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勝負已分
銀河曆1222年5月,沃倫斯利姆在一生之中第一次踏上人類的母星——地球。
沃倫的目的地是銀盾家族位於地球北半球的老宅。這片坐落在森林深處有著悠久曆史的建築群進一步激發了他身上的感性細胞,以至於一直到飛船降落之前,他都在跟藍和奧丁訴說他對人類母星的向往之情。
此次會晤標誌著斯利姆商會階段性的勝利,這進一步加劇了沃倫的興奮之情。
銀盾家族的現任家主海因裏希威廉阿達索貝特馮帕多瓦銀盾親自迎接了沃倫。這一次的會談可以說是銀盾家族上千年來第一次站在失敗者的立場上進行的會談。依照先前的約定,沃倫並沒有帶隨行人員下飛船,他的兩位情人兼重要助手都在飛船上等待他和海因裏希談話,結束斯利姆家和銀盾家族長達十年的敵對狀態。
銀盾家族的老宅保留著十分古老的建築風格,一路上的美麗景致讓沃倫讚歎不已。海因裏希陪著他漫步走在前往主宅的白石道路上,臉上倒是並沒有多少沉痛。這和他的第一副官阿爾弗雷德恰恰相反。犬類半人十分提防地看著沃倫,不過他也沒有跟隨海因裏希進入最終進行會談的嗅議室。
“你這裏……看起來好像沒什麽人氣?”沃倫愜意地端起紅茶杯,海因裏希親手泡製的紅茶出乎意料地好喝。
“我還沒有子嗣,而我的兄弟姐妹在很久以前都已經被我的母親處理掉了,其他包括我的父親在內的銀盾家族的成員則被剝奪了住在這裏的權利。”海因裏希毫不避諱地說道,“再加上元老會已經名存實亡,這片地方漸漸地就隻剩下了我和一些仆人了。我很喜歡這裏的寧靜,這大概和我的童年經曆有關,我小的時候就不太習慣和外界的人接觸。我們進來時看到的花園被稱為白園,它已經有七百年的曆史,是家族的驕傲之一。我也是在當上家主之後才知道老宅竟然有這麽美的地方,而不是隻有一個種滿毒藥的花園。”
想起海因裏希的身世,沃倫不禁有些感慨。
“所以你每個月總喜歡回來住上幾天?今天的天氣不錯,其實我更想看看地球上的雨天,我從小就很向往地球上的雨。”這樣的閑聊讓沃倫覺得他和海因裏希之間的關係更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
“下雨?”海因裏希有些訝異,“抱歉,我沒有想到你會喜歡這個,否則一定會讓人預先準備人工降雨。雨天總讓我感覺陰沉沉的,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多雲的日子。至於我總要回到這裏的原因,這也是我請求你隻身前來的原因,請容許我稍後再解釋。讓我們還是進入正題吧！你打算怎麽跟家族和解?”
沃倫笑了笑:“我隻有一個條件。如果你願意滿足這個條件,我將立即停止拋售深空晶體,並終止和銀盾的敵對關係。”
“什麽條件?”
“我這裏有四個人選,他們都是銀盾家族的旁支成員,你可以從裏麵挑選出一個作為下一任的家主。”沃倫將一份名單遞給海因裏希。
海因裏希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然後苦笑了一下:“真是聰明,這裏麵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是你的對手,銀盾家族大概很快就會不複存在了吧?”
“不,我的目的是建立起新的秩序,你已經替我完成了許多事。在未來幾年裏銀盾家族的生意還會繼續下去,隻是規模可能會漸漸縮小,直到無法威脅到聯盟的存在為止。資本在人類社會中扮演的角色會變得越來越不重要,銀盾家族同樣需要跟所有的同行公平競爭。我希望讓全人類發揮出自己的創造力,而不是將智慧禁錮在資本的馬車上。”
“嗯,我很了解你的想法。雖然我很舍不得這裏,但我好像沒有說不的權利?”海因裏希用修長的手指端起紅茶杯,啜了一口。
“無論何時人總有說不的權利。”沃倫微笑了一下,“隻是我認為這對你而言也並非絕對的壞事。以你的才華無論在哪裏都能有所作為,我不希望你成為舊世界的陪葬品。你不必擔心人身安全的問題,在你離開銀盾家族後,我會派人保障你的安全。如果你有什麽東西想要帶走,我也可以幫忙。”
“不需要。”海因裏希頓了頓,大概是覺得這樣拒絕太生硬了,露出了一點微笑,“我已經想好要去的地方了,其實我在接到會晤請求的時候就大致知道你是不會讓我繼續坐鎮銀盾的。”
“那就好！”
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沃倫想了想說:“我真的很感激你這幾年將原核區的商業秩序整理一新。”
“我說過我們的目標有著相似之處。”海因裏希的臉上頗有些自豪,“我會帶走阿爾弗雷德,他不打算繼續為家族服務了。這對你來說大約也算是個好消息?”
