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Spy(間諜)的嫌疑

今天苗苗開學。去學校前,東方精心幫她化了妝,幾天來的實踐和摸索,加之網上搜索到的化妝教程,讓他找到了化妝的要領和感覺,也發現了竅門,那就是隻要突出表現苗苗的唇線和大眼睛,效果就奇佳,別的都可簡化甚至省略。

苗苗照著鏡子,對鏡中淡妝的自己很滿意,她也沒想到博施粉黛就能如此光豔,誇獎東方的技術有了質的飛躍。

“瓜瓜,鏡中人有這麽漂亮麽?究竟是你的技術好,還是我本來‘自然條件’就好?”

兩人開起了玩笑。

“關鍵是‘底盤’好,化妝嘛,就是強化臉部的優點,弱化不足,你的眼睛大而美,來點兒眼影就錦上添花了,眼影塗深了效果不一定好,大眼睛不宜過份表現,練習了幾天,我發現化妝比繪畫和攝影容易多了。”

“怎麽跟繪畫和攝影扯上了?拿我的臉當畫布還是當底版了?”

“不,你的臉比畫布細致,比底版分辨率高,就是不平坦。”

苗苗被逗笑了,“去去,平坦了就成白板了!你說說,化妝怎麽比繪畫和攝影容易?”

“繪畫和攝影是用平麵表現手法刻畫立體形象,完全表達原樣本來就很難,何況還要美化,你說化妝與之相比,是不是就簡單多了?”

“有道理,”苗苗微微點頭,“相對來說是簡單,但不容易,要不然怎麽有化妝師這個行當呢?可見不是什麽人都能把妝化好。”

東方不以為然,“那是因為很多人根本沒想到化妝原來這麽簡單,我估計大多數女性就知道塗口紅,描眉畫眼,殊不知她可能正在凸顯著自己的最不美的部位,反而把本來美麗好看的局部弱化了,美化的活計變成了醜化肯定慘不忍睹,為了這個世界能賞心悅目,化妝師隻好橫空出世了。”

“看你說的化妝師就像孫猴子突然從石頭縫裏蹦出來一樣。”

這句話觸發了東方的靈感,“你說‘石破天驚’這個詞像不像形容孫悟空出世?”

苗苗想了一下,“的確像,興許本來就是打算形容孫猴子誕生那一刻吧?”

東方搖搖頭,揶揄她:“你還文科同學呢,聽理科同學講講吧。”

苗苗對東方的蔑視嗤之以鼻,“文科同學也不能什麽文科知識都懂啊,我倒要聽聽你的高論。”

東方搖頭晃腦像個學究樣說,“‘石破天驚’原是形容箜篌(kōnɡhóu)的聲音,意指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出人意外,難以形容的奇境。”

“‘箜篌’?啥玩意?”

東方轉身拿起一本書遞給她,“昨晚我剛讀到的,現學現賣,《隋書·音樂誌下》記載:‘今曲項琵琶、竪頭箜篌之徒,並出自西域,非華夏舊器’。”

苗苗很驚奇,“哇噻!竟是馱來品!你昨天剛拿到‘槍’,我今天就撞在你‘槍口’上了!看來箜篌是古代來自西域的譯詞。”

“是,據說這玩意兒乃一種撥弦樂器,弦數因樂器大小而不同,最少的五根弦,最多的有二十五根弦,分臥式和豎式兩種。琴弦一般係在敞開的框架上,用手指撥彈,你想象一下,模樣長得是不是很像現在的豎琴?”

苗苗翻看著書,尋找著其中的內容,“用‘石破天驚’來形容豎琴那麽美妙的樂器,你在胡扯吧?不許戲弄我!”

