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買下銀河係之前的日子
“是的。”尤利西斯點頭,“大約相當於地球人的手腳之類，但是卻可以短暫地和本體分離，不過長期分離的話也會影響我的身體平衡。用它來證明我的確在精神同步中見過你再合適不過了，我可不想你的話被人當成是幻覺。”
沃倫回想起奧丁在聽說援軍消息時的反應，不得不對尤利西斯的心思縝密表示佩服。
“因為我帶著這個,所以剛剛才感應到了你的內心？”沃倫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禁有些內疚，他不喜歡被人窺探內心，也不打算窺探別人。
“是的，由於你攜帶著我的一部分，一旦我們發生身體接觸，就會發生精神共鳴的現象。很抱歉,剛剛我不小心忘記了這一點,希望沒有給你帶來什麽不舒服。現在，在時間靜止的情況下，精神共鳴也停止了。”尤利西斯誠懇地說。
“並沒有什麽不舒服。我看到了許多畫麵，隻有很短暫的一瞬，在我想要仔細看的時候那些畫麵全都沒有了。不過我沒想到，你的感覺是那麽的……強烈？”每次湧入沃倫心中的感受幾乎就跟排山倒海沒什麽兩樣。
“是精神共鳴放大了我的感覺，不過我不否認我其實是一個感情十分豐富的人。”尤利西斯略帶天真地笑了笑，“沒想到你還得到了我的一部分視野，這樣我接下來的解釋就變得方便多了。難得我們能夠見麵，你一定有許多問題想要問我吧？”
“實際上我有些事想要得到你的幫助。”沃倫苦笑著說，“比如要怎麽才能找到查理，還有在紅都有一位重要的軍官受了重傷，我不知道聖光教派有沒有專門針對心理創傷的治療方法。比你早到一步的隸屬於銀盾家族的護衛隊，他們是怎麽會來到紅都的，我對這件事也很疑惑。”
“你說出這些問題的順序表明了它們在你心中的重要性。就跟我想象中一樣，你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因為隻有真正優秀的領導者，會不從自己的角度來考慮優先級，他會懂得部下和盟友的重要性。”尤利西斯誠摯的讚揚讓沃倫非常高興，他笑了笑，接著說，“想要找到查理十分簡單，我可以直接開一道傳送門送你去那裏。至於對心理創傷的治療，我們的確可以用精神力改善你說的人的情況，但是我不會這麽做，因為這麽做並不會讓宇宙趨向平衡，恐怕你必須自己想解決的辦法了。銀盾家族的話，最多再要五天，你會得到答案的。”
“那麽說來救出查理可以幫助宇宙趨於平衡？尤利西斯，我能否冒昧的問一下，是不是因為查理是聖光教派的信徒所以他對於平衡的影響力才更大呢？我實在很好奇，你是如何判斷一件事是否有利於平衡的。”
沃倫覺得他提出的問題多少有些超出限度。畢竟尤利西斯沒有義務要幫助他，而且這種事應該是聖光教派的內部機密。但是尤利西斯對他的態度一向十分友好，可以說是好到令人難以想象，這讓他忍不住想試探一下尤利西斯的底線。
“不，這並不是是教徒或不是教徒那麽簡單。信仰天主，遵照教義行事，可以讓靈魂更加平衡，最終在肉體消逝後得以回到天主化身的身邊。但是回到天主化身身邊的靈魂並不都是聖光教派的信徒，他們中也有許多不是信徒，隻是靈魂正好處於平衡狀態。至於我們判斷一件事是否應當做的依據……你知道多重多維宇宙嗎？”
“你是說宇宙首先在空間上是多重的，這也是空間折疊的理論依據，然後同時又具有多種無法測量到的維度？”
“沒錯。我們的宇宙本來就是這樣一種存在，無數個多重宇宙在不同維度上重疊在一起，一個毀滅也許會讓另兩個誕生，隻有當所有的宇宙全都毀滅的時候，才是最終之日。要了解判斷平衡趨勢的方法，就必須知道一點，十二位大主教全都擁有透視全維度的能力。”
“過去……未來……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看到……”沃倫怔怔地說。
“時間隻是看不見的維度之一，我們可以看到的是宇宙中所有的可能，以及由種種可能□匯形成的確定軌跡。”尤利西斯解釋道，“你剛才看到的就是我在透視全維度時看到的畫麵，但我不是無時無刻都能使用這種能力，這種力量更像是一種突如其來的靈感，隻有在天主認為必要的時候才會展現在我的腦中。”
“等等，你說確定的軌跡？長寬高的三維，加上時間以及造成多重宇宙的高維膜、再加上另外七個隱藏維度，12維的宇宙裏不是應該有近似無窮大的可能嗎？怎麽還會有確定的軌跡？”沃倫不禁疑惑。
“我也不清楚出現確定軌跡的原因，但是這些重要的交匯點的確存在。這就像是假如你有七塊奇奇餅，你上午吃三塊下午吃四塊，或是上午吃四塊下午吃三塊，到了晚上結果都是吃完一樣，在經曆過不同可能的組合之後，有時候所有可能都會在一個點上重新匯合，避無可避免。這正是展現在我麵前的真相。用地球人的語言來表述，這就是命運。”
“命運……”沃倫輕輕重複這個詞。
