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駟到底是男是女,自從那日從小城裏采買了東西回來之後,獨孤不複就一直在思考著這一個問題。

這使得他每日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就連指導李駟劍術的時候都顯得“心不在焉”。

腦子裏想著的,盡是怎麽從李駟的身上看出個究竟來。

要是放在以前,就算李駟的長相再怎麽俊美秀氣,他也不會有這樣的疑問。畢竟在江湖上麵貌生得俊似於美的男子有許多,即便李駟在其中也算是極端個例了,但他終歸是有喉結的,胸口也算是平的,怎麽說也與一個女子扯不上關係。

但是自從見過李思思的模樣之後,獨孤不複就再難確定這一件事了。因為李思思是沒有喉結的(感謝半截仙吧),而且胸口也有著微微隆起(墊了半截仙特製的東西在裏麵)。

無論怎麽說,獨孤不複都很難相信,那樣的一個女子會是一個男子扮成的。

相反,要說李駟其實是一個女子扮成的,反而更加有說服力一些。

這也就是獨孤不複為什麽會這麽糾結的原因,他的固有觀念已經幾乎被完全顛覆了。

但是他又不可能真的去偷窺李駟來驗證心中的想法,因為無論是出於交情,還是出於本心,他都不會去做這種令人不齒的事情。

那若是直接去問李駟呢,想起李駟提起李思思時那要殺人的眼神,獨孤不複最終還是暫且放下了這個念頭,他可不想再被人抬著送回寰青山。

如此,眼下的他也就隻能先選擇暗中觀察了一番再說了。

觀察什麽呢,獨孤不複簡單地思量了一下,大致擇出了三個方向:一是觀察李駟平日裏的行為習慣,二是觀察李駟的穿著打扮,三是觀察李駟下意識的動作和不自覺露出的神情。

如果李駟真的是一個女子的話,那麽在這三個方麵,她就一定會有些許與尋常男子不同的地方。

這樣的觀察一連持續了數天,持續到連李駟和術虎女都察覺到了異樣。

······

最近的獨孤不複很奇怪,李駟和術虎女都是這樣覺得的。

具體奇怪在什麽地方呢,細說起來的話,大致是在以下的幾點上。

首先,獨孤不複總是在盯著李駟看,無論是在早起洗漱的時候,還是在吃飯的時候,或者是在休息閑聊的時候。等到李駟被看得受不了,問他在看什麽時,他就又會匆匆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然後什麽都不說。

其次,就是有事沒事的,獨孤不複總會待在李駟的身邊。便好像是他自己沒事做似的,李駟喝茶的時候他在一旁呆著,李駟吃點心的時候他在一旁呆著,李駟修煉內氣的時候他還在一旁呆著。直到惹得李駟都惱了,他才會悻悻地離開。

再者,還有練劍的時候,獨孤不複總會有意無意地打量著李駟的身子。這一點李駟倒是沒怎麽在意,畢竟指導劍術這種事,不在一旁看著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術虎女卻是警惕異常,因為她發現獨孤不複總是在盯著幾個地方看,一個是胸口,一個是腰背,一個是大腿。腰背和大腿,你說是要看看李駟用力的技巧也就算了,但是你總是看他胸口做什麽,你是用那裏使劍的嗎?

術虎女很想揪著獨孤不複問問,但是出於幾個人關係的考慮,她終歸是忍著沒有說出口。

這日,李駟又在練劍,獨孤不複站在一旁,指導著他出劍的姿勢。

李駟是看過許多的劍譜沒錯,但是論用劍,他著實還是一個新手。

習武以來他擺弄這東西的次數不超過十次,這也使得他出劍收劍的時候,模樣總是有些變扭。

“手再抬高一些。”獨孤不複站在李駟的身後,看著李駟用劍的架勢開口說道,並伸手抬了一下李駟的手腕。

入手的感覺有些涼,還有一些嫩滑,這讓獨孤不複又微微地失神了一下,下意識地瞥了李駟的胸口一眼。

很平,看起來確實不像是一個女子,難道真的是我多想了嗎?

這樣想著,獨孤不複再次緩緩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

坐在一旁的術虎女看著這一幕,是終於有些受不了了。隻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站起了身來,麵色陰沉地走到了獨孤不複的麵前,並抬手拿開了他搭在李駟手上的手掌說道。

“獨孤先生,這些基本的東西我來教就行了,你先休息一下吧。”

“啊,沒事······”獨孤不複回過了神來,正想說自己還不累。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術虎女那陰沉得幾乎能夠滴出水來的臉色。

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猶豫了半響,他還是從心地點了點頭說道。

“那就麻煩術虎姑娘了。”

說罷,他便退到了一旁的院邊坐下。

“怎麽了?”李駟不解地看向了術虎女問道:“怎麽感覺你突然很生氣的樣子?”

“沒你的事,好好練劍!”術虎女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同時也在心中埋怨李駟就是個呆子,被人占了便宜還不知道防備著一點。

生生地被嚇了一個哆嗦,李駟將劍練得更加賣力了些,他還以為是自己愚鈍,才惹得術虎女生氣的。

另一邊,坐在屋簷下的獨孤不複緩緩地歎了口氣。

他很苦惱,因為經過這幾天的觀察,他發現李駟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穿著打扮,都與尋常的男子一般無二,甚至還要更加不修邊幅,大手大腳一些。顯然,這也是為什麽他從前從來沒有想過李駟可能是個女子的原因。

雖然他怎麽也忘不了李思思的那副模樣,但是亦不能否認眼前的事實。

或許,真的是我多慮了?

獨孤不複如此想著,無奈地搖了搖頭,是不打算再想了。

他覺得這段時間,他的心中是起了太多的雜念,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影響劍道的修行。

還是早些屏除將此些的好,心無旁騖,方能念頭通達。

想到了這裏,獨孤不複的心思似乎是也輕鬆了不少,長長地吐出了一口鬱氣,一時間著實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種感覺一直維持到了傍晚,當李駟和術虎女練完了劍,重新坐回了院子邊的時候。

“呼!”

猛地灌了一口涼水,李駟放下了茶碗,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癱坐在地上拉扯著在自己的衣領說道。

“這天氣,也真是越來越熱了。”

透過被他拉起的衣領,能看到他的胸口上正綁著幾圈布條。

哦,不要誤會,這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隻是一些普通的白布而已。

說及它們的來處,就要說起前段時間李駟和老和尚打得那一架了。

在給屁股上藥的時候,李駟才發現自己的背後也收了傷,那是一條足有一掌長的口子,大概是撞斷哪棵樹後留下來的。

於是他就在自己的胸口上纏了幾圈白布,便當是包紮了。

因為口子有些大,所以到現在也還沒有好,平時行動的時候,也總是有些不便。

但是獨孤不複哪知道這事,他聽著李駟的抱怨,淡淡地向著李駟看了一眼。

然後,他便看到了那幾圈布條。

天見可憐,誰知道獨孤不複在這一瞬間到底經曆了什麽樣的心靈衝擊。

隻見他的眼睛頓時就睜大了一圈,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思,也直接又亂成了一團。

那,那是什麽?

他呆呆地看著李駟用手拉著領口,眼角接連著跳了三下。

裹,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