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一台戲和一個“流氓”

15、一台戲和一個“流氓”

苗苗期待已久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邁進大學校園的那一刻,她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麽?

當年走進小學校園的那一刻,現在還曆曆在目,十幾年過去,到如今已經成為大學生,從文盲到接受高等教育似乎是轉眼之間的事,時光真是飛逝如電。

確認這一切都是真的,她又惋惜了,唉,現在大學生不稀罕了,老師說七八十年代那會兒,十裏八鄉的也很難考上一個,哪個街道或胡同要是出了大學生,大家都要上門祝賀一番,現在呢,上不了大學的快成少數了。

四個女生一個宿舍,這在一九九九年,已經算是很不錯的條件了。

同室三位的性格跟苗苗差不多,都不生分,落落大方,開口便笑,見麵就熟,簡單的自我介紹和幾小時的相處之後就混成了兩肋插花的姐們兒。

“兩肋插花”是她們發明的新詞兒。男人插刀是為了義氣,女人“插花”是爭奇鬥豔,招蜂引蝶,爭風吃醋,不管怎麽說,插在肋上就有點兒血淋淋的,可見爭風吃醋也可能你死我活。

能在人生的四年當中同住一個屋簷下,同屋共濟算是緣分,她們幹脆論了生日排了座次,頗有點聚義的意思,好像大家到這裏不是為了求學,是來起義鬧事兒的。

姐妹中長得很漂亮的栩年齡最大,苗苗第二,玉第三,來自東北的依依最小。

女英雄們的座次排完之後,大家似乎立即就忘記了栩的名字,呼來喚去稱老大了。

老大這稱呼很響亮,也很江湖。苗苗模仿著電視劇裏的小混混對她一抱拳:“老大,人在江湖漂,怎能不挨刀,團結起來力量大,大刀小刀都不怕,以後跟你混啦。”

老大哈哈大笑:“真能胡扯,哪兒跟哪兒啊?都不挨著。”

苗苗覺得自己排行老二很糗,“老二”是男人那玩意的別稱,叫起來實在不雅,於是禁止別人叫她老二,還稱呼名字。

老大酷愛玩笑,稱呼名字,也要拿名字做文章,她逗苗苗:“鮮花插在牛糞上,狗尾巴草插在花瓶裏,你這苗往哪兒安置呢?狗屎堆還是尿罐子?要不要我們幫你選一個歸宿?”

苗苗嘻嘻哈哈地反擊:“老大你小心,把我惹火了,就插在你老公的床頭上,哈哈。”

老三性格剛烈,剛一入住就當著眾人的麵跟宿管大吵一頓,說話反應機敏又帶刺,於是大家送她雅號“刺蝟”。

她認為很貼切,欣然接受了。的確名副其實,女生宿管本來很厲害,但一見到她就沒了脾氣。

老四是這批入校的同學中高考成績最好的,學習好,也愛看書,屁丁點的時間她也能看一會兒,大家感覺她總是在抱著書看、看、看,於是送她一個名字:眼球。不過隨後又改成了昵稱:球球。

她也像個球球,個子不高,智商極高,一個小精豆子。

女生們熟悉之後,知識女性的文明外衣立即就會被彼此撕得粉碎。

第一天晚上熄燈前,苗苗突然對上鋪的刺蝟說:“將來你老公怎麽敢抱著你睡啊?不紮死他?”

刺蝟往下憋了一眼,裝腔作勢提高嗓門:“各位注意啊,咱宿舍混進一個流氓,請注意掃黃打黑新動向。”

球球還沒上床,對苗苗一作揖:“敢情閣下是個流氓啊,失敬失敬,以後一定找幾個帥哥孝敬你,但不敢保證帥哥後麵有沒有母夜叉啊。”

“嗯,這個妮子態度好,”苗苗眨巴著眼睛笑著,“咱是流氓,怕誰?對了,叫你球球好像有點不妥哈。”

球球卻很知足:“隻要別叫土豆子就行,在中學這個外號煩死我了,你們說說,土豆什麽來曆?什麽形象?從土中來,圓滾滾,看咱的體形,揭短啊,太損,我曾經聲明,將來要是因為這個綽號嫁不出去,給我起外號的男生可要麻煩了,必須娶我,否則天天上他家吃飯去。”

苗苗來一句:“光吃飯麽?不去睡覺?”

球球對她一豎大拇指:“你強!到底是流氓,三句話不離本行。”

正說笑著,走廊裏傳來宿舍管理員的聲音:“準備熄燈啦。”

大家隨即轉入低聲臥談。

剛才在走廊裏的管理員就是跟刺蝟吵架的那位,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女人,很凶,對女生們就像集聚了幾千年的深仇大恨,似乎看見她們就牙根兒癢癢。

老大透露,據說這個管理員是個老處女,高年級同學私下裏稱她為“處長”。

苗苗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麽凶,餓了這麽多年,不變態才怪。

球球分析說,對咱們這麽凶巴巴的未必是“處長”的緣故,你沒聽人說麽?男人管男人,凶;女人管女人,狠;男人管女人,溫;女人管男人,柔,都是荷爾蒙惹的禍。

刺蝟對球球哼了一聲,照你這麽講,派個男人來管咱們就好了?

