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別無選擇
火焰,鮮血,爆炸，破碎的肢體……
以一支僅有數百人的部隊，前行在敵人的腹地，沃倫認為他們至今沒有被消滅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好運。聯邦正規軍正在義無反顧地朝種巢的方向突破，奧伽羅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像往常那樣做出冷靜的反應,這恰恰讓潛入種巢的翼人們鑽了空子。
“歐若拉冕下？”
走在最前方的大主教突然停了下來,這讓沃倫心頭一緊。
“兩個……”歐若拉的臉色有一瞬變得相當難看，不過很快就恢複了過來。一把紫色的長劍在她手中凝聚成形，既銳利又冰冷，沃倫猜測那是一種具現化的精神力,就跟尤利西斯給他的紫晶劍差不多。
“歐若拉冕下，前麵有什麽東西嗎？”沃倫問道。
“奧伽羅的爪牙，兩個，我會盡量殺死其中一個，你們不用管我，直接破壞種巢的核心。”歐若拉繼續朝前走去，她的腳步很快，完全不像是一個看不見“現在”的人。
以一敵二？
沃倫沒有忘記歐若拉和尤利西斯以二敵二都沒能奈何阿瑞斯和納特，歐若拉真的可以在這種情況下一舉搏殺掉一個嗎？
“不同擔心。”歐若拉像是猜到了沃倫的擔憂，“奧伽羅的爪牙將力量給了奧伽羅軍，我們的力量則來自於信仰，因為戰爭的關係，信仰之力凝聚得很快。”
在久遠的過去，聖光教派大主教同奧伽羅王護衛的力量幾乎相當，隻不過後來一方因為接受神諭被天主抽走了大量的精神力，而另一方則經過了無數年的休養生息，所以才會出現像上一次那樣一麵倒的情況。隨著戰爭的爆發，奧伽羅王護衛的力量因為創建奧伽羅軍大大削弱，大主教們卻從信徒身上得到了極大的精神力補充，這才終於讓兩者的實力再度平衡。即便如此，大主教要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殺死奧伽羅王護衛仍舊十分困難，所以基本所有的大主教都沒出現在正麵戰場上，而隻是作為牽製力量坐鎮後方。歐若拉這樣說是因為她有特別的打算。
現在，種巢還沒有進入聯邦正規軍的火力範圍，但從越來越頻繁的震動中可以看出援軍已經不遠了。種巢內部的防禦設施十分密集，歐若拉求翼人不能使用他們最擅長同時也是破壞力最大的能量爆發，因為這樣容易被奧伽羅王護衛發現。翼人們隻能依靠短距離瞬移和高超的搏鬥技巧殺出一條血路。
“很近了。”
腳下是不知名的植物殘渣，歐若拉向前走了幾步，又轉身走回來。她指著牆壁說：“從這個地方進去，裏麵應該就是核心，用你們的全部力量，破壞它。”
種巢中的牆壁全都是由一種介於淡粉紅和血紅之間的肉質材料做成的，這樣看來更像是一顆心髒了。圓形的通道讓沃倫覺得他們正走在一條血管裏。
四個翼人用激光武器瞄準牆壁。這是人類的武器，在有充分時間瞄準的情況下比翼人的短劍和長槍更具穿透力。
沃倫壓下手掌。四道激光同時射向牆壁，血肉一樣的材料瞬間變得焦黑然後被轟開了一個大口子。不需要多餘的命令，所有翼人都在同時利用瞬移衝了進去。（翼人短距離瞬移的目標地點必須是曾經看到過的地方，所以需要事先破開牆壁，否則身體卡在哪裏就不妙了。）
歐若拉好像說了一句什麽，沃倫沒聽清楚，也沒有時間思考。必須找到核心，種巢的核心……在哪裏？
牆壁後麵的空間很大，幾乎有二十層樓高，方圓數百米，但隻有幾樣東西存在。一個浮空的高台，一個站在高台上的女人，一個站在高台底下的男人和一團同樣在地上的糾結的“血管”。
沃倫立即認出站在下方的男人是曾經和阿瑞斯一起去垃圾星球的光頭肌肉男納特，而上麵那個同樣是他的老熟人。
阿曼，曾經的弗蕾亞之神。
果然有兩個，但這是歐若拉需要對付的敵人。沃倫的目光很快移動到了那團“血管”上。深紅色的血管非常長，它們從整個空間四麵八方的牆壁上伸出來，纏在一起，包裹住了一個人形物體。
金色的頭發，纖細的四肢……
沃倫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立即衝了過去。
血管下的麵孔……
被血管遮擋住的麵孔是……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飛快。
身後好像傳來了怒吼聲和尖叫聲，但他無暇分辨。
近了。
更近了。
那個人形物體比普通人矮小很多，看起來就像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沃倫展開翅膀，室內的短距離滑翔可以進一步加快他的速度。周圍的空間在顫抖，是翼人能量爆發釋放出的能量！
