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禮作為H省省會城市的重點中學, 其曆史延續下來並不止百年,隻是解放後重建等,算到今年恰好百年。

校慶定在了國慶的前一天, 學生們也十分高興, 畢竟校慶不用上課,參加完校慶也可以直接回家度過一個漫長的國慶假期。

溫淑和江輕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一二點了。

學校門口的校碑上被點綴了許多彩燈,擺了一路的指引牌引向行人去往各大分區。

但兩人畢竟是熟人,將邀請函遞給保安後相伴逛起來校園。

說起來, 也有五六年沒回來看一眼了。

“嘖, 咱們學校是越來越有錢了,你看操場都翻修了。”江輕指向右側的圍欄, “以前跑累了連個草坪都沒得坐,現在中間改成了草坪, 這晚上不得成約會聖地?”

溫淑被她這話逗笑, 她戴著口罩和大墨鏡,隔空望去,還能看到操場上方的講台。

曾經, 她還在那做過小主持呢。

溫淑漫不經心地想。

漫過長長的走道,旁邊就是前花園, 成片種植的高山柏連綿交錯, 圍牆邊還有石桌, 曾也是長禮的秘密約會點。

繞過小花園, 後麵便是科技樓。

溫淑抬頭望去。

這裏可曾經是她的天堂, 因為那一屆學音樂的藝術生本就沒幾個, 而學鋼琴的又隻有她一個, 於是每早她都能霸占音樂室練琴。

也就是在這裏, 她遇見了常來偷聽的周文律。

想著便沒忍住笑了下。

江輕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的,隻是聽到溫淑的笑聲順口問:“想到什麽了這麽開心?”

“沒什麽。”溫淑應聲,“你去見你的同學?我也去找老鍾聊聊天。”

江輕沒反對,囑咐了一下對方小心一點,有事給她打電話便岔開路往教學樓那邊走去。

溫淑歪了歪頭,看著江輕的背影,又沒忍住笑了笑。

江輕很瘦,個子不高,小時候極愛哭,跟她吵架沒贏過,一吵架就紅臉掉眼淚。

誰能想到現在當上了律師,練得一身散打本事,還“美女救英雄”和自己的好朋友鹿景走到了一塊呢?

有時不得不感歎命運的奇妙。

江輕拐角進了教學樓,溫淑收回視線,順手扶了扶墨鏡往科技樓去。

這棟教學樓平日裏是不開放的。

一樓是化學實驗室,右邊是一間小的會議室,曾經的誓師大會便在這裏開展,此時緊閉著門。

而要想上二樓,要從一樓的樓梯間過,這兒上了安全鎖,因為樓上各種實驗室、電腦室琴房等,負責科技樓的老師有時也會遲到,那時溫淑就需要在一樓大廳裏等著。

估計是怕人多雜亂,此時的一樓樓梯入口也上了鎖。

溫淑稍覺遺憾,轉身往圖書樓走。

她們A班的教室都在圖書樓,不與平行班在教學樓在一棟,圖書樓就在科技樓的後麵一棟,中間有條走道,路兩邊都種了香樟樹,夏天上晚自習的時候,常常能聽到蟬鳴不迭。

“你們到學校了嗎?我到校門口了,好多人,有沒有好兄弟來接我!!”

手機震動不止,溫淑點開,發現是餘鑫消息發個不停,還給她私聊彈了語音。

多少年了,這人怎麽還是這麽毛毛躁躁的性子。

溫淑覺得有些好笑,邊走邊低頭打字:“熱死了,還走回來接你?”

剛想摁下發送,卻冷不丁地撞上一人胸膛。

嗯?剛過道上有人嗎?

溫淑下意識想先道歉,抬頭去看被她撞到的人。

“對不......”話音未落,熟悉的麵容倒映眼底,溫淑愣在原地。

那人今日穿得格外正式,深藍色的西裝,袖邊還綴了一顆寶藍色的袖扣,就連胸口,都掛上了一枚胸針。

戴上了眼鏡看起來格外深沉。

周文律撐著傘,將她籠罩在傘麵下,隔絕了直麵而下的陽光,微微低頭抿著唇看她。

溫淑回過神來,還沒疑惑周文律怎麽從上海趕了回來招呼都不打,就見對麵的人問:

“怎麽沒打傘?”