老大笑了,美死你!要派也會派個枯樹枝一樣的老男人,不過整天守著這麽多美女,許看不許摸,早晚被逼成老色狼。”

球球糾正道,我的意思是真要派個男人來,就不要健全的,先閹了再說。

“別啊,那不是浪費資源麽?讓他為大家服務,咱給小費唄。”苗苗開著玩笑。

刺蝟在黑暗中鼓掌:“流氓,絕對流氓,百分之百的真品!”

隨後大家扯到了男朋友,一番追問和遮掩之後,彼此真誠告白的結果是,隻有苗苗和老大先聲“奪人”,刺蝟和球球尚處於純真單身行列。

球球建議她倆周末把“牛糞”帶來秀一下,就算救濟兩位落單的女子,讓她倆過過眼癮。

老大沒反對,苗苗也就沒說什麽,秀就秀吧。

離家好幾天了,苗苗一直沒有機會釋放生理壓力,臥談結束後,她衝動難耐,悄悄開始了,一旦開始就忘乎所以,因為身體的擺動幅度大,頻率高,鋼管結構的床鋪竟然晃了起來。

正當她精力高度集中地進行時,上鋪的刺蝟不願意了:“晃什麽晃?!不讓我睡覺了?!”

苗苗嚇得連忙停下,再不敢出聲,快感意外終止,掃興啊,這種事突然來個急刹車,感覺可想而知,她真想把刺蝟拖下來揍一頓。

每個宿舍都有一個外線電話,學校周圍有網吧,但距離遠,那時校園裏還不能上網。

無法上網,苗苗隻能跟南屏晚鍾和藍狐在電話裏聊天。用電話隻能一次聊一個,巧的是,這倆家夥總是不約而同的前後打來電話,更巧的是,田毅也經常在這個時候湊熱鬧,把個苗苗搞得就像勉強守住陣地的士兵,麵對著三個進攻者手忙腳亂地進行著防禦和抵抗,窮於應付亂不堪言。

幸虧她的床離電話最近,一般來電話是她先接,三個姐妹始終不知道她稱呼的老公是三個男人,但她們也覺得奇怪,怎麽苗苗的“牛糞”剛掛上就打回來,還車軲轆話說來說去的。這個田毅太沒份量兒,不自重。

大學比中學的學習環境寬鬆,沒人督促,全憑自覺。刺蝟和球球屬於愛學習的好孩子,早晨早起在校園的小樹林裏學習,晚上去教室自習,整天就那麽幾點一線。

老大相反,經常曠課去海西大學找男朋友,男朋友也是個紈絝子弟,靠在教育廳工作的父親和在市委工作的母親進了重點大學。

苗苗屬於中間派,不如刺蝟和球球刻苦,但也不像老大那樣荒廢學業且毫不在乎。

不刻苦又不出校門兒,就會觀察到很多有趣的事情,苗苗發現高年級的師哥們不斷的到新生班級徘徊,有的是來認老鄉,在外地聽到鄉音會感覺親切,有的則是釣美眉。

據說每年新生入學後,為了排遣遠離家鄉的孤獨和煩惱,剛進校門的同學們就開始“亂配”,低標準無要求的隨便找一個異性朋友,先有人互相照料再說。

“亂配”常有牛糞配鮮花、狗尾巴草插進花瓶的事情發生,而很多師哥深諳此道,也就有目的的來泡漂亮的小師妹,盡管師哥和帥哥隻有一橫之差,可師哥中的大猩猩實在太多,配師妹中的小恐龍還說得過去,小美女就太可惜了。

不過苗苗認為亂配很有必要,她這個家在本市的都感到孤獨,何況外地的同學呢。

於是她開始悄悄觀察有沒有心儀的人物出現,田毅畢竟不在身邊,業餘時間那麽寬裕,總是閑著看那些上課下課、吃飯自習都出雙入對的男女同學,她受不了了。

離開家感覺是自由的,到哪去再不用跟家長請假了,更沒人在事後過盤問你去了哪裏,幹了什麽。

突然沒了人管,也不適應,苗苗跟同學們曠課連逛兩天商店後,心裏開始打鼓,琢磨是不是對自己太放任了?於是自責,打算收心用功學習。

一天晚飯後,苗苗正要去教室自習,“處長”一臉鄙夷地來叫她出去會客。

苗苗以為是爸媽來了,出去一看,是田毅。

“怎麽不事先來個電話?有什麽事情麽?”

田毅滿不在乎地說:“沒啥事,想你了,就來看看,順便秘密檢查一下,看你是不是心裏有了別人。”

苗苗最煩他的小心眼,本來還打算讓他周末在姐妹們麵前亮相呢,這倒好,對苗苗一百個不放心。

兩人開始在校園裏漫步,苗苗不說話,悶悶的隨著田毅在校園裏的小路上走著。

見她不吭聲,田毅知道自己來的太唐突,也不敢再惹她,就這麽默默地走著。

天漸漸的黑了,兩人走到了光線很暗的地方,田毅一下抱住苗苗,沒容她反應過來,兩張嘴就吻到了一起。

青春的酮體是無法忍受這種刺激的,苗苗的情緒被撩撥起來,與田毅開始了熱吻,之後又隨他又走進樹叢中,“協助”他對著樹幹釋放了。

過後苗苗盯著樹幹,想,以後該如何與田毅相處呢?果斷分手?還是順其自然,繼續淡出?

夜光下,一灘亮晶晶順著樹皮往下緩緩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