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麵還是晃動不止,湖中的小舟也隨之沉浮不休。

但船上的人還是站的很穩,他拿著橫刀,順著刀刃看著岸上的李駟。

雨滴一下一下地敲打著刀身,使得刀上沾滿了水漬。

濺起的水珠在他的眼前起落。

雨裏的刀很冷,他握著刀的手更冷。

衡連成已經沒有要走的意思了,即使他現在明知道憑在場的三個人很難是李駟的對手,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了。

他小看了李駟,也高看了他自己,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是成名高手,就算不是李駟的對手,也可以糾纏一番。

但很顯然,他小看了那天下第一四個字裏的含義。

至於此時他是不可能走了,他也有他自己的心氣,寧可在這裏敗了,也絕不可能就此逃走。

無論如何,他會與李駟交手一番。

衡連成握著刀這樣想到。

他身邊的樵夫也慢慢地取下了自己腰間的斧頭,看起來,衡連成的打算,也就是他的打算。

見兩人都已經拿出了自己的兵器,李駟心中了然,今日不過上兩手,是沒辦法離開了。

不過這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可是和圓寂和尚要了整整一個時辰。這麽多的時間,對付眼前的這些人,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畢竟按道理來說,他擅長的便是速戰速決。

另一邊,衡連成可不知道李駟在想著什麽,他已經將自己的氣勢提到了最高。

隻等著李駟攻來,他就會用自己最強的刀勢還擊。

如他所願的是,當空中落下的雨點在風中顫動了一下的時候,李駟出手了。

隻見水麵上泛起了三圈極其細微的波紋,一個白色的人影已經閃過。

在衡連成的眼中,這個人影快得異常,以一個他難以理解的速度向著他接近著。而對於比這個人影,其餘的一切仿佛都慢得可怕,包括他自己手裏的刀。

他在李駟動的時候就會揮出了刀。

但是,來得及嗎?

就連衡連成自己的心中都帶著這樣的疑問。

真的來得及嗎,眼前的人,來得未免是太快了一些。

船尾的樵夫也在第一時間舉起了自己的斧頭。

可當他剛將斧頭舉起來的時候,一個模糊的人影就已經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前。

“刷!”衡連成的刀一斬而過,人影被他攔腰斬斷。

陣陣的罡風將船邊的一片雨水都吹飛了出去,小船也因此晃動得更加劇烈了一些。

可是衡連成沒有斬到了東西的感覺,他明白他的刀沒有砍到任何東西,隻是空揮了一刀罷了。

果然,在刀斬過的瞬息之後人影便散了開去。

李駟的人呢?

衡連成不知道,他隻知道下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刀上好像落下了什麽東西,這東西比雨點要重一些。

他回頭看去,便看到了一個白衣人正站在他的刀上,低頭看著他。

啊,原來,他是落在了我的刀上啊。

衡連成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想到。

沒有等他再清醒過來,他的臉頰上便傳來了一陣火辣的疼痛。

他飛了出去,在最後一刻,他也隻能拚死緊抓住了自己的刀,帶著刀一齊在水中撞出了一片巨大的波瀾。

這時,樵夫的斧子是終於落下了,可李駟的身影也再一次消失。

當李駟再出現的時候,是在樵夫的身邊。

他伸出了一隻白玉般的手掌,打在了樵夫的手腕上。

“哢嚓!”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樵夫吃痛地鬆開了手裏的斧頭。

斧頭被李駟接在了手裏,隨後,他用斧柄打向了樵夫的下巴。

樵夫的眼睛幾乎縮到了針眼大小,在千鈞一發之際,仰身躲開了李駟的這招。

李駟抬了一下眉頭,正打算追擊。

可然後,江上的風又亂了。

一條細到幾乎看不見的線,連著一根銅黃色的勾子從遠處飛來,纏向了李駟的手臂。

丟開了斧頭,李駟側目看去,原來是那個湖邊的釣叟又拿起了魚竿。

“該死的,這單子絕對做虧了。”江翁釣叟抓著魚竿,吹胡子瞪眼地罵道。

手中卻是不停,一次又一次地操縱著漁線纏向李駟,將李駟從小船上逼退了開去。

對付輕功好的人,他的漁線功夫本來是主要的製敵手段,但是李駟實在是太快了,使得他隻能用這個辦法拖延一會兒。

誰知道李駟會不會也突然閃到他的身邊來,將他一腳踢飛。

江翁釣叟拉著漁線大聲地吼道。

“衡連成!你倒是快點出手啊!”

他的聲音傳遠,李駟在湖麵上退開。

下一瞬間,原先已經被踢進湖裏的衡連成從水中竄了出來,他的身上濕透,連頭發都沾在了臉頰上,但是他的刀意卻沒有半點消退,反而更加高昂了一些。

身為江幫的幫主,他的水性自然也是極好的,這點湖水,對他來說沒有一點的影響。

大吼了一聲,他舉著刀對著李駟重重劈下。

湖麵上的真氣四散,衡連成手中的橫刀撕扯著烈風,悍然揮落。

這一刀劈得風聲呼嘯,湖水翻湧,大浪疊起,當真是聲勢浩大。

可惜,卻還是叫李駟躲開了。

被排開的湖水一層又一層地拍打在岸上,拍斷了枯木,卷走了岩石,水上的船更是直接被扯了個粉碎。

原本好好的一潭靜水,此時已經變得不成模樣。

大浪之中,躲開了刀氣的李駟踏著湖麵,慢步走了回來。

釣叟收回了漁線。

湖中的幾截斷木上,衡連成和樵夫各自落下,眼神凝重地看著那個站在浪頭上的飄搖的人影。

他們到現在為止,都還沒傷到過那人一點半點。

不是說對方的真氣有多雄厚,也不是說對方的招式有多精妙,而是對方當真快到了他們根本跟不上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這人每次都還能再快一分,好像是根本沒有用出全力一般。

他到底還能有多快?

三個人的心中都沒有底,和這樣的人交手,讓他們覺得自己所有的招式都沒了作用。

這便是,在一條路上登峰造極了的人嗎?

有人說李駟從來不用兵器,但是現在三人的心裏想著的,是如果李駟的手裏有一把兵器,會有多可怕。

哪怕隻是一根樹枝,這世上恐怕也少有人能夠擋得下來。

“所以說。”看著對麵如臨大敵的三人,李駟苦笑了一下,隨手拍了拍自己肩頭沾上的泥土喃喃自語道。

“我實在是不擅長和人交手。”

同樣的情況,換成獨孤不複、燕今翎、唐重,甚至是江憐兒中的任何一個在這裏,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隻有他,還隻能東躲西藏。

沒辦法,誰讓他的招式,殺傷力實在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