“我的眼睛告訴我，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體，在他的一生中最少會經曆四個交匯點，其中必然包括出生和死亡兩點。也就是說無論你怎麽做，都無法改變你在某個點上以某種方式出生，也無法改變你在某個點上以某種方式死去。其餘的點出現得十分隨機，有可能是某個人在某個時間一定會經過某個路口采下某朵花，也可能是更加無關緊要的事。對於一個國家、一個文明、一種生命體、一顆星球、一個星係乃至整個宇宙來說，這樣的交匯點要更多，但是總結下來，它們也和單一的個體一樣，無法避免生和死的兩點。”
沃倫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他聽過最怪誕卻又最可信的理論。假如這是真的，那人類在一生中做的所有事情豈不是都不能影響到他的出生和死亡？
“命運在這些交匯點上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嗎？”他問道。
“關於這一點十二位大主教中出現了分歧。有六位大主教認為所有的交匯點都是無法逾越的命運，隻有順從才能讓宇宙經曆它應當經曆的一切，到達最終之日。這一派被稱作天命派。另外六位大主教則認為，生的一點是世界原點在每個個體身上的投影，所以‘生’是無法被改變的。但是‘生’之後的每一點卻並非固定不變，我們現在無法改變它隻是因為我們沒有找到恰當的方法，總有一天我們能夠對這些軌跡加以改變。這一派被稱作逆命派。逆命派認為世界上存在著一種方法，可以將最終之日無限製地推遲，直到宇宙中的所有有智慧生命都獲得精神世界的平衡。”
“也就是說就連逆命派也沒有成功改寫過‘生’之後的任何一點嗎？”沃倫不禁皺起眉頭。
“是的。哪怕有一次成功，那逆命派就能說服天命派了。十二位大主教之間有著深厚的感情，我們的分歧隻在於觀點，而非個人因素。所以一旦有一派的理論被證實，另一派應該會很快改變看法。不夠迄今為止，逆命派都沒有找到哪怕一個反例。”
“那你屬於哪一派？”沃倫忍不住問道。
“我是逆命派中的一員。”尤利西斯笑了笑，“而你恰恰是我打算用來證明我的觀點正確的重要對象。”
沃倫頓時驚得目瞪口呆：“你想要改變我的命運！”
“並不是所有的命運，隻是其中某一點。”
“難道說紅都本來應該被毀滅，我應該死在這裏？”沃倫不由屏住了呼吸。
“很遺憾，這並不是我想要改變的點。五年前我們的相遇和今天我們的重逢一樣，都是一件本來就不確定是否會發生的事。”尤利西斯微笑起來，“但是在未來的某一點上，我的確想要讓你的命運發生改變。”
“是哪一點？”
“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那為什麽會選中我？”
“因為你是我在我的生命中看到的唯一可能。”
“等一等，假如改變我的命運是你命中注定的事，那又怎麽算是改變了命運呢？”沃倫真正感到迷惑了。
“因為我們兩個共享著一個交匯點呀！我認為在那個交匯點上我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但是卻可以改變你的。隻要我能證明這一點，那其他11位大主教也許就能從中吸取經驗，找到真正改變宇宙軌跡的辦法。”
沃倫突然從尤利西斯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自我犧牲和奉獻精神。他抿了抿嘴唇：“所以在未來的某一點上我們的命運交匯在了一起？可你隻能改變我的那部分？”
尤利西斯點了點頭：“我的力量相對個體來說雖然強大，但是在宇宙麵前卻依然十分渺小。”
“好吧，至少我現在知道了，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站在我這邊的。”沃倫呼出一口氣。
“並不僅僅是這樣。”
“咦？”
“你還是我的朋友。沃倫，我想在你身上找到答案，但這並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我希望我們能夠真正成為朋友。”尤利西斯用紫色的豎瞳無比認真地看著沃倫。
“我們當然是朋友！”沃倫想了想，湊上去給了尤利西斯一個擁抱。大主教在法袍下的身體比想象中還要削瘦。沃倫在尤利西斯的發絲間聞到了一股奇奇餅的香味。
尤利西斯猶豫著回抱了一下沃倫。
“讓我們再來閑聊一會兒吧！”在擁抱結束之後，他一臉高興地對沃倫說，“反正在時間停止的狀態下也不會耽擱你的時間。”
這一天沃倫總共和尤利西斯交談了超過十個小時。當然這隻是沃倫單方麵的感覺，這段愉快的經曆並不屬於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時間點。他們在一起分享了許多奇奇餅和稀奇古怪的故事。大多數時候都是由沃倫在主導談話，他述說了他的經曆以及很多在他腦子裏盤桓許久的天馬行空的想法，尤利西斯隻在正好有相關趣聞的時候才會插嘴。
尤利西斯的溫和氣質使得沃倫的自信心空前地膨脹起來。之後他在回憶起這段對話的時候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他從來都是相當自信的，但直到這次談話之前他都沒有過一種這麽清晰的感覺，他所想的會成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