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倫*斯利姆傳
青年再次調整了一下領帶的位置。這雖然隻是一次虛擬會麵，但是考慮到他即將見到的那個人的身份，無論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年僅四十歲的宇宙首富，上個月剛剛才買下了整個銀河係，再加上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小道消息，青年覺得這次出版社老板將他推薦給對方雖然意味著一個極好的機會，但同時也有可能讓他輸得連底褲沒有。
“斯利姆先生在房間裏等你。”
青年猛地站起來，動作之大差點碰倒他之前坐著的那一整排金屬椅子。站在他前麵的女人隻是一個根據設計好的程序運作的虛擬投影。在參加會議的一方聯線成功後，由她負責將另一方領進會議室。青年對虛擬投影點點頭，示意他已經準備好了。他用力吸一口氣，把手上的資料合起來，放在一旁的小圓桌上。他可不想讓對方認為他是一個必須依靠筆記談話的人，所有的內容都在他的腦子裏，接下來就是臨場發揮了。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西裝的下擺，跟上虛擬投影的腳步，最終來到一間房間門口。搭在門把手上的手輕輕用力，青年走進房間。
他的下個動作是本能地轉身想要逃離房間。不過房間門上方的紅色小燈及時地閃了一下。門被鎖住了。
“希爾佛*拜倫（以下簡稱.）先生嗎？抱歉，通常早晨這個時候我喜歡裸|泳一會兒。”此次會麵的另一個主角，超級富豪沃倫*斯利姆把他剛剛用來鎖門的遙控器隨手丟到泳池邊的瓷磚上。突兀地出現在房間中央的遊泳池連同他，都隻是一個遠程影像。
“如果你覺得不習慣的話……”沃倫側著頭對青年笑了笑。
青年心中頓時燃起希望。他很期待沃倫下一句話是想要換個會談地點。
“那也隻好習慣一下了。”沃倫甩了甩頭發。
那些期待瞬時跑沒影了。“史上最無節操富豪”，這個綽號果然不是無中生有！
青年呆滯地眨了眨眼睛。他怎麽也沒想到超級富豪會大方地選擇在會見他時裸|泳。雖然淡紫色的池水沒過了沃倫胸口以下的部位，但是他依舊可以看到許多。
沃倫有一頭淺金色的頭發。他的眼睛淡得幾乎看不出顏色，隻有瞳孔周圍的一小圈呈現出明黃色。青年不確定這是不是某種特殊陽光的反光。從虛擬環境中他能看到沃倫所處的地方非常明亮，但是看不見太陽。
沃倫五官中最突出的地方是他的嘴。他的嘴比一般人要大一些，這樣倒讓較厚的嘴唇看起來比較不明顯。他長得總體還算英俊，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力。沃倫的肩膀很寬，身上的肌肉非常勻稱，青年甚至可以看到六塊完整的腹肌。他上臂的肌肉相較身上其他地方更加發達一些。從手指的形狀上看，其實更像是古代的戰士而非星際富豪。青年覺得要是被這雙手扼住咽喉的話，他肯定沒有逃生的機會。
“好了，坐下吧！我想你那邊應該有坐的地方吧？”
沃倫拉著泳池邊的金屬扶手走上岸。這個動作充分地顯示出了他的力量。青年幾乎無法把目光從那副完美身軀上移開。
這個人十分危險，不是你能招惹的類型。
他警告自己，並走到不遠處坐下。
會議室裏隻有一張不怎麽舒適的工作椅。它的椅座太高了，調整高度的按鈕又好像失了靈。青年不得不懸空著雙腳坐在上麵。
“聽說你寫得很出色？我指新聞稿。”沃倫用毛巾隨意擦了擦頭發。他似乎沒有重新穿上衣服的打算，而是直接趴在了一張躺椅上。
“是的。我去年獲得了獵戶座星雲獎，那是新聞界的最高獎項。”青年認真地回答。他已經漸漸適應了和宇宙首富“坦誠相見”。
“喔，那個獎！他們總叫我去頒獎，不過你知道的，我哪有那個時間？說起來……對於新聞，你是怎麽看的？”沃倫的眼神突然嚴肅起來，帶著一點點審視的意味。
青年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新聞就是要博人眼球。”
青年的答案讓沃倫不禁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青年覺得談話的氛圍突然變得輕鬆了。
“我以為記者都應該追求真相。”沃倫從地上拿起一杯顏色詭異的飲料，放到嘴邊吸了一口。
“這得看你怎樣定義真相。”青年聳了聳肩，“我認為真理其實掌握在多數人手裏。既然這樣，一個能吸引最多人注意並接受的真相就是我追求的目標了。”
“很有趣。”沃倫點頭，“我看過一篇你寫的報道。它幾乎天衣無縫，我是說要不是我知道那件事的始末，恐怕就連我也會相信你寫的內容。它充滿了人文精神，而且不是簡單地想要催人淚下，它在闡述一種更加深沉的發人深思的東西。我得說，你是個天生的謊言專家。”沃倫又吸了幾口飲料，直到把高腳杯裏的飲料全都喝完。期間他不斷皺起眉頭又鬆開。青年覺得這杯東西的味道絕不好喝。
“謊言正是我最擅長的技能之一。當然，我也並非沒有良心。就像我剛才說的，博人眼球才是我的最終目標，所以我不會為了金錢利益去扭曲事實。一個真實而又平淡的故事和一個摻了水分的曠古奇聞，我寧可選擇編造出後者。這就是我的人生信條。斯利姆先生，我不認為說謊有罪，難道你就沒說過謊嗎？”青年的表情帶著幾分驕傲。其實他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十多年前，正是靠著天衣無縫地編造一個通緝犯的行蹤，才讓他獲得了足夠的金錢接受教育。
“不，我從不說謊。”沃倫搖了搖頭。
“這不可能！”青年瞪大眼睛。
沃倫不禁笑了起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好像嫌棄似的又把它推開一些。“對於一個成功的商人來說，其實不說謊是一項極大的優勢。也許你應該把這句話記下來，寫在扉頁上。”