東方的態度很認真,“不是戲弄你,真的,這句成語是出於唐朝詩人李賀的詩《李憑箜篌引》:‘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

苗苗一下明白了,“哦,這就是說,老李在欣賞箜篌演奏的時候,大概曲子就是歌頌女媧補天的激越之作,所以一時詩性大發。”

東方把話題兜回來,“你看女媧像不像化妝師?煉石補天,女人的臉很重要,和天一樣大。”

苗苗搖頭,“人言真可畏,剛才你還漠視化妝師呢,讓你這麽一忽悠,化妝師又神聖了。”

“不是忽悠,有些職業的確是突然出現的,有些則是經過歲月充分的孕育才得以誕生,手藝性的職業針對的是生活中的某一個專門領域,社會分工而已,談不上神聖。”

當苗苗踏進教室時,正在互相溝通交流的同學們紛紛把目光投向她,被眾人矚目是所有美女最得意的時刻,這些目中雖有嫉妒或不屑的眼神夾雜著,但多數都是欣賞的目光,所以感覺很受用。

麵對關注,苗苗友好地點頭用矜持回應著。

她突然發現自己雖置身於英國大學,但同學大都是中國學生,從年齡上還可以看出大部分在國內都有工作經曆,年齡跨度也很大,從二十幾歲到四十幾歲都有,年輕者女生居多,年長者多為男性,大家毫不生分,先來的後到的都主動介紹自己,有些同學還裝模做樣地用半生不熟的英語交流,最後發現太累,幹脆回歸了漢語,讓幾個本來還能湊合著跟大家說笑的白人學生、黑人學生和印度學生頓時傻了眼,在一旁幹聽著他們不懂的語言。

一個嬌小玲瓏的女生走過來,笑容可掬地向苗苗伸出手,“我叫葉童,你真美,我要是男生就追你。”

苗苗與她握手,然後輕聲說,“謝謝,你真會誇人,我叫苗苗,你不是男生也可以追我呀,追我做姐姐嘛。”

“好啊,我是八一年出生的,你呢?不一定比我大吧?”葉童很爽快。

“哈哈,天意啊,正好比你大一歲,八零年的。”

葉童拽過旁邊一個跟別人聊得正歡的女孩,介紹道:“這兒還一姐姐呢,她叫楊洋,香港同胞。”

苗苗跟楊洋握手,打量她一番,“你的相貌不像香港人,額頭和顴骨的特征不明顯。”

楊洋笑眯眯地說,“你說得太絕對,香港人也不都那樣,但我的確不算,爸媽是北京人,二十年前移民到香港的。”

葉童插嘴:“那說明你們家的基因頑固,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在香港二十年了,還沒長出香港人的模樣,對不起香港的哺育。”

楊洋一笑,“要想基因突變,隻能等下一代了,說來也怪,我們家鄰居也是從大陸北方移民過來的,他們家的孩子就不像父母的樣子,額頭顴骨的特征完全像香港人,基因突變了。”

葉童嘻嘻哈哈地說:“未必是基因突變呢,嘿嘿。”

“是,”楊洋一本正經地說,“說好聽了是基因突變,其實我覺得是孩子偷人了,種子不對。”

初次見麵就毫無顧忌地扯到這個話題,苗苗有了他鄉遇知己的感覺。

苗苗中午回家時,她沒按門鈴,而是直接用鑰匙打開了門,想看看東方正在幹啥。

飯菜已經擺到了桌上,她見後心中一陣幸福感湧上,可惜東方是個大男子主義者,否則天天能這樣該多好!她忽發奇想,都說人是可以改造的,能否把東方改造一下呢。

“老公,我回來啦。”她喊了一嗓子。

隨後她去洗手,這時電話鈴聲響起卻沒人接聽,她這才發現東方不在家,忙跑去接聽電話,對方一開口,頓時把她嚇一跳!

電話是警察局打來的,事關昨天的綁架案,東方正在警察局接受詢問,她也要去一趟。

苗苗掛斷電話自言自語,“得,麻煩還是沒躲過去。”

昨天回來後,東方就說撞上了是非就要撞上麻煩了,但願能躲過去,可沒能如願。

當時苗苗還安慰他,就算躲不過去,也頂多去一趟警察局說說情況,回答問題小心就是了,隻要不惹禍上身就行。

於是他們商量一旦去警察局要注意什麽,東方告誡要實話實說,即便是牽扯到隱私也不要回避或者說謊,否則會真的惹上麻煩。

苗苗當時還不理解,為何要什麽都說?難道人家問啥就說啥?

