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哇,冰琉璃!」一個蒙麵的黑衣人輕叫一聲,自懷中摸出一把特製的大鐵鉗,小心翼翼地
探向月光下散發光芒的琉璃觀音。
鐵鉗準確地夾住琉璃觀音兩側,黑衣人慢慢地將琉璃觀音舉起,然後將它往外移……
「啊∣∣」黑衣人驚叫一聲,一時握不住沉重的鐵鉗,匡啷一聲,不隻是鐵鉗掉到地上,就
連琉璃觀音也摔了個粉碎。
「看吧,早說了不行。」何霽受不了地打了個嗬欠,白了欲哭無淚的齊衍一眼,「我要回去
睡了,明天你答應給的錢可別忘了。」
「可惡,我不相信!」齊衍氣惱地拾起鐵鉗,泄憤似的將地上的彩色琉璃踩得粉碎,「我一
定要想到法子,要不然明日去司徒府就沒有意義了。」
何霽看了他一眼,「那玩意兒對你而言真有這麽重要?」
「當然!」事關他的麵子啊!
「如果說……」何霽難得地頓了下,又將要出口的話吞回去,「算了。」
「什麽?」齊衍狐疑地追問:「話別說一半,很吊人胃口的!」
「好。」何霽一攤手,「如果說我們直接向司徒奕討,你覺得他會不會給?」
「不可能。」那可是司徒家的傳家寶,司徒奕怎麽可能會輕易贈人。
「沒做之前,別太早下定論。」
「不可能、不可能!」齊衍煩躁地揮揮手,不打算采納這個意見,「叫琉璃娃兒去討還比較
有可能……對喔!」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下額頭,「我怎麽沒想到!」
叫司徒竺琉去向他大哥討,不管用什麽理由,反正可能性一定會比他去討來得大!
嗬嗬,他可真是聰明。
「終於想通了?」何霽又打了一個嗬欠,「那我回房了。」
何霽的腳才要往前跨,就聽齊衍問道:「明天應該一切都會順利吧?」
「難說,司徒竺琉的脾氣很難搞。」
「聽你這麽說,我心情又開始低落了……」齊衍歎了一聲,最近讓他煩心的事可不隻這一樁
哪!
「心情不好?」何霽挑起眉,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我可以安慰你。」
「你?」齊衍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我沒被你損就要偷笑了,還安慰咧。」他索性盤腿坐
在地上,努力思索該如何讓司徒竺琉替他將冰琉璃弄到手。
何霽又看了他一眼,極小聲地道:「我是認真的……」
「嗯?」他的聲音太小了,齊衍沒聽清楚。
「喂!」齊衍不爽地出聲抗議。話老是說一半就不說了,這家夥何時變得這麽不幹不脆啦?
何霽垂下眼將眸中那抹不尋常的光芒掩去,隻是朝齊衍露出捉弄他時才會有的不正經笑容,
「我去睡了,不過,房門永遠為你開著。」
說完,他就踩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齊衍瞪著他的背影許久,才喃喃吐出一句:「有鬼。」
如果說何霽的巽風院大門永遠為他開著,那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搬光裏頭的寶物,以報
何霽老是捉弄他、揶揄他的仇!
「齊公子與何公子大駕光臨,小弟有失遠迎,請多多包涵。」司徒奕將兩位難得的貴客迎進
門。
「司徒兄不須如此多禮。」齊衍笑了笑,「令弟好多了嗎?」
「咦?」司徒奕疑惑地看著他,答道:「舍弟身子極好,多謝齊公子關心。」奇怪,不就是
因為竺琉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們才會差人將他送回來的嗎?
「喔。」察覺到自己問錯話,齊衍連忙改口道:「我是怕他舊疾複發,嗬嗬!」
無視何霽遞來的白眼,齊衍努力用笑容掩飾自己的錯誤,笑得比平時更加燦爛。
而司徒奕在見到他的笑容時,竟有一剎那的失神。
「咳。」何霽跨前一步將笑得天花亂墜的齊衍擋在身後,「對了,令弟呢?我們此次前來,
就是想探視他。」
「他正在後園的佛堂內念經,我讓人去喚他。」
「不用了。」何霽連忙將司徒奕攔下,「等他忙完再見也不遲,我們先到大廳談談那本﹃魏
晉桃源夢話﹄的再版,如何?」
「說到這個,楚兄此次怎麽沒一道來?」
打從他書印好到交給嘯鳴山莊,這期間楚烈都沒再出現過,他還沒好好答謝他幫竺琉找地方
養病的恩德呢!
