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四哥,你真的在江湖上闖**過嗎?”

幾乎沒有什麽客人的大堂裏,小跑堂寧采荷坐在了李駟的身邊,用那雙滿是好奇的眼睛看著李駟問道。

他問得很小心,一邊問還一邊緊張地擺弄著自己的手指,眼神有些閃爍,像是生怕是問到了什麽不該問的問題。但即使如此,能夠主動和李駟說話,也已經是他這幾天來難得的進步了。

自從掌櫃的做主留下了李駟之後,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天。李駟和店裏的另外幾個夥計也混了個臉熟,起碼知道了他們的名字,還從半截仙的嘴裏了解了他們的一些故事。

除了小跑堂寧采荷之外,管賬房的老學究叫做羅安生。聽說他小時候曾經也富貴過一段時間,所以隨著家裏請來的老師做過一些的學問。但是後來家道中落,使得他隻能四處漂泊。與他的名字不同,他這一輩子可以說是從來沒有安生過。前半生的經曆算不上是精彩,但也算是繁多,給別人做過書童,給青樓做過琴工,給女子審過女紅,給路人搖過卦鍾。他曾經自甘墮落過,卻也做過勸娼從良的事,最後才來到了這裏,準備安定下來,度過餘生。

廚子叫做郝大有,聽說是因為能吃才做了廚子的。小時候家裏人因為養不起他,就把他一個人丟在了路上自生自滅。後來一個老廚子把他撿了回來,帶著他東奔西走,並傳授了他一身廚藝,於是他就成了個小廚子。他跟著老廚子姓,並取名大有,不隻是因為順口,也是為了討個好兆頭。郝大友的見聞很廣,從南到北,自西到東,好像就沒有他沒去過的地方,所以同他聊天通常都會很有趣。老廚子死了之後,他就帶著一封介紹信來了這裏,隻因為老廚子告訴他,在這裏餓不死。所以他就在這裏待了下來,一待就是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平日裏他最照顧小荷,吃飯的時候也會多盛一點給他,原因大概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孤兒吧。

做雜役的那個女子叫做曹文萱,名字不錯,不像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姑娘。但半截仙卻沒有多說她的來曆,隻是告訴了李駟,她的來曆不好聽,也就不多說了。

小跑堂寧采荷是一個孤兒,五年前的一個雪夜流浪自此,那時候他還隻有八歲,掌櫃的沒有多說,就把他收留了下來。說是讓他做個小雜工,其實就是在照顧他而已。寧采荷很懂事,雖然年紀不大,但每天做的活一點都不必曹文萱他們少,想來是想要報答掌櫃的吧。這次酒樓有了難處,他也沒有想過離開,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大家在哪他就在哪,其餘的哪也不去。聽著這話,掌櫃的眼睛紅了好幾天,也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麽。

掌櫃的叫做張素素,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姑娘。雖然名字很素,但是她的身段卻足以稱得上是妖嬈,這些年來也是吸引客人的主要手段之一。可聽說她是一個天煞孤星的命格,年輕時因為克死了丈夫和父母,才被半截仙招來做了掌櫃。這一做就是十幾年,這家店也一直都是她在打理,然而不得不說的是,她這命格可真不是一般的厲害。自從她接手了這家店之後,這店就一年不如一年,以至於到了如今眼見著就要開不下去了的地步。不過半截仙對此好像並不在意,也沒有要辭掉她的打算,反而是將這當做了一次對她的曆練。

最後就是半截仙,他自稱何展成在這家店裏工作。這該是他在這家店裏待的最久一次,聽他自己說,斷斷續續已經待了有好幾年了。

“嗯,確實闖**過那麽幾年。”對於寧采荷的問題,李駟笑著做出了回答,然後又轉而問道。

“這是誰告訴你的?”

“是展成叔說的,他說四哥來這裏之前是一個江湖人。”寧采荷不會說謊,如實地說出了自己消息的來曆。

“是嗎?”李駟點了點頭,伸手拍了一下寧采荷的頭發,然後側目看向站在角落裏擦著桌子的半截仙,扯了扯嘴巴。

半截仙連忙縮起了脖子,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繼續擦著桌子。

他有著一個情報販子不最該有的缺點,那就是嘴巴漏風,在這一點上蕭木秋就做的比他好多了。真不知道如果沒了那手神鬼莫測的易容術,他要怎麽在這江湖上立足,光他得罪的人加起來,估計就能把小半個江湖都牽連到。

“嘿嘿。”寧采荷害羞地笑了一下,繼續看著李駟問道:“那四哥,你在江湖上有名號嗎?”

