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聽到這兩字的時候,柳冉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的,因為他還從來沒有被挑戰過。

自從他成名以來就專攻畫道,江湖上為人稱道的,大多數也都是他的畫,而不是他的武功。

再加上他用的是一門奇門兵器,這就使得更少會有人來上門找他挑戰了。

所以在聽到女子的話後,他先是在門前站了一會兒,隨後才像是有了反應,站在門中似乎是準備將門重新關上。

“那你找錯地方了,我這裏不接待江湖人。”

他說著,就要推上門扉。

可就在這時,門外卻是又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我常聽說你們唐國人尚禮,這就是你們的禮數嗎?”

柳冉的手微微頓住,他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上門挑戰這件事情在江湖上並不少見,按理來說主家也確實應該盡到應盡的禮數才是。

雖然這個禮數大多數的江湖人都懶得去理會,但是柳冉是柳冉,他不是一個江湖人。

該是過了半響,他歎了口氣,重新將門打了開來,看著女子說道。

“交完手便離去,勿要再來擾我清靜,你可明白?”

“自然。”女子握著劍,沉沉地答道。

柳冉搖了搖頭,側過身來,引著女子進了自己的院子。

院中,他收拾掉了原本擺著的桌椅,從另一間房間裏拿出了一支鐵筆出來,站在了女子的麵前,攤開了一隻手,頗有氣度地說道。

“柳冉,賜教了。”

其實,他自己也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與人交過手了,手中的這隻鐵筆都叫他覺得生澀了許多。

不過,如果隻是比劃一兩招的話,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輸贏他都不計較,反正他也不在意這些。

女子提著自己的劍,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術虎女,請賜教。”

說罷,她那柄頗寬的劍就已經揮向了柳冉。

那柄劍的劍路很特別,沒有唐國境內的任何一種劍招的影子,卻是異常淩厲,夾雜著尤其凜冽的殺氣。

一出手,便是沒有餘地的殺招。

劍還未至,柳冉就已經覺得如是針芒在背,森森寒氣撲麵而來。

他的眼神凝重了起來,因為這一劍根本就不像是比武較量,反而像是在生死決鬥。

他手中的鐵筆第一時間攔在了長劍的劍刃上。

隻聽當得一聲悶響,兩者相觸,柳冉就已經退了數步。

這女子,好大的力氣。

柳冉皺著眉頭看著術虎女,右手的手腕是已經被震得發麻。

但是術虎女可沒有一點想要讓他調息的意思,手中的劍鋒一轉,長劍就在一次追向了柳冉。

如果說剛才的那一劍是勢大力沉,那這一劍就是詭秘難測,一柄長劍好似一條靈蛇一般地竄出,曲折地向著柳冉纏了上來。

柳冉的眉頭深鎖,運起了內氣注入了鐵筆之間,一筆刺在了長劍的劍身上。

他原本隻打算用七成功力比試一番就可以了,但現在,他是已經用上了全力。因為對麵那個女子,根本就是一副要殺了他的模樣。

“當!”

鐵筆刺在了長劍之上,長劍卻是在下一刻繞了開來,順著鐵筆的筆杆遊了上去,砍向了柳冉的手掌。

柳冉當即鬆開了鐵筆,將手掌抬開躲過了術虎女的這一劍,同時他俯下了身子,用左手接住了落下的鐵筆,轉身用鐵筆的筆杆抽向了術虎女的腰間。

這一筆很重,如果打實了,術虎女該是有一段時間都不能再動彈了。

隻是柳冉沒想到的是,術虎女的身法也很特別,隻見她低下了眼睛,右腳踏在地上,身子就憑空橫移了出去數米,躲開了柳冉的這一筆。

同時,她又回身刺出了一劍,在柳冉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將劍刃送入了他的懷間。

這一劍若是刺中了,那柳冉就算是不死,也必要身受重傷。萬幸的是在千鈞一發之刻,他側身躲了開來。

但長劍還是劃開了他胸前的衣服,撕出了一條口子,並在他的胸口處留下了一條淺淺的血痕。

術虎女的劍要比普通的唐劍都寬一些,這使得它重了不少,但揮動之間的力道也要大了幾成。

那把劍揮舞起來,是股股生風,寬大劍刃叫人難以躲開,再配合她那全不同於中原路數的劍法,幾招之下,就叫柳冉出現了破綻。

而柳冉是還沒有能抓住她劍法的特點,他已經常年沒有與人動過手了,這突然之間如此沒有退路的搏鬥,著實是有些讓他猝不及防。

但這女子根本沒有收手的打算,柳冉至少已經明白了這一點,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自己手裏的筆。

他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來幹什麽的,為何要將一場比試做到這種份上。

但他起碼知道,接下來他也不能再留手了,否則很可能會因為一個大意丟了性命。

女子的劍再一次追上了柳冉,而柳冉也提筆迎了上去。

“當當當當!”

院子裏是又傳來了一陣密集的金鐵交擊之聲。

應該又是數十招過後,柳冉再一次露出了一個破綻,他終究是避世了太久,平日裏也不練武,手中的武學當真是生疏了太多。

但術虎女可不會顧及這些,她自然不會放過這破綻,一劍自上而下地刺向了柳冉的腹部。

柳冉的鐵筆來不及回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長劍落下。

就在這時,是有一聲破空聲響起,一枚石子從院子的角落裏射了出來,撞在了術虎女的長劍上。

“當!”

石子在相撞的一瞬間就碎了開來,碎作了一些細小的石粒濺向了四周。

而術虎女手中的劍也是被撞得震動不休,劍鋒偏了一些,擦過了柳冉的身子,刺在了他身邊的地上。

柳冉愣愣地向後退了半步,他明白是剛才那枚石子救了他的命,但他卻不清楚這枚石子是從哪裏來的。

不過接著,他就像是想到了什麽,看向了石子射來的方向。

另一邊,術虎女也回過了頭來,神色微沉地對著那個角落裏問道。

“什麽人?”

要知道在金國,如此打斷兩個人之間的比試,是絕對不允許的事情。

這不隻是在侮辱她,也是在侮辱比試的另一個人。

術虎女的聲音落下,角落裏是傳來了一句有些散漫的回話。

“隻是一場比試而已,何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說完,一個人出現在了那裏,那是一個白衣人,他有著一雙術虎女熟悉的眼睛,修長輕佻,右眼的眼角下,點著一顆並不顯眼的痣。

不過此時的術虎女是沒有多想,因為眼角有痣的人也並不少見,她總不能見到一個就當做是當年的那個人。

她隻是從地裏拔起了劍,回答了這人的話。

“既然是比試,就理當全力以赴,這是尊重。”

在金國,無論是挑戰比試還是平時習鬥,在一邊認輸之前,兩邊的人都不會有一點保留。

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對對手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就算是死了,也隻能怪自己習藝不精,怨不得旁人。

所以出手不留餘地,這對於術虎女來說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她身上的疤痕也大多都是這麽留下來的。

相反,她反而覺得眼前這個人的所作所為很不應該,如此打斷一場比試,到底是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