“啊?”溫淑被他問的思緒都混亂了,下意識回:“我塗了防曬啊,我這還戴著墨鏡。”

周文律“嗯”了聲,目光卻落在了對方鎖骨上。

為表正式,溫淑今日穿的是短西外套內搭了條細吊帶,微卷的長發半束了起來,纖細的脖頸與鎖骨便露了出來。

江市的十月天氣漸漸入秋,氣溫並不高,太陽遊走半球,隻是此時正是午時,陽光稍顯炙熱。

周文律將傘塞進溫淑手裏,低聲道:“我忙完了,恰好老師給我發了邀請函,臨時趕過來的。”

這是解釋了。

溫淑小聲“哦”了下,接過傘的瞬間觸摸到對方冰涼的指尖,沒忍住一哆嗦。

“你晚上要和朋友們去聚餐嗎?”周文律問。

溫淑“嗯”了聲,順口問他:“你要來嗎?”

江市雖然沒外麵的一線城市繁華,但近幾年旅遊業發展得不錯,以溫淑現在的知名度,難免可能會有粉絲認出來。

周文律猶疑了一下,將顧慮問出口。

溫淑搖搖頭,順手摘了口罩,道:“沒關係,都是老同學,也不會說什麽的。”

周文律應下來,眼裏卻是閃過狡黠的笑意。

“淦,溫淑你個錘錘,給你打電話都不接,原來是有新歡!!!”

餘鑫跑得氣喘籲籲,不知何時到了兩人身邊,他打量一眼站在溫淑的身側的人,總覺得有些眼熟,也就問出了口:“這誰,你對象?”

溫淑:“......”

您可真是十年如一日的直接。

尷尬了一瞬間,溫淑正想回答,誰知背後也傳來一道熟悉的調侃聲。

“怎麽,帶男朋友來見老師嗎?”

鍾暉樂嗬嗬從圖書樓走出來,手上還捧了本奧物練習冊:“怎麽都傻站在這太陽下,走,到老師辦公室喝茶去!”

“老鍾,你這沒鍛煉啊,啤酒肚都有了。”餘鑫哈哈笑,上手拍了拍鍾暉的肚子。

老師總是偏愛性格活潑的孩子的,對餘鑫的動作也不惱,回擊般拍了拍餘鑫的胸膛:“那人老了,哪能跟你這個年輕人比,你不是還當兵去了?怎麽有時間回來了。”

餘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眉眼帶笑:“今年在K市那邊輪值,前陣子派遣過來的,這不是恰好趕上校慶了嘛。”

他胸膛一挺,繼續說:“而且我們的溫大小姐都回來了,這不是得聚聚?”

幾人笑開。

溫淑餘光裏看見周文律安靜地跟在他身後,頗受冷落,有些不忍心,背過手捏了捏對方的衣角。

下一秒亂動的手就被周文律當場反握回去。

“......”溫淑沉默地將手抽回,覺得自己真是白心疼了。

“還有誰回來啊。”餘鑫問,“我這幾年摸手機的次數屈指可數,都不知道誰還回來,群裏名片改得亂七八糟都不知道是誰。”

“楊蕾說要來,還有徐濤他們,周洲也來。”溫淑想了想,回道。

“那除了明黎和班長,豈不是咱們小組人都聚齊了?”餘鑫下意識應聲。

這話剛落音,空氣窒息了一瞬。

幾人都沒接這話。

溫淑和周文律作為知情者,不知如何回答。

而早就看透一切的班主任鍾暉,帶了不知多少屆學生,青春期男女間的那點悸動,他睜隻眼閉隻眼甚至自己有時還會感歎一句學生時期的美好,自然也是清楚的。

溫淑瞅一眼還不知所以然的餘鑫,恨他真是呆子:“霍昭在國外怎麽回來,黎黎現在可是外科醫生,每天手術忙的要死,你說呢?”

餘鑫長長地“噢”了聲,倒沒繼續說什麽了。

“小夥子我看著有點眼熟啊?哪裏人啊?“鍾暉岔開話題,”溫淑,你怎麽也不跟老師介紹一下。”

“鍾老師。”周文律微微點頭,再次打了個招呼。

“開始人家喊你你都不應,這叫我怎麽介紹?”溫淑無語,“你再仔細看看,他像不像咱們那屆的文科狀元?”