沃倫的目標也是翼人們選定的目標。那兩個人不可能是種巢的核心，唯一的可能就隻剩下麵前這團“血管”裏的人形了。
幸好翼人的能量不會傷害到翼人，沃倫依然可以飛速靠近。突然，他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什麽東西，身體的力量被瞬間抽空，翅膀僵住，他從距離地麵不足一米的地方掉了下來，落到地上，下一刻卻不由自主地向下墜去。
數百名翼人同時爆發出的能量摧毀了整個空間的內|壁，四處都飛散著肉質的碎片。沃倫向下墜落了大約二十米，猛烈的撞擊讓他發出一聲悶哼，但他很快重新站了起來。
剛剛的進攻讓絕大多數翼人耗盡了能量，空間被拓展到了原先的四倍有餘，翼人戰士無力地扇動翅膀聚在一起。連接在核心上的血管全都斷開了，但是血管中的人形卻完好無損地懸浮在空中，就像是周圍有一圈無形的屏障在保護它。阿曼的情況比沃倫還要狼狽，她大約是從高台上掉了下來，仰麵躺在一堆牆壁的廢墟中，脖子被扭成了一個古怪的角度。但最令沃倫震驚的卻是歐若拉和納特的情形。
納特正從正麵死死抱著歐若拉，就像是要將對方的骨頭一根根碾碎。他雙目赤紅，全身的皮膚乃至連光光的頭皮上都在向外滲血。歐若拉則好像已經失去了意識，低垂著頭雙手落在身體兩側。
突然，從納特的體表上刺出無數尖刺，每一根足有六七米長！歐若拉的身體瞬間變得千瘡百孔，因為這樣的進攻方式太過詭異，沒有人有機會去救她。
不，也許在此之前她就已經死了。
沃倫握緊雙拳。即使是深度昏迷，被這樣穿透也會有神經反應。當然，不排除大主教作為完全精神體和普通人的情形不同。但現在，歐若拉應該死得不能再死了，起碼納特的表情是這樣說的。
納特仰起頭，發出一陣可怕的嘶吼。沃倫依稀聽出他在叫阿曼的名字。
現在的情形很糟糕。歐若拉和阿曼同歸於盡了，翼人們破壞了核心和種巢之間的連接，但核心本身卻完好無損，而奧伽羅方麵卻還有納特在！
下一秒，納特收回了身上的針。他的體表出現了許多血洞，有些甚至大到跟指甲蓋差不多大小。
“小心！”
沃倫才一開口就看到納特出現在最近的翼人麵前。納特隻是揚了揚手，幾根從他掌心中穿出的長針就貫穿了那個翼人的頭部。針瞬間被收了回去，已經死亡的翼人開始向下墜落，納特又衝向下一個目標。
沃倫掏出槍開始射擊，其他翼人也反應過來紛紛拿出武器。但他們根本無法逾越實力上的鴻溝！
翼人本是天空中的王者，但納特根本就不需要花費力氣飛行。他的身體完全違背力學原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的程度，一出手就是一條人命。
隕落的翼人越來越多，沃倫感覺到胸膛中有一團火在燃燒。這些都是他的部下，他的手足兄弟，他們無數次救過他的命，他也救過他們的，他怎麽能忍心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死於非命！
沃倫扇動翅膀衝向納特。這一刻他寧可死在前麵，用他自己的生命抵擋住這頭凶暴的猛獸，哪怕隻有一秒鍾時間。他不要做最後一個，他決不能最後一個死！
但納特卻偏偏避開了沃倫，速度上的差距讓沃倫根本追不上納特，隻能看著一個又一個的翼人死去。雙方都殺紅了眼，但翼人一方無疑是絕望的。終於，連伊裏斯都倒下了，空中隻剩下兩個人。
“殺了我！為什麽你不殺我？！！”沃倫的胸口起伏著，痛苦幾乎撕裂他的心，這一張張鮮活麵孔的逝去讓他幾欲發狂。
“殿下的撫養人，我不能殺你，雖然我很想這麽做！”納特用仇恨的目光看著沃倫。
沃倫一怔：“你知道我的身份？”
“不過是邪惡之光的把戲而已，即使在不同的身體裏，精神力也不會改變。”納特不屑地說，“殿下說你的精神核心已經消散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還帶人殺了阿曼。是你，是你造成了阿曼的死亡，我要讓你付出代價。看著吧！我要你眼睜睜地看著我摧毀外麵那些螻蟻，就像你剛剛看著我殺死這些人一樣！哈哈哈哈，我不能殺你，卻能折磨你的靈魂！就從跟你關係最密切的人開始，我感受到了他的名字，就在外麵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對你而言相當重要的人。其他還有一些人，太遙遠了，但我還是可以花費點時間殺死他們。殿下太心軟了，為什麽要等你主動站到他身邊呢，斬斷所有其他的羈絆作用不也一樣嗎？”
沃倫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納特的報複方式太可怕了，最可怕的是納特真的有能力這樣做！以他的實力，隻要想殺的不是大主教，那殺人之後遠遁完全沒有問題。
