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黑夜一吻

“快,快找西島君,快快。”直到老婦人倒了下去,竹下才突然回悟過來,命令所有的鬼子尋找西島。鬼子受令每人都從火堆旁取了一根燃燒的樹棍四處分散開始了尋找西島的行動。

照約定的在戰場上想見,卻沒有看到西島,竹下的心很沉。

竹下慢慢地走在這慘烈的戰場,他胸口在急促地起伏,他穿過眾多的鬼子與新四軍的屍體快步來到了江邊大聲喊著西島,哪裏又會有西島的回應。他看到了江邊上西島的戰馬,沒有看到西島。

鬼子在屍體群中翻著,沒有。在草叢樹林中尋著,沒有。在挖好的還來不及填土的坑中找著,仍然沒有。

“報告。”一個鬼子從竹筏子上撿到了西島的刀,跑上了岸邊遞給了竹下。竹下一見這把在火光中閃著寒光,刀上還有鮮血在淌著,他知道西島已不在了,頓時淚流滿麵,深深地對著江麵鞠了一個躬。把刀遞給旁邊一個鬼子拿著,發出了命令:“把皇軍的屍體給我搬到汽艇上去,放不下的就放在那些還沒有爛掉的竹筏子上,全部回城。”

說完蹬上跳板來到了竹筏子上到處張望著,他是想看看還有沒有西島留下的東西,他看到了二隻斷手,撿起來看著,麵部表情在火把的照映下顯得格外的恐怖和猙獰。

竹下撫摸著西島的斷手眼含熱淚喃喃地說道:“西島君,放心,這裏還有我呢。”

鬼子走了,將所有鬼子的遺體放到了艇上和竹筏子上,駛回了城外的碼頭。

就在江邊不遠的林子裏,昏迷過去的盧葦醒來了,她翻著身,一看旁邊躺著耿子堂,還有盧鋼,猴子也倒在了盧鋼的身上就象都睡著了一樣。盧葦趕緊強忍住疼痛一個一個於叫著他們,猴子醒了過來,緊接著耿子堂也醒了,盧鋼也醒了。江風吹過樹林冷冷的,盧鋼不禁打了一下寒噤。在他旁邊的猴子感覺到了,把衣服脫了下來要罩在他身上,盧鋼推開了。

“葦妹子,你沒有受傷吧?”盧鋼站起來走到盧葦身邊坐下,問盧葦。

“哥,我這裏好痛。”盧葦用手撐著腰說道,眉頭一皺,叫了一聲。大概是自己按著腰部的痛處了。

“來,我這裏還有些藥,敷上。”盧鋼從口袋裏拿出一瓶藥,這還是以前在肖珂鎮上飯館裏時,老板送給他的,用了一回,再也沒有用過了。盧鋼清楚這個藥效真靈,塗上一點可以減少疼痛,也不會讓傷口化膿。

盧葦攔住了哥的手,說:“給耿大哥和猴子哥他們吧,我這裏沒有大事。”

“那可不行,我的頭不是被你包好了嗎?隻是現在有點昏沉,沒事,我不要用的。”猴子阻攔道。

耿子堂用手一撐坐了起來,說:“我腿受點傷,沒關係,綁上止了血就不痛了,那次在你家鄉蘆葦**裏的時候,我的腰受傷了,我知道太痛,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麽滋味。去,給你妹塗上。”

盧葦不願意,躲閃著。盧鋼說:“耿營長,徒弟,快來幫忙啊。”

他們一聽趕緊上去捉住了盧葦,可當耿營長要去掀開盧葦的衣服時猶豫了,猴子一見耿營長還不動,他可不管那麽多,就要去揭盧葦的衣裳。盧葦這時大叫了一聲:“猴子,走開,不要你管。”

盧鋼聽了一笑,哈哈,說道:“走,手都拿開,讓我來。”

“不要,我不要你來,我要耿大哥來。”盧葦盯著耿子堂的臉,盡管各自看不太清對方的臉,至少可以感覺到他倆的臉肯定都有點紅或者有點不自在了。

尤其是耿子堂將手縮了回來,口裏在念叨著:“這......這......”

“耿大哥,這什麽這,我要你還起。”盧葦說道。這句話讓盧鋼讓猴子都明白了,盧葦說的是在日本鬼子大圍剿廠窖時,耿子堂在蘆葦被槍刺的事情。

耿子堂也突然明白過來,遲疑了幾秒後,他一雙大手伸到了她的衣服,正要掀開時,盧葦又說話了:“猴子哥,你走開。”

猴子笑笑鬆開了抓著盧葦的手走了,邊說邊走:“師父,我去站崗去。”

“葦妹子,就是你事多。”盧鋼埋怨道,把瓶蓋打開,在盧葦的腰上撒著藥粉,完後說:“藥粉就剩下這一點點了,來,給你倒上。”耿子堂不要,讓盧鋼自己來,盧鋼搖搖頭又問盧葦:“還有繃帶不?”邊說邊把藥瓶揣入了口袋裏。

“沒了,都用完了,最後那坨給了猴子。”盧葦說。

隻見耿子堂二話沒說將自己的襯衣扯了一條下來,緊緊地包紮在盧葦的腰上,在包紮的過程中,耿子堂似乎覺得黑暗中有一隻細柔的手在握著他的手肘,軟軟的被盧葦握著心中一陣麻的感覺。

耿子堂明白了盧葦的意思,支走猴子,不要猴子掀衣服,這還有什麽不清楚的事情了,盧葦喜歡上自己了,他心裏當然明白盧葦的心。可這又可能嗎?她哥在這裏,我怎麽能......

