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不好的老板冷著臉把準備好的棉花糖和冰淇淋一起塞進了薑遲的手裏。

小狐狸今天穿著的是女傭準備好的衣服, 和霽望身上這件衛衣是情侶款,奶藍色衛衣襯得少年兩頰瓷白,同幽藍色的澄澈眼眸兩相呼應, 整隻狐越發像一顆圓滾滾的草莓大福,白裏透紅的臉頰肉好像掐一下會淌出粉紅色的流心果醬。

噫, 心機男。

薑遲倒沒在意這個, 霽望麵無表情地把手裏的甜食一股腦塞進了薑遲的手裏說:“買太多了吃不完。”

小狐狸最喜歡甜食,星星眼地抱緊了這堆亂七八糟能把普通人牙都甜齁的零食,心說老板雖然看起來很冷漠, 其實人還是很好的嘛。

薑遲滿臉幸福地咬著這份額外的福利, 水紅色的唇邊還殘留著一小塊白色的奶油。

霽望個子高,低著頭望著小狐狸唇邊那一點柔軟的奶油,很熟練地伸出手指勾走了那一點浸著麥芽糖香氣的奶油,然後自然而然地用舌尖卷走了。

口腔裏迅速爆開甜膩的濃香,霽望不自覺感到臉上發燙。

小狐狸怔怔地抬起眼,遲鈍地眨了眨濃長的睫羽。

霽望被那過於無辜的眼神瞧得心虛, 咳了咳努力轉移著話題說:“一個人逛挺無聊的,所以叫你來陪我。”

小狐狸懵懵懂懂地點點頭,果然立刻被帶偏了注意力,咬了一口冰淇淋心說老板也有老板的不好,遊樂園都要雇人一起玩, 真是太慘了。

周末的時候遊樂園最熱鬧, 一龍一狐夾在親親熱熱的人類小情侶之間居然也毫不違和。隻不過一隻沉睡千年的老龍想要勾搭一隻建國後才成精的年輕狐狸顯然要比年輕人笨拙許多。

有星探搓搓手走上來說:“兩位帥哥看你們兩個骨骼精奇天賦異稟不如加入xx公司一起組團出道吧!”

老龍占有欲極強地把狐狸往自己身後一塞, 像是古神話裏坐在金山上守護珍寶的惡龍, 冷冷地看著畏畏縮縮的星探吐出一個字:“滾。”

小狐狸被塞到身後什麽都看不到, 掙紮著探出半張漂亮得好似初生海棠的小臉好奇道:“什麽什麽什麽?”

本來被霽望嚇到的星探好像驟然看見一個未來的娛樂圈紫微星在眼前冉冉升起, 強忍著對老龍冷冰冰氣場的畏懼, 笑嘻嘻地湊上來遞名片:“我是xx公司的星探,有沒有興趣出道做大明星呢,可以收獲很多小姑娘的喜愛哦!”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戳中了某隻千年老古董的痛點。

小狐狸咬掉最後一口甜筒歪著頭想了想覺得做大明星好像沒什麽意思,剛想開口拒絕,這邊霽望已經陰沉著臉,臉頰上幾乎要浮出細細密密的龍鱗。

“我說了,不需要。”

別逼一條龍在全世界最快樂的地方用尾巴扇你。

老龍滿臉黑雲,金色豎瞳在額發下恍若惡鬼:

“你想死嗎?”

“他怎麽跑了?”薑遲看著連滾帶爬嚇得屁滾尿流的中年男人,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霽望隨手帶著小狐狸排到了另一邊看起來很熱鬧的長隊裏,一本正經道:

“痔瘡犯了吧。”

小狐狸一臉同情:“哦,那還真是可憐。”

等兩人快要排到頭的時候,薑遲終於察覺出了一點不對勁,他戰戰兢兢地抬起眼看著從出口處走出來的腳步虛弱的遊客,再看一眼那被紅紅綠綠的LED燈帶襯得無比詭異陰險的幾個大字,眼睫顫得好似蝴蝶要從頰上飛走。

沒有人說過這裏是鬼屋啊。

男人冷淡的聲音裏溢出一點藏不住的笑意:“害怕?”

誰害怕?誰會害怕一個小小的鬼屋啊!

開玩笑,我可是獨自闖過無限流還手腳齊全的存在,怎麽可能被人類的小小花招嚇到。

小狐狸強作鎮定,看著鬼屋前披頭散發的女鬼海報和時不時從深處傳來的鬼哭狼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怎麽可能,都,都是假的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麽好怕的,反正我是不會怕的。”

“是嗎?”霽望檢了票主動伸出一隻手,轉臉看向明明已經開始冒冷汗的小狐狸,“要是害怕的話,可以抱住我的手。”

薑遲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誰說我害怕了,我就是從這裏跳下去,死外邊,也絕對不會害怕。”

男人勾起唇角,眼底劃過絲絲縷縷的燦金顏色:“那好吧,是我小看你了。”

薑遲視死如歸地踩進以精神病院為主題的鬼屋,下一秒就不知道碰到了什麽機關,被倒吊在眼前的斷手嚇得驚叫了一聲。

霽望全程看起來倒是非常氣定神閑,小狐狸哆哆嗦嗦的,又菜又愛玩,前腳剛撩撥了一下被掛在牆上的女鬼下一秒就被鬼追得滿角落亂竄。

雖然已經經曆了那麽多神神鬼鬼的副本,但是……真正遇到的話還是很可怕啊!

小狐狸掛在老龍身上嗚嗚咽咽地掉眼淚,兩頰上黏著濕漉漉的鬢發,可憐巴巴地抱著男人的手臂說:

“我不玩了,我們快點出去吧。”

霽望壞心眼地說:“這可不行,你不是說你不怕嗎?”

小狐狸嚇得尖尖耳朵都從發頂上冒出來了,趴在男人懷裏一邊擦擦眼淚,一邊不情不願地貼在男人耳邊小小聲示弱:

“我錯了,我,我一隻小狐狸,哪裏有那麽大的膽子呢,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吧。”

小狐狸眨眨玻璃珠似的藍眼睛:“隻要我們現在出去,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我發誓!”

他似乎天生知道如何運用自己的美貌,就是塊石頭被溫溫軟軟的小狐狸這麽黏黏糊糊的一通撒嬌都要軟成春水了,更何況是本來就老房子著火的霽望。

小狐狸好像一隻大型掛件,全程掛在霽望身上捂著眼睛連看也不敢看,等到兩人終於站在了陽光底下,霽望這才帶著一點無奈笑意往小狐狸冰白色的耳廓上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我們出來了,小狐狸。”

薑遲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果然已經站在了外麵。

熾烈的日光照在少年單薄的眼瞼上,暈出胭脂似的清冷緋色,小狐狸後知後覺自己現在還手腳並用地抱著自家老板,有點不好意思地鬆開了環在人家腰上的手。

享受了一通小美人主動貼貼的老龍厚著臉皮說:“那再看看別的項目吧,你覺得海盜船怎麽樣?”

他抬腳剛想走,卻被一隻纖細柔軟的手牽住了。

少年的手指都是纖細微涼得好似骨瓷,順著指縫十指交握的時候好像血液瞬間從心髒泵發至四肢百骸,饒是霽望這種萬年老寡王也禁不住耳根子發紅。

小狐狸拉住了霽望的手,兩頰粉粉,有點猶疑又有點羞赧,藍眼睛在燦爛日光下璀璨得好似瀲灩的深海,叫人心甘情願溺斃其中:

“你……是不是在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