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駟要演一場戲,一場大戲,但是會演成什麽樣子,卻沒人知道。

蕭木秋不知道,他不知道按照李駟的辦法處理過後的火藥會變成什麽樣子,但是他也不需要知道,更不會問,因為他明白哪些事是需要問的,哪些事是不需要的。

李世宗也不知道,李駟隻是同他說了到時火藥會變成一種吉兆,就當做是他送給長安公主行信的禮物。所以李世宗讓嚴亭之跟著李駟,他不知道的事,他的人得知道。

嚴亭之自然更不知道李駟要做什麽,但是他又必須知道,所以自從他被安排和李駟一起做事之後,就無時無刻不想搞明白這一點。

“你到底要將那些火藥做成什麽,真不會傷到人?”

一間小攤前,嚴亭之再一次皺著眉頭,小聲地問起了李駟這個問題。

李駟坐在攤子上,手裏拿著一張炊餅吃著,煩不勝煩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這已經是你這兩天第五次問我這個問題了,我再說一遍,到時它們會變成一團火,飛到天上去,然後炸開,明白了沒有?”

一邊說著,李駟還一邊配合了一些手勢。

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有人偷聽,因為即使他不去看,周圍人的一舉一動也都會被他聽在耳朵裏。

但是嚴亭之隻是默默地看了他半響,然後搖了搖頭說道。

“沒有。”

一團火,飛到天上,再炸開。

這三個詞他都能聽得懂,但是組合在一起他就沒法想象那是一個怎麽樣的畫麵了,或者說他沒法理解這樣子怎麽會不傷到人。

倒時長安的街上會擠滿人群,一團飛到天上的火炸開,隨便落下一些,都足以讓人群亂成一片,怎麽可能不傷到人呢?

“啊。”見嚴亭之還沒懂,李駟拍著自己的額頭,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

坐在一邊的術虎女也用危險的目光打量著嚴亭之,因為在她看來嚴亭之根本就是被派來監視李駟的,而且很笨。

也不知道如果嚴亭之知道這姑娘心裏是這麽想他的,會不會覺得冤枉。

總之此時,他的眼裏隻有那火藥的問題。

“飛到天上的火會有多大?”嚴亭之看著李駟,接著問道。

李駟放下了炊餅,抬起了兩隻手來隨手比劃了一下。

“大概這麽大。”

“火箭?”嚴亭之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

李駟的嘴角抽了一下,擺了擺手說道:“沒箭的,隻有火。”

“飛火石?”嚴亭之像是又想到了什麽,擔憂地說道。

“天上炸的,不落下來的。”李駟的臉色更難看了一些,這人怎麽把什麽事情都往壞處想。

其實這也不能怪嚴亭之,畢竟這是他職業擺在那裏,對待事情的態度總是要慎重一些。

“真不會落下來?”嚴亭之是又確認了一遍。

“不會。”李駟鬱悶地重新拿起了炊餅,咬了一口說道:“落下來之前就燒幹淨了。”

“如此。”嚴亭之緩緩地點了點頭,但他似乎還是沒有放下心來,過了一會兒,又出了口氣,壓低了聲音對著李駟說道。

“你要知道,這事可不能有一點差錯,否則全長安的百姓都會有危險。”

“你放心便是。”見嚴亭之這幅樣子,李駟難得的擺出了一副正經地神色,咽下了嘴裏的東西說道。

“我不會拿人命開玩笑的。”

這一點嚴亭之倒是也相信李駟,畢竟除了李駟那深不見底的武功,對於李駟的性格,嚴亭之自認為還是有些了解的。

“那能不能,先把你那東西放一支給我看看?”想到這,嚴亭之放下了一些顧慮,用商量的語氣繼續說道。

“這不行。”可誰知對於這一點李駟卻是直截了當地搖了搖頭說道。

“那東西的聲勢很大,若是先放了,我怕金國人會有所察覺。”

聲勢很大,聽到這四個字,嚴亭之的臉色是又變了一些。

看著他那逐漸不定的神色,李駟默默地別過了頭去。

他知道,這人又要來了。

“你確定真的不會有什麽問題?”

“不會!”

······

對於金國的探子們來說,最近的一段時間風雨樓都在如常的暗中準備火藥。

他們看著一箱箱火藥被運進了風雨樓最近買下的作坊,然後又一箱箱地運了出來,被送到了長安的各地。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看著風雨樓的時候,也有人在看著他們。

甚至有人趁他們不注意,拿了一支風雨樓做好的火藥筒,去了長安幾十裏外的地方放了一次。

這裏終歸是長安,朝廷的眼線也遍布在各處。

金國人做事,確實是太明目張膽了一些。

但事實上,對於金國人來說,哪怕他們被唐國的朝廷發現了,火藥一事因此敗露也沒有什麽關係。

因為隻要讓唐國朝廷知道,風雨樓在暗中與他們有所勾結,就能讓唐國的朝廷和江湖之間本就並不穩定的關係產生裂隙,從而動搖人心,挑撥離間。

可惜他們沒有想到,會有人把風雨樓和朝廷聯係在一起。

如今的他們,是已經從布局的人,變成了局中的人。

······

六月六,看穀秀。

再有三天就是長安公主的行信之禮了,街道上已經是一副火熱的模樣,街頭巷尾到處都是行禮之日才會有的攤子和玩意兒。有賣祈福用的麵具的、有賣福墜的、有賣糖果小吃的,也有賣許願牌的、賣花燈的,總之就是各種各樣的都有,各種各樣的都是。

每到這種日子,都是小孩兒們最開心的時候,追打著從南街跑到北巷,在東市跑到西樓,仿佛怎麽樣都鬧不夠。

而大人們呢,這時也都會寬容一些,偶爾被孩子們碰上一下撞上一下通常也就不計較了,有時還會給他們一塊糖吃。

路上的行人們也大多麵帶著笑容,沒辦法,誰叫這幾天的東西都賣得便宜呢。

這個時候,是還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今年的行禮之日與往年的有什麽不同。

不過很快,他們就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