而且他實在不得不佩服楚烈的眼光,「魏晉桃源夢話」打從問世之後就造成極大回響,不隻
在士人眼中成為一方寄托淨土,就連皇族中也有許多人展開探尋桃花源的行動,原本印行的
一萬本也早已被搶購一空。
「他有點事。」齊衍代何霽回答了這個問題,目光卻飄向遠處,但又立刻收了回來。
「是嗎?」司徒奕難掩失望,「小弟原想親自答謝楚兄……」
何霽聞言,隻是淡淡地說道:「無妨,我們會替你轉達的。」
呆坐在佛堂中,瞪著那尊散發出奪目光芒的琉璃觀音,司徒竺琉的心早已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從那日親眼目睹楚烈死在他麵前之後,心痛的感覺就無時無刻糾纏著他。
他對楚烈的愛是與日俱增的,所以失去楚烈的痛也相對地增加。
隻是他變得成熟了,即使再如何難以成眠,他也學會不讓兄長發覺,隻是將所有的痛苦藏在
心中。
但……這樣椎心刺骨的痛卻無時無刻地糾纏著他……
陽光自窗外灑落照亮了司徒竺琉的臉,也讓他像想到什麽似的將眉頭皺得更緊。
「奇怪……」司徒竺琉突然喃喃道:「怎麽覺得有點奇怪……」他下意識地伸手要去碰在他
麵前的琉璃觀音,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掌握住。
霎時,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司徒竺琉的身子因對方的熱度而微微發顫,如潮水般的記憶向他
急湧而來。
「有毒的,你不知道嗎?」大手的主人低沉一笑,「還是你想要殉情?」
司徒竺琉想也不想立刻回身投入對方的懷抱,緊緊抱著他,想要藉此確定他是真的存在。
楚烈任由他抱著,過了許久,司徒竺琉才埋在他懷中悶悶地道:「現在才殉情不嫌太晚了嗎?
更何況你根本沒有那樣的魅力。」他又深吸了口氣,滿足地在楚烈的懷中輕聲一歎。
他沒死,太好了……
「在你麵前,我不敢挑戰自己有多少的影響力。」楚烈苦笑一聲,知道自己這輩子被這琉璃
娃兒吃定了。
你有,隻是你不知道。司徒竺琉在心中小聲道,不打算讓楚烈知曉,以免楚烈得寸進尺,也
算是報複他讓他為玉離的事吃醋、傷心。
司徒竺琉抬起頭,卻在看見楚烈的臉時愣住了。
眼前這個糟老頭是……
「刺刺的。」司徒竺琉皺起眉頭,伸手摸了摸楚烈下巴上的胡髭。
「我討厭胡子,你看起來就像個老頭子。」
楚烈低聲一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司徒竺琉聽出他話中的調笑,立刻凶惡地對他質問道:「你說什麽?」
楚烈不答,隻是低下頭在司徒竺琉光潔的下巴上親昵地咬了一口。
「楚烈!」司徒竺琉氣呼呼地伸手要去扯他的短髭。他竟敢取笑他是無毛小兒,真是過分!
楚烈握住他的手,放在頰邊摩挲。「我好想你。」
「我也是。」司徒竺琉朝他綻開一抹極美的微笑,讓他看得失了神。
「這好像是你第二次對我笑。」
「是嗎?」司徒竺琉微蹙起眉心。
他真的對楚烈冷漠到這種地步?
「是啊,第一次的時候還是心懷鬼胎,臉上是笑著,心裏卻想捅我一刀。」楚烈故意歎了聲。
「你知道?」怎麽會?
楚烈咧嘴一笑。「是我一手策劃的。」
司徒竺琉這下總算是明白了。
「你騙我?」他為他食不下咽、夜不成眠、流了那麽多淚,原來全都是預謀!「那這次呢?」
司徒竺琉悄悄掄起了拳頭。
「不是,我原本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何霽早已在前方等待,是他救了我。」
聞言,司徒竺琉的氣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擔憂,「那他呢?」
「你別知道了。」
「不行!」他一定要知道。
「怕我金屋藏嬌?」楚烈忍不住揶揄道,他很少見琉璃娃兒這麽著急的追問他的事,看來這
次受重傷是值得的,至少他已經不再像先前一樣別扭了。
「你真是……」司徒竺琉氣惱地別過頭,頓了一下輕聲道:「我是擔心他沒死,又會找機會
傷害你。」話甫說完,他的臉也紅了一片。
他美豔的模樣令楚烈再也忍不住思念,俯首就攫住他輕顫的唇瓣,讓久違的甜美再度滋潤他
因想念而幾乎幹涸的心。
玉離那兩刀讓他在**躺了兩個月,這兩個月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壓下想見他的衝動,直到
今日才來找他。
良久,**的四片唇瓣微微分開,楚烈露出邪肆的笑,聲音粗嗄地問道:「知道我為什麽留
胡子嗎?」
司徒竺琉不答話,靜靜地等他說出答案。
「因為我得把自己弄醜一點,才不會有人和你爭我,這樣你也不用再吃幹醋了。」
「臭美!」雖然嘴裏這麽說,但主動奉上的唇舌已表明司徒竺琉心中的愛意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