沃倫點了點頭:“嗯,你的副官很有能力。”
“那麽,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共識,接下來我想請你去一個地方。”海因裏希站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那裏並不太遠,在我當上家主之後,讓人造了一條快速通道。”
沃倫不禁有些好奇海因裏希究竟要帶他前往哪裏。考慮到海因裏希為此讓他一個人進入老宅,這大概關係到銀盾家族的某些隱秘。
“能告訴我嗎,你手頭還有多少深空晶體?”在他們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海因裏希隨口問。
“不算很多。在最初實行這個計劃的時候,我的勝算大約隻有五成,不過在那之後,我們想了點辦法來彌補資金上的不足。別人對你的信心,有時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武器。現在的話,大概我有九成把握可以讓銀河盾不複存在。”沃倫坦白地說。
海因裏希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原來如此。你先用手頭的深空晶體挽救聯盟的貸款危機,然後又用聯盟成員對斯利姆銀行的信用,將他們的現金再調集在一起。你很了不起,假如是我,不會在隻有五成勝算的時候做出這樣孤注一擲的決定。”
“這並不是孤注一擲。”沃倫微笑著說,“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可以獲得成功。”
“有趣,也許有時候我也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隻可惜這些年我從來沒有直覺覺得自己會贏。”海因裏希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我們到了。”他對沃倫說,“裏麵有點暗,太明亮的光線會讓他們感到緊張。”
在狹長通道的盡頭矗立著一個架子。海因裏希從架子上拿起一團東西戴在頭上,沃倫驚訝地發現那是一團黑色的長假發。
“進去之後你別靠太近。”海因裏希低聲說。
他的長相本來就有些雌雄莫辯,戴上假發之後顯得更加陰柔了。
海因裏希輕輕打開門。房門上的鎖十分複雜,沃倫覺得他就要目睹到什麽重要秘密了。
“媽媽……媽媽……”
在海因裏希走進房間之後,有兩個人衝他跑了過來。沃倫眯了眯眼睛,好適應房間裏的昏暗的光線。那是兩個大約二十歲出頭的男孩,之所以說是男孩,是因為他們臉上的表情未免太過稚氣了。他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很明顯是一對雙胞胎。他們的發色很淺,大約是淺金色或是淺銀色之類的顏色。最讓沃倫感到驚訝的是,他們兩個的眼睛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異瞳?
兩人經過房間裏僅有的一扇小窗,瞳孔的顏色飛快地變化了一下。這種眼珠周圍一圈接近透明,隻有瞳孔會隨著環境光變化的眼睛沃倫隻在兩個人身上見過,一個是他自己,還有一個就是亞曆山大卡文迪許,他血緣上的父親！
頓時這兩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那是海薇兒和亞曆山大**生下的雙胞胎,自小為母親所愛卻有著智慧缺陷的孩子！
沃倫看到其中一個男孩纏著海因裏希要他幫忙梳頭發,還有一個則抱著海因裏希的手臂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海因裏希的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猶如慈母一般的笑容,仿佛進入了另一個角色。他讓雙胞在沙發上坐好,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幫他們梳好頭發。期間唯有目光和沃倫相接的時候,沃倫才感覺到這個人的確是那個一手執掌銀盾家族的天才青年。
海因裏希大約花了三十分鍾來和雙胞胎說話,並讓他們展示了最近的折紙成果。然後,他和沃倫一起走出房間,雙胞胎好像一點都沒有發覺沃倫的存在,依依不舍地目送海因裏希離開。
“他們不太在意外界的事。”海因裏希摘下假發,解釋道,“我想了很多辦法來激發他們的智慧,但都沒有成效。我想今後我大概沒有辦法繼續照顧他們了,你知道他們和你的關係嗎?”
沃倫點了點頭。
“也許你是這個世界上最適合照顧他們的人了,你隻要每隔一段時間跟他們說說話就好。假如你實在沒有時間,那就安排個人來看著他們吧！他們不會傷人,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傷害自己。”
“你為什麽要代替自己的母親來照顧他們?”沃倫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不知道。”海因裏希的表情有些迷惘,“其實我並不喜歡他們,第一次這樣做的時候是在母親去世後。我從未獲得過母親的愛,我隻是想知道她在照顧他們時的心情。我也不太懂自己這樣做的原因。”
海因裏希難得的脆弱和疑惑讓沃倫不禁皺了皺眉。他伸手摸了摸對方臉頰:“我會照顧好他們的,他們也是我的兄弟。”
海因裏希似乎被沃倫的動作嚇了一跳。他退開半步,對沃倫笑了笑:“謝謝你。”
他抿了抿嘴唇:“我會盡快處理完所有的事,在四個人中選出一個人的。請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沒有問題。”沃倫點頭。
斯利姆家和銀盾家族的談判隻持續了幾個小時時間,卻決定了雙方今後的命運。臨走的時候沃倫帶走了兩個神秘人,這兩個人的身份隻有少數幾個當事人知道。
1222年6月4日,銀盾家族家主海因裏希宣布退位,由銀盾家族旁支的一名成員接任家主的位置。這位在人類世界舉足輕重的商業奇才之後就從銀盾的老宅中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
三天後,斯利姆商會宣布和銀盾家族結束長期以來的敵對關係。
勝負已分。
今後將是聯盟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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