你。”

卜之到依然搖著頭,山老虎急了就要用刀捅他,猴子說:“杆子哥,捂著他的嘴,他怎麽說啊?”盧杆一聽對卜之到說:“我可以鬆開你,但你要給我放老實點,不許喊,聽見了沒有?”卜之到點點頭,盧杆鬆開了他。卜之到呼了一口氣說:“炮樓裏沒有鬼子,隻有我們這些人守著,小村帶著鬼子到河那邊去了,你看汽艇不在,他們都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找你們。”

“裏麵有多少人?”盧杆問。

“六個人,班長帶二個兄弟去鎮裏買東西去了,小村說的,等皇軍打完仗回來,哦,不,不,是,是鬼子。”

“他們聽誰的?”盧杆又對山老虎說:“去,都把他們叫過來。”

“你們想幹什麽?”卜之到緊張地問。

“我們就想把鬼子幹掉。”盧杆瞪著眼,卜之到趕緊說:“太好了,我們早就不想跟鬼子幹了,他們不是人,是禽獸,這樣吧,你要我怎麽做,我一定照辦,那些兄弟還是聽我話的。”

盧杆對他的耳朵說了幾句。這時,小林和肖珂過來了。

盧杆見他們來了,讓卜之到在前,他們在後,跟著進入了炮樓。

炮樓裏偽軍還睡得香。

卜之到把他們都叫醒了,醒來的偽軍從夢中醒來,見卜之到帶來了這麽多人,沒有太多的驚慌。盧杆見這樣,心裏的石頭放了下來,他讓小林爬上炮樓頂望風後對偽軍說:“我們不是來打你們的,鬼子黑惡深重,是來打鬼子的,不要怕,隻要跟我們,就不會殺你們。”

“對,隻要你們不亂來,新四軍不會殺你們,是的不,猴子?”山老虎又問猴子“是。”猴子一聽來勁了,見山老虎老是問自己的意見,他高興,他覺得自己儼然真是新四軍一樣。

“我們不會亂來的,我們早就不想做對不起中國人的事了,早就想不做對不起鄉親們的事情了,我要與鬼子勢不兩立,兄弟們,你們說跟不跟鬼子幹?”卜之到對這些偽軍們說。果然,他的話引起了喧嘩,一個偽軍站了出來,說:“卜哥,你說怎麽幹就怎麽幹,我們都聽你的。”

“那好,操起槍,跟我走,去打狗日的小村鬼子去。”

盧杆拉住了他,說:“不行,我們不能與他們硬拚,就守在這。這些鬼子我想肯定是沒有防備的,派幾個兄弟到外麵去守著土包,打他個措手不及,有沒有機槍?”

“沒有,小村帶走了,手雷倒是有的。”卜之到說。盧杆說:“大家找好位置,不要暴露,快點。江伢子,你跟著肖珂在這炮樓裏不要出去。”正在此時,小林下來了,說鬼子的汽艇駛過來了。

大家各自找好位置,拉開槍栓,嚴陣以待,張開大嘴就等著小村的隊伍來送死。

盧杆扛著一箱手雷出了炮樓與卜之到來到了土包邊,江伢子閑不住,幹脆扛著一箱手雷跟著小林和肖珂上了炮樓頂。

一切剛就緒,便見汽艇的光線照在了河岸邊,一群鬼子哈哈嘻嘻向炮樓走來了。

近時,小村叫著開門。回答他的是迎麵飛過來的一陣猛烈的子彈,把小村打得莫名其妙。鬼子聽槍聲一響感覺不妙,第一反應便是臥倒利用地形向前麵開槍,機槍火力很猛,把幾個偽軍給打死了。不過,盧杆、小林和江伢子的手雷也把小村炸得暈頭轉向,死的死,傷的傷,沒剩幾個鬼子了。鬼子機槍沒子彈了。卜之到說對盧杆說。

這時,盧杆見小村帶著幾個鬼子跑向汽艇。哪有讓鬼子逃跑的道理?盧杆操起槍朝小村追去。樓上小林見了,端起槍瞄準了小村,一槍打中了他後背,小村倒在了汽艇旁死了,其他鬼子也都被盧杆和卜之到的子彈給送回了老家。

返回時,盧杆見一個受了重傷的鬼子在地上掙紮,二話沒說,一刺刀把他送上西天。

“快,小林,看還有沒有沒死的,沒死的都給我捅死,為我們的爹娘和鄉親們報仇。”盧杆想起發生在家鄉的慘案,他邊捅邊哭,哭得讓肖珂緊緊地跟著他,抱著他,安慰他的時候也跟著哭了起來。其他的人沒有動。小林動了,他一個一個對著鬼子的屍體捅上一刀,邊捅邊哭叫著“爹,我為你報仇了。”直到手發抖,渾身無力跪了下去,喊了一聲爹後象盧杆一樣大哭起來。

哭得山老虎、猴子和這些偽軍心酸。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末到傷心時。從盧杆和小林瘋狂的舉止來看,他們對鬼子的深仇大恨是多麽地深。

聽憑黑夜裏二少年哭著,在卜之到的帶領下,其他人收拾著戰場,招呼著傷員,肖珂和江伢子在勸慰著盧杆和小林。

突然,從黑夜裏傳來一個聲音:“都不許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