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副官
梭形的飛艇飛快地駛過用白色大理石鋪成的街道,道路兩邊的各式店鋪讓沃倫第一次體會到了身處城市的感覺。他不得不承認,雖然這種麵對麵的交易方式遠遠比不上在光年網上下訂單便捷,卻能給人一種受到重視的心理滿足。他不禁開始考慮,要是在貝瑟爾租一間辦事處是否有利於拓展他的業務。
“我們到了。”米麗特小聲提醒顯然已經有些出神的金發青年。
良好的修養讓她不至於因為身邊坐著一個“鄉巴佬”而露出任何不滿的情緒。在貝瑟爾，任何外來人都會被冠上“鄉巴佬”之名。許多僅是普通職員的人也對來自其他星球的訪客有著明顯的優越感,仿佛生活在這顆星球就是他們最大的資本。當然,這座城市的確值得驕傲。
米麗特還記得小的時候,她的父親曾多次對她說起過那段艱辛的拓荒歲月。貝瑟爾幾乎是那一代人耗費了一生的心血建立起來的,是一顆真正的位於蠻荒之地的明珠。所以，哪怕她在曼徹斯特學院中的絕大多數同學都不屑於她的出身,他們卻還是不得不在教材中讀到這個奇跡。
“白都”貝瑟爾,受上古英靈庇佑之地。
“啊，抱歉,我有些走神。”回過神來的沃倫對他的女伴報以微笑。
他們的飛艇正停在酒店門口，一個長相清秀的門童為他們打開車門，並詢問是否需要搬運行李。
“我沒有什麽東西要搬的。”沃倫搖頭。他和藍的行李裝在一個小行李箱裏，已經由藍搬下了車。
米麗特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通常這個時候你應當和女士手挽手進去。”她臉上溫柔的表情讓這個提醒變得友善而又體貼。
沃倫拍了拍米麗特的手背，點頭表示感謝。
“沃倫*斯利姆先生嗎？請問需要幾間房？”
前台接待是一位漂亮的栗發女郎。沃倫不能確定她是否是機器人，即使是應該也是造價極為高昂的那種，她全身上下都十分自然。
“四個房間，朝著花園的方向，謝謝。”米麗特轉過頭對沃倫說，“這家酒店的內庭是貝瑟爾最美麗的花園之一，你會喜歡那兒的景色的。”
“不，三個房間就夠了。”沃倫糾正道，“藍跟我住在一起，可以給我們準備一間套房嗎？就按這位女士說的，給我們安排麵朝花園的房間。我可以去花園中散步嗎？”
“我們在花園裏設有露天餐廳，斯利姆先生，你也可以一邊欣賞花園一邊用餐。”接待微笑著說。“這位先生有什麽特殊需要嗎？我們這裏也有專門為外星人準備的各種設施。”她指著波哥問。
“我想我親愛的部下需要一張結實一點的躺椅。”沃倫微笑著說。
“是的，艦長閣下，你真是體貼！”
“還有五人份的牙膏，不要花香型或是薄荷香型的。”
波哥的臉上瞬間湧起了傷心的表情，可惜沒有人能讀懂鱷魚呲牙的涵義。接待打了個哆嗦，為沃倫一行準備好了房間鑰匙。
“藍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嗎？我猜他是你的護衛官。”在走進電梯的時候，米麗特貼著沃倫的耳朵說。
沃倫笑了笑：“是的，藍負責保護我的安全，他的休息艙總是和我的相鄰。”
“休息艙？沃倫，你該不會一直都住在飛船上吧？”米麗特滿臉好奇。她從一出生就擁有自己的住處，離開貝瑟爾之後則一直住在曼徹斯特學院的宿舍隻中。她很難想象有人能將飛船當做家，她一直以為沃倫應該是居住在他名下的某顆星球上。
“是的。我想對於一直在太空中航行的人來說，一個固定的居所是不必要的。”
“這真有趣。我聽說你隻有十七歲卻已經在太空中航行了四年。能小小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為什麽不把商會的總部搬到貝瑟爾來呢？我聽說亨利叔叔去年已經給了你常駐許可。貝瑟爾的居住環境比絕大多數星球都要好，科學研究表麵，生活在真正的人類都市中有利於減輕星際航行帶來的壓力。”
“也許會有那麽一年的，我認為現在時機還未成熟。”沃倫若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米麗特會意地點頭。對於一家小型商會來說，過早地步入貝瑟爾很容易被卷入殘酷的商業競爭。不過假如萊斯利家和斯利姆家聯姻成功的話，情況就會大為改觀。萊斯利商會是貝瑟爾商業圈中最老資格的中型商會之一，經營的又是最為穩妥的能源買賣。可以說，如果有萊斯利家做後台，無論沃倫要如何折騰自己的生意，都不會有太大問題。
所以米麗特將沃倫的這句話視作是對聯姻的認可，她因此微微鬆了口氣。她的“未婚夫”剛剛明確地暗示了他的性傾向，但事實上她對此並不在意。她需要的隻是雙方表麵上的合作關係，以便利用這種關係為自己獲得最大的利益。
“我覺得時機很快就會到來的。”米麗特暗示道，她止步在沃倫的房門口，“通常在這個時候，男士應當同女士吻別。”
“謝謝提醒。讓我們稍後再見！”沃倫親吻了一下米麗特的臉頰。
“再見！”米麗特微笑著和沃倫告別。
在送走了米麗特之後，沃倫轉身同查理和波哥打了聲招呼，讓他們各自休息，然後帶著藍走進房間。這是一間由兩間臥室和一間寬敞的客廳組成的套房。沃倫先仔細地觀察了一遍套房中的種種設施，然後才用聲控打開所有的窗戶。
“真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地方啊……”他對著窗戶外麵的花園吹了一聲口哨，然後為自己泡了杯茶，在一張小沙發上坐下。
“藍，接入光年網，我們該做正經事了。”