“哈哈哈哈哈……”納特發出猶如金屬摩擦一般的笑聲，“我要讓你感受到我的痛苦！不，我要讓你比我更加痛苦！阿曼……阿曼啊！”
沃倫知道他完全不可能阻止納特。
既然這樣的話，倒不如用這條命來做一些更有用的事！要是死了的話身邊的人就不會成為阿曼的複仇對象了！
沃倫的位置距離懸浮著的核心不遠，大約是有那層無形的屏障存在，納特好像並不擔心沃倫可能破壞核心。
機會隻有一次。
翼人的能量爆發和精神力的高低有關，這也是伊裏斯最初決定追隨大主教的原因，他想要錘煉自己的精神力。沃倫不知道具體原因，但他現在的精神力無疑達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水平，由他引發的能量爆發也比普通翼人強大得多，唯一的缺點是變成了無差別攻擊，也會讓他自己受傷。沃倫一次都沒有測試過自己的極限，他打算現在試一試。
用命賭一把。
沃倫飛身撲向那團被血管纏繞著的核心。果然，屏障一接觸到身體就開始瘋狂地吸收他的力量，他必須在這種情況下完成爆發。
“就憑你？”
納特一步步向沃倫走去，就像是為了要增大他的恐懼。
一抬手，十多根尖刺瞬間刺穿了沃倫的肩膀。沃倫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但他發現納特同樣不敢用尖刺接觸那層無形的屏障，尖刺在穿透了他的肩膀後立即縮了回去。
“我不能殺你，卻能讓你吃點苦頭。”納特用殘忍的語調說，“很遺憾，你們的小計謀已經失敗了。偷偷過來破壞種巢？真是異想天開。沒有人能破壞殿下親手製造出來的核心，你們的下場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
一道刺目的閃光打斷了納特的話。
激光炮！
激光擦身而過，種巢被轟出一個大洞，重力係統瞬間紊亂，所有的東西都漂浮起來，透過巨大的破洞可以看到浩瀚無垠的星空以及一支熊熊燃燒著的鐵軍！
聯邦正規軍趕到了！
“嗬嗬嗬嗬……”
納特甩了甩肩膀，將被激光炮炸掉的手臂恢複如初。
“沒用的，隻要核心不滅，隻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就能重新建造出新的種巢。”他用沙啞低沉的嗓音宣判。
此刻，外麵的銀河正規軍正集中所有的遠程火炮在為第二次齊射充能，這一次目標被鎖定在一個小小的紅色核心上。透過屏幕可以看到唯一一個幸存下來的翼人正緊貼著核心，但現在已經無暇顧及翼人的生命了。飛船外麵的防護罩早已失去作用，也許下一刻所有的艦隻就會被消滅幹淨，但他們必須完成這次使命，不惜一切代價！
“十秒鍾倒計時，集中全部能量……轟炸核心。”海因裏希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沃倫*斯利姆……
他在心裏將這個名字念了一遍。
抱歉，我別無選擇。
可以一起麵對死亡也許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年輕的將軍臉上罕見地浮現出輕鬆的表情……
假如可以炸開這層無形的屏障，那海因裏希就有機會打碎核心！
沃倫無比清楚，做完這件事後，即使他沒有因為自己的能量爆發喪生，也會被正規軍的激光炮轟得渣都不剩下。
但他別無選擇。
力量飛速流逝，骨骼哢哢作響，血液順著臉上的所有孔洞往外流淌，機會隻有一次……
“啊啊啊啊啊——”
沃倫的四隻羽翼上同時浮現出一個白色光球，彼此之間被能量形成的線牽引在一起，亮度甚至超過了剛剛的激光炮齊射。
納特不禁露出一絲驚恐的表情。
四個光球緩緩合攏，一場驚人的爆炸馬上就要到來。
炸開……
炸開……
必須要炸開！
血從沃倫肩膀上的傷口中噴湧而出，因為失重順著無形的屏障四散開來。
必須炸開屏障，或者連核心一起毀滅！！！
沃倫突然感覺到身體一輕，在能量爆發之前，他的身體竟一下子穿過了屏障。
距離核心僅僅一步之遙。
他終於看清了那張血管纏繞下的麵孔，金色的發絲，和沃倫一模一樣的臉，是奧伽羅！
或者說是奧伽羅的一部分？
麵前的奧伽羅睜開眼睛，綠色的眼珠動了動，似乎流露出某種驚喜的情緒。
背後翅膀上的能量聚集到了極限，炮艦的炮口也已經開始發出白光。沃倫知道這次他贏了，即使激光炮無法破開核心外麵的屏障，他也能用他的能量爆發毀掉核心。但是在這麽一個密閉空間中爆發強大的能量，他的結局也是顯而易見的。
再見，海因裏希。
再見，奧伽羅。
再見，這片星空……
四隻翅膀一下張開到極限。
沃倫的身體被白光吞沒，然後一道更強烈的白光將整個核心吞沒……
作者有話要說：這種同生共死的節奏……歐漏，絕對不能讓總攻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