說這話時溫淑還是有些小驕傲的,眉梢翹上去,嘴角都是壓不住的笑意。

這話一出,鍾暉歪過身來又打量了一下周文律,哦喲一聲,隨即感歎:“真老了,記不住這些,現在在哪工作呢?”

是在問周文律了。

周文律不慌不忙,應聲回答:“在上海自己開工作室。”

餘鑫眯了眯眼,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福至心靈那一瞬間想起了自己曾經的舍友群裏徐濤發過的一張照片。

“周文律?”餘鑫絞盡腦汁,從回憶裏扒拉出這麽個名字,隨機又恍然想起來為什麽這個名字又有些耳熟,“這不是你那什麽片子的導演嗎?”

記憶的開關一旦被打開,相關回憶就如流水般傾瀉而來。

餘鑫哦喲喲兩聲,止不住的八卦侃侃而談:“是誰,是誰大學那會斥巨資花錢請我們二刷三刷某人電影噢!”

“......”

溫淑沉默了,腦子裏刹那閃過現在能不能捂上餘鑫的嘴,還打不打得過對方得念頭。

周文律笑笑,為她解圍:“是我讓她幫幫忙的。”

鍾暉將幾人互動看在眼裏,倒是回憶起這位文科狀元了。

畢竟他們那一屆後政策改革,文理不再分科,周文律作為最後一屆H省文科狀元,分數斷層般拉開第二名,被他那班主任還是津津樂道了許久的,隻是鍾暉作為理科班班主任聽到的消息較少。

不過文理雙狀元都出在長禮,不知道誰還感歎了一句文理狀元還是初中校友,那名不見經傳的向陽中學最後還在江市的高校圈出名了一把。

鍾暉給幾人泡了杯茶,樂嗬嗬打趣:“下午有個捐贈會,那你們一個個可別想跑。”

“不是吧老鍾,我一個吃國家飯,身上兩個銅板可都摳不出來。”餘鑫做出哭臉,“我身邊倆一個大明星一個大導演,這你不往他們身上拔毛?”

溫淑挑眉,對此意料之中,也沒推拒。

-

食堂為了接待來的領導,今日午餐格外豐富,學生們沾光,一食堂人聲鼎沸,許多學生都等著吃了飯再回家。

A班說要來的人漸漸聚齊,意料之外的,居然來了小半個班。

鍾暉看著坐滿了一大桌的學生們,忽然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感動與欣慰。

要說他帶過的A班們,還真沒哪一屆有他們這一屆關係來得親密,這種學習為主的實驗班,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交流泛泛,更別說名次變動的時候還要頻繁換人。

鍾暉曾經是勸說說,同學之間要多互相往來的,但以往的學生們將彼此看作對手,用現在的話來說,便是偷偷地卷得要死,更別說互幫互助了。

也就是他們這一屆,各有各的風采,德藝體那是一個沒落下。

“早知道溫淑會變大明星,以前我就喊你多簽幾個名了。”楊蕾打趣道。

“哎喲,楊蕾你以前那麽害羞的人,現在逗人都不臉紅了。”餘鑫刮目相看,給她比了個讚。

“人都是會變的,隻有你,一樣的憨憨。”周洲翻了個白眼,表示無語,“人家楊蕾現在可是附中的老師,態度放尊重點。”

周洲說著,就將餘鑫的手掰了下來。

眾人哈哈大笑,董小萍牽著自己的兒子,一邊給他喂東西,一邊笑著出聲:“你們行不行,我孩子都兩歲了。”

“來,給叔叔阿姨問好。”董小萍將對方抱在椅子上,示意他打招呼。

她兒子生得水靈,一雙大眼睛閃了閃,看起來格外乖巧,聽媽媽的話,逐字逐字地念:“叔叔阿姨們好。”

又將桌上的人逗笑。

鍾暉樂了,問:“楊蕾我是知道的,你們呢?現在都在哪工作呢。”

當醫生的、當老師的、當記者的......

