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情報
沃倫之所以主動提出委托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目前所處的位置距離他買下的恒星係統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從航行上看克拉克德星人占領的區域正在他去往新家的必經之路上。既然一定要要解決鱷魚的問題，那為什麽不利用這次機會來給自己賺取一點名聲呢？
對於星際開發者來說，名譽幾乎是和金錢同等重要的東西。
無論是單純的買賣交易，還是商會之間的競爭，一個擁有良好名譽的商人總是比較容易取得合作者的信任。宇宙實在是太大了，就連那些最古老的財團也無法做到一手遮天。合作是地球人征服宇宙的基本手段。沃倫並不打算做一個獨|裁者，他必須從現在開始為自己豎立起良好的聲譽。
他懂得傳奇往往是最吸引人的。他知道自己的年齡在某些時候是一項弱勢，但是在另一些時候卻可以增加他的籌碼。還有什麽比一個十三歲就解決了巨鱷之災的獨立艦長更能引起人們的興趣呢？最起碼，在今後幾年，他在這片區域中的交易會得到優惠。
“很高興認識你，查理。我正需要一個跟鱷魚打過交道的人。”沃倫懇切地說，盡管用稚嫩的臉做出這個表情實在有些滑稽可笑。
“哈哈，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的。說實在的，和鱷魚做買賣並沒有多糟糕。”
查理笑著為藍點了一杯啤酒，並囑咐機器人酒保為沃爾拿來一杯冰牛奶。然後他開始講述他和克拉克德星人打交道的過程——
“他們總是很老實，而且沒什麽眼光。你可以拿走他們的任何收藏品，隻要他們覺得那東西和你留下的肉的價值差不多。你知道嗎？他們總是根據體積來衡量物品的價值，這在我們這一行已經是個老笑話了。不過偶爾也會有虧本的時候。有時候你心驚膽戰地跟著克拉克德星人進入他們的儲物艙，卻發現那裏麵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但是鱷魚們從不放過到手的肉，哪怕你不得不兩手空空地離開。當然了，大多數時候，你還是能找到點什麽的，所以我並不討厭和克拉克德星人交易。但是有一次，我的防毒麵具出了問題，而我那時又剛好在鱷魚的老巢，那可真是一場噩夢啊……”
“克拉克德星人……”沃倫想了想問，“他們通常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多久？”
查理搖頭：“鱷魚喜歡四海為家。他們的食量很大。我的小型飛船有十四個貨艙，哪怕全部裝滿，也隻夠鱷魚們打一頓牙祭。他們總在宇宙中尋找有肉類資源的星球，吃到隻剩下十分之一，然後再尋找下一個狩獵場。一顆標準行星上的生物通常隻夠他們吃一周，即使是肉類資源特別豐富的星球，也難以支撐兩周以上。我還從未見過鱷魚在哪裏停留滿三星期。”
“這麽說來，他們的食量很大？在宇宙中航行的時候他們靠什麽為生？他們的數量呢？通常多少克拉克德星人會在一起活動？”沃倫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嗨，你們兩兄弟可真有意思。哥哥一言不發，弟弟負責提問。看起來你才是用腦子的那個，對嗎？”查理好奇地打量沃倫和一直沉默的藍。
“因為我才是沃倫*斯利姆，藍是我的機器人。”
查理大吃一驚：“你在開玩笑？！”
“我從不說謊。”沃倫聳了聳肩，喝下一口牛奶。
“這真是瘋了！我們竟然就這麽相信了一個孩子，讓你去調查那群鱷魚的底細！天啊！你有滿十五歲嗎？”
“我剛剛過完十三歲生日。”
“……”查理咽了口唾沫，怔怔地看了沃倫好一會兒，才長歎一聲，“了不起的家夥！你將來肯定會成為大人物的！我說，沃倫，你從哪兒來？”
“距離這裏102光年的地方，我出生在那兒的一顆E級星球上。”
“那你來這裏做什麽？這麽個荒涼的地方，這裏已經是殖民圈的邊際了，你總不能是為了來賣零件的吧？十三歲就航行了超過一百光年，你肯定使用了空間折疊技術，那個可不便宜。”
“我賣掉了自己的星球，在距離這裏2.3光年的地方買了一個未開發的恒星係統。這就是我來這裏的原因，我正在去往新家的路上，我和藍的新家。”沃倫側過頭，對藍笑了笑。
機器人立即報以微笑。他很滿意沃倫說的話，這個說法很顯然和他的核心程序相符合。
“你將來絕對會成為一個大人物！”查理再次發出讚歎，“我年輕的時候也想過要闖出一番事業，可是你看看，五十年過去了，我的貨倉裏還是隻有那些肉製品。一顆養殖星球還是一顆養殖星球。我一生中最大的成就不過是把自己的飛船從微型換成了小型。唉……我甚至無法保證，如果現在選擇退休，能否靠著積蓄過完下半輩子。”
“你可以選擇跟我幹。”沃倫注視著查理的眼睛說，稚氣的臉上露出非常認真的表情。
“你說什麽？”查理顯然是吃了一驚。
“六十歲並不算太老，相對於地球人的平均壽命①。你有滿六十歲嗎？如果你選擇跟我幹，我可以保證，到你退休的時候，會有足夠的錢過你想過的日子。”
“你在開玩笑嗎？”
“我從不會就這種事情開玩笑。你擁有我目前沒有的東西——經驗。我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人來幫助我盡快學會一切。我不接受入股，但是如果你願意成為霞光號的參謀官，我可以允許你用自己的飛船來運私貨。”