東方一再強調要據實回答,因為謊言都不符合邏輯,稍加推理就不攻自破,玩邏輯推理是刑事警察的看家本領,在他們麵前別耍小聰明。

結果苗苗睡覺時不住地祈禱,但願別去警察局,否則可太鬱悶了,誰願意向別人公開自己的隱私呢。

警察局到了。

接待她的是一男一女兩個說著流利漢語的警官,男的眼睛像鷹眼一樣溜圓。

苗苗被帶進一間不大的房子,當著東方的麵開始接受詢問,女警官問她,鷹眼則觀察東方的表情變化。

詢問了昨天晚上報警前後的過程後,又詢問苗苗和東方的關係,問題沒有苗苗想象的那樣令人難堪,接下來,鷹眼對東方的身份提出了質疑,繼而對苗苗的提問讓她直冒冷汗,那是些顯然與本案無關的問題。

“小姐,能否告訴我,東方先生來英國之前從事什麽職業?”

苗苗回答:“是一個公司的總經理。”

鷹眼又問:“你是否知道他在在進入商界之前是什麽職業?如果不方便,你可以拒絕回答,此問題與本案無關,我隻是感興趣。”

苗苗猶豫了,心裏有些慌,可看到東方坦然的表情後,又鎮靜了,“沒什麽不方便的,他進入商界之前在大學當教師,再之前在軍界,是個連級軍官,軍銜是中尉,不知道我這麽回答是否能令你滿意。”

鷹眼連忙說:“我隻是隨便問問,謝謝。”

隨後他又對東方說:“剛才雖然沒問你,但我能感覺出來你的軍人氣質,請問能否再提幾個問題?”

東方點點頭,“OK。”

鷹眼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一支長槍,“我是個兵器愛好者,想請教一下,這支槍在你們那裏叫什麽型號?”

“這個問題太簡單,”東方平靜地說,“這個係列的中國型號叫五六式衝鋒槍,單個目標射擊距離400米,集團目標射擊距離800米,口徑7.62。”

鷹眼放下槍,對東方點點頭,“看來你確實當過軍人。”

說完他又拿出一顆子彈頭,“你看,這顆子彈就是從這支槍中射出的,形狀多完美!”

東方掃了一眼,冷冷地說:“不,你手裏的彈頭上沒有槍膛來福線痕跡,除非你手裏的AK47是假的,是滑膛。”

鷹眼突然目光逼視著東方,“你不是一個簡單的商界人士,對不對?”

東方不卑不亢,“你不用兜圈子,我不是spy(間諜)。”

鷹眼又笑了,“不,你誤會了,我隻是隨便說說,既然提到間諜,你是否知道英國的情報部門?”

東方麵無表情,還是不卑不亢,“當然知道,大名鼎鼎的軍情五處,與KGB和CIA齊名,用我們中國流行的話說,地球人都知道。”

鷹眼湊近東方的臉,盯著他的眼睛又問:“我聽說中國有安全、軍情和政聯三家情報係統,真的?”

東方還是那副表情,“我知道的和你一樣多,也是聽戰友說的,僅此而已。”

苗苗在一旁聽傻了,雖然他們有些對話晦澀難懂,但能感覺出他們在暗中較勁,平和的語氣掩飾著激烈的交鋒。

鷹眼提不出什麽問題了,隻好收兵,“東方先生,你不是個簡單的人,好吧,謝謝合作,你們可以離開了。”

東方臉上終於有了變化,笑了,“警官先生,過於敏感會導致疑心,疑心會讓你感覺到一切現象都是證明你判斷的依據,這是心理學和精神病學專家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