老同學們各自吐槽著自己行業的加班,飯桌上數十號人就這麽聊了起來。

溫淑抿了口橙汁,偏過頭在食堂裏去尋找那個人的身形。

除去那幾位大領導的座位標了牌子,其他人的座位是散亂的。

二食堂坐滿了人,看過去一片人頭,溫淑從堂上一路看下來,似乎也沒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找誰呢?”楊蕾微微碰了下她胳膊,順著她目光尋找。

溫淑回過頭,淺淺笑了下,回她:“朋友。”

吃過飯便是俗套的交流會。

一行人行至禮堂,捐贈禮箱旁備了禮盒,後麵是一大塊簽字板。

溫淑取了眼鏡,在賬麵上簽字,捐錢,又按照流程在簽字板上準備簽名。

一套流程下來,直到交流會到尾聲,她都沒見著周文律的身影,也不知道去哪了。

將晚上的聚會地址確認後,A班有事的決定先走。

溫淑打了個電話給江輕,發給周文律的消息一直沒等到回複,便先回了家。

秋日的下午涼風習習,溫淑家離長禮近,走在熟悉的商業行道上,還能見到依舊開著的新華書店與一些奶茶店。

有放假了還沒回去相約著一起玩耍的學生們在街上追逐打鬧,空氣裏都洋溢著青春的味道。

真好。

溫淑想,她以前,也常常拐著好學生周文律在各個街頭巷尾裏玩鬧。

那也都是,很好很好的時光。

-

周文律一直覺得,自己的少年時期是不甚受歡迎的。

他既不會穿著打扮,性格又孤僻,也不搭夥,常年一個人行走在校園。

高一剛入學的時候,因為成績一般,被分在稍微靠後的班級,班上的學生也不太搭理他,甚至有的以孤立他欺負他為樂。

周文律想起曾經的,那些書桌裏的湯漬、被窩裏不堪入目的海報碟片、以及圍繞在身邊五的喋喋不休的嘲笑......

那些潮濕的、晦暗的他的年少時期,如果沒有溫淑,也許會變得難捱許多。

他想,他真是個偏執的人。

既然遇見了這縷光,那不擇手段,也要將它握在手裏。

此刻周文律重遊故地,行走在熟悉的校園裏,心境卻是截然不同。

高二分科,文科雖然明麵上沒有實驗班,但心照不宣排在第一的是最好的。

周文律分進文科1班的時候,成績排在中後,但他很努力,別人在睡覺的時候他晚上還在背書。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不是天賦選手,他爸希望他學理科,他毅然決然從了文,其實未嚐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於是在期中考的時候,他成績一躍,排到了前十。

文科班男生少,雖然他性格沉悶,但沒了高一那幫針對他的人外,和班上的同學保持在了點頭之交上,安穩地度過了剩下兩年的高中時光。

時至今日再回到班級,除了對他頗為照顧的班主任外,他看著寥寥無幾的同學,甚至沒有記得住名字的。

許是看出了他的拘謹,班主任將他喊到了會堂,問了些家常,神情頗為欣慰。

這個學生他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為什麽呢?因為哪怕畢業以後,這個學生仍舊十年如一日的在各種佳節送上祝福,還能記住他的生日,每年準時送上一份禮品。

他自認當初對周文律也沒多偏愛,但一個學生對他的高中老師做到這樣,說出去怕是要令人驚歎不已。

作為優秀畢業生,周文律被班主任拉著嘮嗑了許久,等他到禮堂時,捐贈會已經到了尾聲,溫淑給他發消息表示已經先回去了,消息末端是一處KTV地址,應該是晚上聚會的地址。

再三拜別恩師,周文律隨意在校園逛了逛,除去翻新的教學樓外一切如舊,埋在心底的記憶紛遝而來。

科技樓場上鎖,但圖書樓不會。

圖書樓頂層是一片露天坪,天氣晴朗的時候,會有老師學生支個架子將被子放到樓頂來曬,隔三差五也有圖書管理員會將一些書曬一曬。

他們讀書那會,圖書管理員是個退休的老教師,記性很差,總是記得曬出去忘記收回來,於是不得不找A班的同學們幫忙留意下晚自習是否有書籍沒收回來。

溫淑性格開朗,當時毛遂自薦領了圖書館頂樓的活,那小門的鑰匙便落到了她手上。

後來的無數個晚上,他們坐在天台邊,看月亮與星星,說明天和夢想。

周文律一步步踩著樓梯,登上熟悉的頂樓。

這裏已經改造過了,小門沒上鎖,但露天坪加了護欄。應該是為了校慶的形象,地板很幹淨看得出來刻意打掃過。

他將校慶發的紀念冊往地上一擺,就這麽坐在地上任由思緒放空。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秋風將他眉間的發絲吹開,露出一雙深邃的雙眼。