“請問霞光號是……”
“我的飛船，一艘有二十五年曆史的微型飛船，最多可以搭載四個貨艙。”
“哈哈哈哈！抱歉！請容我先笑一下，不不不，這絕對不是在嘲笑你！現在我總算有點明白了，為什麽剛才大家會輕易被你說服！沃倫……沃倫……聖光在上，你要不就是一個說大話專家，要不就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那你的答案呢？”沃倫平靜地問，絲毫不因為查理失禮的大笑而生氣。
“我會好好考慮的。我想我大概是瘋了，但是，再糟糕又能怎麽樣呢？大不了回來繼續賣這些該死的甜豬肉！沃倫，我的小夥計，我的小英雄，我真的會好好考慮你的提議的，如果你能證明你不是個說大話專家的話。”
“你的意思是說，你是打算在我完成了這次委托之後再考慮加入嘍？”沃倫追問。
查理點頭：“是的，就是這個意思。”
“那好吧！再回到我剛才的問題上。克拉克德星人的食量怎麽樣？他們通常以多少人為單位活動？他們在宇宙中航行的時候靠什麽為生？他們會存儲肉類嗎？順便，查理，可以再請我喝一杯嗎？”
“好的，再給這位斯利姆先生來一杯牛奶！”
查理對機器人酒保舉了舉酒杯，後者立即給沃倫拿來了一杯牛奶。
“事實上我並沒有注意過他們一頓可以吃多少，不過我想我們可以大致算出來。通常他們直接在我的貨艙裏進食。根本不需要把貨物卸下來，隻需要幾個小時，船艙裏就已經隻剩下骨頭和一灘灘血跡了。我有十四個貨艙，每個貨艙中可以裝運250噸鮮肉，總共是3500噸。我沒仔細數過每批進入貨艙的人數，我想大約是每個貨艙兩三百人。他們總是吃完後就離開，再換另一批進來，總共大概可以換七八次。以每個貨艙250人計算，8批就是2000人。2000人吃掉了250噸鮮肉，每人吃了大約125公斤。至於鱷魚的總數，假如他們每個人都飽餐了一頓，那他們的人數大概是2000乘以14，也就是三萬人左右。那可比這個區域的地球人數量多得多了。當然了，我們靠飛船戰鬥，而不是肉搏，人數對太空戰爭的影響並不大。至於他們在宇宙中到底怎麽生存的，我並不清楚。反正我跟他們的交易每次都是在行星上的，通常是在他們快要離開的時候。”
“三萬人……”這個數字被沃倫想象的多得多。他想了想，發現一個疑點：“一個人吃掉125公斤肉，他們的體型比我們大很多嗎？”
“克拉克德星人大概比我們高一點，平均2.2米左右，體重可能是我們的兩倍。”
“這也不能解釋他們能一口氣吃下相當於體重二分之一的肉。不過這也許是一種特殊的能量存儲機製，每次吃飽之後可以很長一段時間不再進食。這就解釋了他們如何在沒有食物補給的情況下在宇宙中航行。他們每次在快要離開一顆星球的時候購買肉類，這說明他們沒能在那顆星球上獲得足夠的補給，所以才需要一點額外的補充。”
沃倫的分析讓查理不住點頭：“是的，他們可能隻是嗅到了肉味就決定在某顆星球上逗留，最終沒能找到足夠的肉是完全有可能的。怪不得不是每次克拉克德星人經過，我都能接到訂單。”
“這一帶的克拉克德星人多嗎？”沃倫接著問，“通常多久會經過一批？”
“不，他們很少見。我幹這一行整整五十年了，也隻接到過兩次訂單。有幾次我在光年網上看到有克拉克德星人經過這附近，但是他們沒有主動聯絡任何肉類供應商，最起碼地球人沒有收到訂單。還有一次就是這次了，他們占領了一片行星帶不讓我們的人靠近。”
“嗯，我大致明白了。”沃倫點點頭，“還有什麽特別的嗎？克拉克德星人也分成兩種性別嗎？他們的社會組成怎樣？”
“唔……也許你可以到光年網上查一查。我分辨不出他們的性別，每個鱷魚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查理有些為難地說，“不過他們的確有領袖。領袖的身材要更加高大一些，並沒有其他顯著的特征。哦，等等，好像脖子上的鱗片有些不同。我想起來了，領袖的脖子上有一圈顏色不同的鱗片，還挺醒目的。”
沃倫抿了抿嘴唇：“那幼體呢？你有見過克拉克德星人的幼體嗎？”
查理搖頭：“我沒見過體型特別小的鱷魚，也許他們生來就一個樣。”
“那他們喜歡都收集什麽？我是說你在他們的儲物艙裏都發現過什麽？”
“各種各樣的東西，鱷魚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特定的收藏癖好。金屬、礦石、動物骨骼、奇形怪狀機械製品、有時候甚至有活著的其他外星生命。我會稍微挑一挑，大概每次都能帶回來差不多8個貨倉的雜物。對了，還有一件事，從鱷魚那裏拿回來的物品都不能立即出售。它們通常會帶有很強的磁性，需要等上一陣才會自動消磁。我隻知道這麽多了，希望會對你有所幫助。”查理誠懇地說。
“這些情報很有用。”沃倫點頭，他搭著藍的手從高腳凳上跳下來，“現在我們必須要回去了，畢竟這次委托的時間有限。”
“祝你好運，我的小英雄！”查理向他們舉了舉杯。他目送著沃倫和藍離開老酒館，然後將放在藍麵前的酒精飲料一飲而盡。機器人一口都沒有動過他的酒。
這位現年六十四歲的肉類供應商，虔誠的聖光教教徒，完全沒有想到在不久的將來他會和沃倫一起踏上一段傳奇旅途，並最終成為一個巨大商業帝國的棟梁。
作者有話要說：①本作中設定地球人此時的平均壽命是120歲，一些特殊情況除外。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