雖然長得像個姑娘,但他終歸是個男孩,對於江湖的故事有著一種天生的向往。

“這個······”李駟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聽說江湖上確實有一個叫做李駟的人,人稱盜聖,輕功天下第一。”這時,正站在櫃台邊打著算盤的老羅突然開口說道,他的頭並沒有抬起來,估計是還在算著今天又要虧多少。

“哇!!”寧采荷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臉驚喜地看著李駟,好像是發現了什麽大事一般。

“不過他們應該不是同一個人,畢竟連名字都不一樣,而且盜聖也不可能來我們這種地方做工。”可老羅又淡淡地說了一句,直接打破了寧采荷的幻想。

為了掩蓋李駟的身份,半截仙在介紹李駟的時候,把他駟字說成了四字。怎麽說呢,從某些角度來講確實也算有些作用。

“啊。”寧采荷像是有些失望的低下了眼睛。

“嘿嘿。”坐在桌邊的郝大有對此笑了一聲,磕著手裏的瓜子,打趣似的說道:“他要是盜聖,那我還是獨孤不複呢,小荷,要不要我現在就教你一手寒川自來?”

因為沒有客人,他這個廚子現在可以說是閑得很。

“大有哥你又逗我。”寧采荷埋怨地看了郝大有一眼,隨後握著拳頭,看著李駟說道。

“但我相信四哥也是很厲害的。”

看他那認真的模樣,大概是不想李駟在剛才的對話中受到打擊吧。

知道自己被這小兄弟照顧了,李駟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還行吧,我之前就隻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人而已。”

“那也很好了。”寧采荷張著自己的雙手,有些誇張地說道:“起碼能夠知道這個世上有多大,不像我,到現在都還沒去別的地方看過。”

可雖然這麽說著,他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抓著自己的頭發,傻傻地笑了一下。

“不過我隻要能待在這裏就很好了。”

好隻要這樣,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一般。

老羅打著算盤的手頓了一下,郝大有側目看了寧采荷一眼,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

因為他們都知道,就算隻是這樣的一個小小的要求,可能也要難以維持下去了。

看出了店中的氣氛,李駟微微地出了一口氣,對於此事,他也確實是無能為力的。畢竟他自己也不擅長做生意,他能做的,也隻有給幾個朋友寫了幾封信,讓他們來照顧照顧這裏的生意罷了。

等到磕完了手裏的瓜子,郝大有才拍了拍自己的衣擺,站了起來說道。

“晚上你們想吃什麽,我要去買菜了。”

“隨便。”老羅平淡地回答道。

“我也都可以。”寧采荷笑著應了一聲。

半截仙還在幹活,郝大有把目光看向了李駟,李駟攤了攤自己的手,表示自己也沒有要求。

點了點頭,廚子便轉身準備出門了。

可是這時,兩個人卻從是門外走了回來。

“都先不要走。”曹文萱下推著郝大有重新走進了門裏,笑著說道:“掌櫃的有事要宣布。”

她的身後,張素素笑眯眯地跨過門檻走了進來,就像是有什麽喜事一般,將手拍在了桌子上,對著眾人說道。

“我有辦法找回生意了!”

對此,酒樓裏的人似乎是都沒有什麽大的反應。因為這已經是在這段時間她第六次說起這句話了,但是每次都沒有什麽大的效果。

“還有別的事嗎,沒事我先去買菜了。”郝大有挑著眉頭,就準備從曹文萱的身邊走過去。

老羅的算盤聲沒停,寧采荷也無奈地抿著自己的嘴巴。

“哎,別呀。”曹文萱連忙拉住了郝大有:“這次不一樣,這次可能真的能行。”

郝大有翻了個白眼,停下腳步站在了原地。

李駟訕笑了一下,賣了掌櫃的一個麵子,出聲問道。

“掌櫃的,還不知道你是想到了什麽辦法?”

“哼。”隻見張掌櫃勾著嘴笑了笑,將手按在桌上,鄭重地說道:“我們拉客,用姑娘拉。”

“劈裏啪啦。”隻聽得店裏傳過了一陣撥算盤的聲音,老羅停下了手來,抬頭平靜地宣布了一個結果。

“我們請不起姑娘。”

“誰說要請了。”掌櫃的掩著嘴巴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和曹文萱。

“這不是就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嗎?”

······

店裏沉默了一陣,老羅歎了口氣,搖著頭說道:“掌櫃的,你最近壓力太大了,還是先去休息一吧。”

“是啊。”郝大有也擔心地看了一眼曹文萱說道。

“有自信是好事,但是咱也不能盲目自信啊。”

“呸!”聽出了他們的意思,曹文萱直接甩了他們兩個白眼:“老娘怎麽就不如花似玉了?”

“想當年我也是這方圓百裏有名的美女好不啦?”張素素的臉色也黑了下來,瞪著郝大有和羅安生。

但隨後,她的臉上是又笑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坐在桌邊的李駟和寧采荷。

“而且就算是我們不行,這兒不是還有兩個嗎?”

“啊?”李駟愣了一下,突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掌,掌櫃的,你什麽意思。”寧采荷也莫名感覺到了一陣寒意,縮起了自己的肩膀。

“放心。”張素素揮著手輕笑道,那模樣頗像是個青樓老鴇。

“我和小曹回來的路上已經合計過了,你們兩個要是打扮起來,一定迷死那些臭男人,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好了,嗷。”

李駟臉上的笑意是再也掛不住了,寧采荷起身就要逃跑,可轉眼就被手疾眼快的曹文萱按在了原地。

“不要怕,姐姐們一定讓你們漂漂亮亮地去見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