青年的眼中閃過欣喜。他知道他已經通過了考驗。為宇宙首富書寫傳記，這將讓他成為這個時代最有名的作者之一！
“我不需要記錄，一切都已經存在這裏了。”青年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我可以先問你幾個問題嗎，斯利姆先生？這有助於我加深對你的了解。”
沃倫點了點頭：“我在你的檔案上看到了。過目不忘的本領，這在地球人中僅有0.3‰的發生幾率，是個非常不錯的天賦。好了，你可以提問了。”
青年開始提問——
“斯利姆先生，你在四年前買下了整個銀河係，這是一項史無前例的創舉。請問你打算為自己建造大型紀念物嗎？你知道的，這在以前就有過先例，不少富豪都為自己打造過宇宙中獨一無二的標誌。”
“你是說一顆頭像星球或是其他類似的東西？不，雖說用激光改變一顆星球的地貌花不了多少錢，但我並不打算這麽做。我不需要任何紀念碑，因為我自己就是最好的紀念碑。我相信，今後幾代乃至十幾代人都會以我為奮鬥目標。當然了，如果某人想要這麽一顆星球，我倒是不介意送給他。”
沃倫此刻的笑容溫柔極了，青年不由僵硬地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沃倫指的那個是誰。
“斯利姆先生，還有一個問題，有消息說，目前有超過七千人宣稱你是他們的父親，對於這一點你怎麽看？”
“喔，那些試管嬰兒，我當然知道他們是從哪兒來的！我總在事後忘記處理掉我的精|子！關於這一點，如果那些孩子順利長到十二歲，我會送給他們每人一顆D級星球，前提是今後四十年他們名下的收入我都要收取兩成。”
“七千顆星球！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有沒有想過這很可能鼓勵某些心懷不軌的人？”
“當你的財富數量有限的時候，七千顆星球的確不是一個小數目。可我的財富，它是無限的啊！我不在乎鼓勵年輕人創業，特別是當他們攜帶著我的基因時。”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收養他們中的一個作為接班人？”
“不，我從來沒有那麽打算過。其實我的基因簡直糟糕透了，我隻是懶得去修改它。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要離開這個世界，那也許我會把我的財富贈予我的友人，誰知道呢！”
“斯利姆先生！這一點需要保密嗎？這個消息一旦被透露，恐怕沒有人能抵擋住這樣巨大的**！”
“不，不需要保密。信任是我成功的第二個秘訣。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斯利姆先生，這可真讓我吃驚，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外界傳聞中的……”
“奸商？”
“差不多就是這個詞。”
“好吧，也許我應該一次性把最後一個秘訣也告訴你。我的最後一個成功秘訣就是，永遠別給你的對手翻身的機會。你看，這是一道很簡單的是非題。要麽接受我的誠實，順便收獲我的信任，要麽做我的敵人，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如果是你的話會選擇什麽？”
“我選擇永遠不與斯利姆先生為敵。”
“很好。你的確跟我預料中一樣，是個有頭腦的人。關於我的傳記，你可以自由發揮，這是我對你信任的體現。你也可以問我任何問題，我都不會對你說謊。不過我希望你能明白，所有我認為不該出現的內容全都不會出現在這本書裏。”
“當然，斯利姆先生，我會將進度及時匯報給你。”
“好的，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喔，還有一件事。關於那場戰爭，有人認為你能買下銀河係很大程度上是發了戰爭的橫財。對這個問題你怎麽看？最近有很多激進分子甚至鼓吹你是地球人中的叛徒，並且終其一生都從未創造過哪怕一個銀河盾的財富。”
“其實說老實話，我對我的種族並沒有多少歸屬感。地球人也好，外星生命也好，甚至是機器人，在我眼裏都毫無區別。我隻是一個商人，任何事情隻要能讓我從中獲取正當的利益，我都樂於去做。關於那場戰爭，我們必須承認一點，要不是我買下了銀河係，現在整個銀河係中一半以上的生命都要淪為戰爭另一方的奴隸。這些激進分子，在戰爭發生之初，我沒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為保衛銀河係做出過貢獻。現在他們享受這和平，卻開始非議拯救他們的人，這在我看來實在有些可笑。你知道的，理論上銀河係中任何有生命和無生命的物體都屬於我。我放棄了對你們和你們私有財產的所有權，隻保留無主星球的所有權。他們還想要從我這裏拿走什麽呢？至於創造財富，其實我偶爾還是會下廚做飯的，如果有人出得起價錢，我倒是不介意將這些成品食物賣給他。”
“那一定是天價！”
“不不不，那絕對是一個合理的價格。隻不過考慮到我的身份，絕大多數人都買不起我做的一餐飯罷了。你還有什麽問題嗎？我想我們最好盡快開始，我的空閑時間可不多了。”
“不，沒有問題了。”青年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斯利姆先生，關於你的發家史，之前已經有過一些零星的報道，所以我想將傳記的重點放在你的感情生活上。你知道的，豪門愛情總是非常容易吸引眼球。”
“感情生活？”沃倫揚了揚眉，“好的，我會記得談一談那些事的。現在，讓我們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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