盧葦一直在盯著耿子堂的臉看著,盡管在黑夜裏看得不是清楚,但自從去年在陣地上認得他,在蘆葦裏保護他,然後在重慶無微不至地關心照顧他,她的心就有了萌動,打心裏喜歡上了這個東北小夥子。今晚他扯下了衣裳在為自己包紮著腰身,在輕柔細微的觸動中,她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溫柔力量在包裹著她的全身,她此時隻希望耿大哥永遠的這樣在她的腰上繚繞著,一直不停地給她包下去。

“有鬼,有鬼,師父......”突然傳來了猴子驚恐的聲音,盧鋼一躍而起朝猴子叫喊的方向跑去。

耿子堂正好打上了結,起身時,盧葦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他猝不及防一下子撲在她的懷裏,嘴巴幾乎要湊到一塊了。還真把耿子堂給嚇了一跳,想趕緊從她身上爬起,盧葦卻死死的不鬆手,閃著二隻清純明亮的大眼睛盯著耿子堂。

她的臉緊貼著耿子堂的臉,聲音有點顫抖地說道:“耿大哥,我怕。”

耿子堂被她摟得緊緊的,他感覺到了盧葦的身子在顫抖,他安慰著道:“葦妹子,別怕,日本鬼子都不怕,還怕鬼嗎?有我在,有我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現在擔心的是盧鋼他們回來見他們這樣,會發怒的,他又勸慰著盧葦說:“好了,快鬆手,你哥回來就不好了,會發怒的。”

“我不怕他,隻怕鬼。”盧葦依然緊抱著他。

“好妹妹,我怕,好不?”耿子堂象是求他一樣想掙脫她緊摟的手卻是徒勞。

“要得,那得讓我親一個。”還沒等耿子堂反應過來,盧葦的紅唇緊緊地吻了上來,吻在了他的鼻子尖上,熱熱的燙燙的,他從心底裏感到一絲幸福升起。他想起了在廠窖蘆葦叢裏的時候,看著睡去的美麗少女盧葦,他的心在翻滾著,真想偷偷地親她一下,可理智告訴他絕對可以那樣。後來到了重慶,他也沒有在盧葦麵前放肆過,他隻把盧葦當妹妹看。

今天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讓耿子堂防不勝防,卻讓他永遠記住了這黑夜裏突然的一個香吻。

吻了耿子堂,盧葦滿意地笑了,手也鬆開了,耿子堂馬上從她的身上彈起來就往樹林外跑,後又返回告訴她別亂動,盧葦說不要,她害怕,要跟耿子堂一起去,耿子堂想想也是,把一個姑娘丟在這裏有點不放心,何況還是親了他一口的少女,他趕緊彎下腰把她從地上扶起朝林子外走去。

“還跑麽子?我來了,猴子,你說話啊,到底鬼在哪裏,你告訴我啊。”出得林子不遠時,聽到二個人影就在前麵,是盧鋼在對著猴子說著話。

猴子半天不吱聲,把盧鋼給嚇了,他使勁地搖著猴子,直到耿子堂和盧葦來到他們身邊,猴子才緩過神來。

“那,那裏,一隻手,一隻手在搖,沒有腦殼,沒有身子,鬼,是鬼。”他指著火勢漸漸趨小的一堆篝火,戰戰兢兢地說道。

“鬼個屁,走,看看去,耿營長。”盧鋼說完便往那裏走去,耿子堂他們緊緊地跟在盧鋼的後麵,盧葦的心象打鼓,不知道是害怕真有鬼還是被耿子堂緊緊摟著的緣故。不過,一種美妙的感覺戰勝了恐怖,她時而抬頭望著耿子堂,時而又偷偷地抿嘴一笑。

盧葦在愛情的懷抱好象忘記了剛才最慘烈的戰鬥,她好渴望這種溫暖的懷抱了,眯上眼,她看到了媽媽抱著她的情形,溫馨似蜜。

盧鋼慢慢地根據猴子指的地點悄悄地向著那裏移動著,猴子緊拉著盧鋼的後衣左看右看,他聽到了胸腔裏的那顆心在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

“猴子,是人,是一個人呢,哪裏是鬼啊?”盧鋼來到一坐大坑的邊上大叫起來,把猴子嚇得往地上一坐,耿子堂聽了放開盧葦,加快了腳步,盡管腿很疼。

四雙眼睛往那裏望去,個個都緊張兮兮的不敢出聲了,還是盧鋼膽子大,說:“是人還是鬼,快說話啊。”

裏麵傳來一聲模糊的發自喉嚨裏的不清楚的聲音:“人......我是......”隨即向上伸出來了一隻手。

“快,猴子,是人,快下去,把他拉出來,猴子,聽到沒有啊?”耿子堂在命令著猴子,猴子猶豫了一陣,往坑裏下去,這時,盧鋼也下來了,二人朝那隻向上無力地搖動著的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