“我還以為處理萊斯利家的聯姻請求才是我們來這裏的目的。”藍狐疑地看一眼沃倫，他在沃倫對麵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從耳後取出連接線。“唔……端口在你的沙發扶手上。”
“我幫你弄。”沃倫接過白色的連接線，將末端插|入沙發扶手上的光年網端口。無論目睹過多少次，他仍舊覺得這個過程十分有趣。在感應到端口之後，白色連接線中的黑色刺針會先一步探出來，分成八股並和端口中的導線用一種連環的方式扣在一起。
“這東西有點像是某種昆蟲。”沃倫撥弄了一下機械刺針，後者立即鬆開端口恢複成一股，縮回連接線中。沃倫將連接線移開一點再放回去，刺針再次自動和端口對接。
“在環境惡劣的情況下，有些昆蟲會選擇假死蟄伏，等到環境許可才再度活躍。我覺得這就跟你的連接線差不多。藍，你知道嗎？有些昆蟲的生命力比地球人強數千倍，即使掐掉它的頭，它依然可以活過一整個冬天，並在春天交|配產卵，然後死去。”
“沃倫，我得提醒你，這隻是機器人的標準化接口。”藍皺著眉說。
“地球人的浪漫主義，藍！我隻是想要表達一點感慨。”
機器人的臉上露出一瞬間的迷茫，然後他很快恢複過來。“沃倫，光年網連接完畢。需要查什麽東西嗎？”
金發的青年正一手支起下巴，側著頭看他。
“藍，你的表情……”沃倫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藍的臉頰，“看起來比以前更加生動了。”
“主動算法的結果。”機器人不以為意。
但是這要看更像是活人了呢……
沃倫並沒有將這句可能引起機器人反駁的話說出來。他明白自己剛才對於昆蟲的感慨很有可能正是源於對“藍是活的”這一想法的堅持。有些時候他也弄不明白為什麽要執著於這種思想。即使證明了機器也有生命又能怎樣？藍依舊是他最信任的部下，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會因此發生絲毫的改變。
也許本質上我要比我認為的更加感性一些……
沃倫決定將那本他許多年前沒能讀完的詩集作為今晚的“睡前故事”。
“幫我查一下貝瑟爾候補副官名錄。”
“沃倫，你想在貝瑟爾為自己找一名副官嗎？！”這個命令讓藍頗為驚訝，他隨後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怪不得！這的確是比處理聯姻請求更加重要的事。”
“是的。”沃倫想了想又補充道，“把條件設成年齡二十五歲以下，我能完成對方要求的百分之八十就可以列入檢索範圍。”
“好的。”藍開始檢索。
機器人的驚訝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對於一家商會來說，副官是除了會長之外最為重要的人物。副官的主要職責是為會長處理各類事物，並在會長不在場的時候代為做出決定。和參謀官、財政官之類的職位不同，副官一職位幾乎都是終身製的，很少有商會會替換副官。
從某種角度上看，副官和商會會長之間的利益捆綁甚至超過了婚姻關係。通常，在商會中副官擁有僅次於會長的指揮權和商會不超過百分之三十的資產。兩任會長交替期間，新會長可以選擇讓副官離任，但是這樣做就必須將副官應得的資產交還。在很多時候，一家有年頭的商會的股東名單上，有許多都是曆任副官及其後代。
盡管聘請一位副官的價格高昂，但這一製度卻極好地保障了在會長遇到意外的情況下商會可以繼續運作，並且所有資產也會按照會長的意願進行交接。更何況並不是所有的商會會長都具備商業才能，靠著繼承獲得商會的“富二代”往往比白手起家的人更需要副官的輔助。一旦商會到達一定規模，基本每個商會都會選擇聘用副官。
不菲的酬勞和高自由度的工作讓副官一職成為地球人中最熱門的職業之一。一個中型商會的副官在退休後的生活遠遠比一個普通開發者優渥，這使許多人削尖腦袋想要擠入各地的副官學院學習。
當然，真正可以通過入門測試，並在高淘汰率的競爭中保持領先的人少之又少。隻有最優秀的人才有可能最終成為一名合格的副官。他們在畢業後通常都不急著找工作，聯邦會給予候補副官基本的生活補助。他們會按照各自不同的情況對雇主提出不同的要求，並等待雇主上門。這一過程有時候長達數年，但為了之後的長期合作，任何小心翼翼地試探都是值得的。雙方一旦簽訂協議，將會有三年的試用期，在試用期結束之後，才是真正牢不可破關係的開始。
由於副官的擇業標準通常都是中型商會以上，在待業期間他們一般都居住在商業圈的都市星球，所以沃倫才會想要到貝瑟爾為自己找一名副官。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資產距離中型商會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但是他相信條件不是絕對的，他也有著其他人沒有的優勢。
“檢索完畢，總共有2o3人滿足條件，默認按照姓名字母順序排列。”藍啟動茶幾上的顯示屏，前五個候選者的資料立即出現在了沃倫麵前。
沃倫打開第一個候選人的資料。他看得十分仔細，這個選擇關係到他的一生，他必須慎重地為自己選擇一個無論在哪方麵都十分契合的人。
越看越像是相親_(:3」∠)_大家記得給我按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