圖書樓隻有五層,從這望過去,平視隻能看到教學樓的大擺鍾,但稍稍抬頭遠望,便能望見科技樓上的避雷針,再往前遠眺便是長禮外熱鬧的街市。

此日風朗氣清,不知名的麻雀鳥兒吱呀吱呀,有好奇的信鴿從教學樓飛過來停駐在護欄邊又飛回去。

秋分之後,晝短夜長,眷戀人間的夕陽還未完全落下,一輪滿月不知何時已經攀上了天空。

席地而坐的男人兀地想起來,也是這樣一個秋日的晚上,他身側是溫淑閉目輕哼著不知明的調子,頭頂是清輝滿月,那時他抬起手,月亮仿佛就落在他手中。

於是此時的周文律也閉上眼,心隨意動就這樣躺了下去。

-

定的KTV地處市中心,出門就是商業步行街。

溫淑從車上下來,也不顧忌就挽著周文律的手進了包間。

時間尚早,人還沒來齊,隻有餘鑫和楊蕾坐在一塊聊天,餘鑫是已經和周文律打了個照麵的,但楊蕾不知情,見溫淑帶著一個男人,好奇之心藏不住,一個勁給餘鑫使眼色詢問。

“不就溫大小姐的對象嘛,你踹我幹嘛。”餘鑫坐開些,對楊蕾尷尬的表情視而不見。

楊蕾扯出一個微笑,內心將餘鑫罵了千遍。

溫淑看樂了,也沒遮掩簡而言之介紹道:“周文律”

楊蕾“哦”了聲,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拉過溫淑坐到一側,小聲八卦:“你倆是真的啊,上午那會我還想問來著。”

溫淑不明所以,尾音上揚“嗯”了聲。

楊蕾咬字解釋:“我們班上有幾個你的粉絲,老八卦了,所以我也聽了一些,這不就是那個周導?”

“啊——”溫淑笑了下,回她,“是他。”

楊蕾報以了然的笑,沒再說話。

A班的人逐漸來齊,也有人帶了家屬。

周文律坐在溫淑另一側,安靜地融入環境裏,埋頭把玩著手機,也沒幹預溫淑和朋友們敘舊。

隻是溫淑如今作為藝人,網上也沒曝光有什麽正牌男友,所以不少打量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

“男朋友,周文律。”溫淑大大方方介紹,聽眾人送上祝福,五彩的霓虹燈映在眉梢,眼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長長久久。”

隻有人群裏的徐濤無聲應和眾人的祝福,喝了一口冰啤,苦味在舌尖泛開。

“放不下?”周洲推搡了一下他身側這個喝悶酒的老同學,慫恿,“你要不待會去跟溫淑說明白,也算對自己的青春一個交代。”

高中那會他們一個宿舍,雖然幾人關係彼此間都不錯,但餘鑫是那種跟誰都混得開的性格,至於霍昭,雖然人好,但總是有一點淡淡的距離感,所以四人宿舍裏,反而他與徐濤關係最為不錯。

也是他最早察覺到徐濤的心意的。徐濤不是長附中學的學生,有一陣子總是旁敲側擊問他溫淑以前的事情,想不察覺都難。

徐濤搖了搖頭,目光在對麵那兩人身上掠過,語氣淡淡的:“我去給人徒添困擾嗎,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周洲聞言與好兄弟碰了個杯,一口酒悶在嘴裏沒在說話。

難得有假期,被工作折磨的眾人在包間裏盡情唱歌來宣泄情緒。

溫淑被人推上舞台有些意猶未盡一連唱了好幾首,等到有人接過話筒才下了台,隻是上一瞬還在角落的周文律不知道去了哪裏。

溫淑打開通訊錄,想撥個電話過去,卻發現自己包側對方的手機亮了起來。

可能去透氣了。

她想,他一貫是不太喜歡太吵鬧的環境的。

溫淑拿起對方手機,想放回自己的包裏,卻一不小心點到了屏幕,未設鎖的頁麵再度亮了起來。

瞬間彈出的微博界麵,熟悉的ID,熟悉的頭像。

溫淑震驚不已還未回過神,也不知道誰碰了到了她手肘,一個手抖,她落在取消上的指尖受力向右滑去。

那條正在編輯中的圖文就這樣被她摁到了發送。

——“@邀月:抓住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