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點30分。

穆清整理好衣服,推開房間門正準備走出去,一束豔紅色的玫瑰花就忽然出現在了他麵前。

玫瑰上沾著新鮮的露水,看起來嬌豔欲滴,手捧著玫瑰的男人帶著燦爛的笑容,正深情地注視著穆清:“早上好穆先生,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和你一起吃個早餐?”

穆清在看見玫瑰的瞬間便及時向後退了一步,同時抬起手在鼻尖飛快地蹭了一下,把預兆著打噴嚏的癢意蹭了回去:“不好意思,請問你是誰?”

捧著花的英俊男人沉默了一瞬,臉上露出了受傷的神情:“我們昨天晚上才見過麵,還親密交流過......你這麽快就對我失去興趣了嗎?”

昨天?親密交流?什麽跟什麽?

穆清後退了小半步,謹慎地保持和過敏源的距離:“抱歉,你或許認錯人了。”

男人看著他,琥珀色的眸中掠過一絲十分明顯的失落,但他隻是歎了口氣,暖陽般的笑容便重新出現:“我以為經曆過昨天的邂逅,你會喜歡我帶來的這一束盛放的黎明........看來還是我太著急了,非常抱歉。”

他說話時不著痕跡地調整了下和穆清之間的距離,房門內照過來的陽光與走廊中流瀉的日光在他身上相會,交錯的光影一瞬間將他容貌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可惜穆清高度近視。

還帶散光。

一片色彩斑斕的光暈中,穆清看著男人原本還算清晰的五官被陽光打上了五顏六色的馬賽克,心裏默默感歎:黎明盛不盛放他不知道,但這個花裏胡哨的二逼確實挺盛放的。

男人發現穆清的神色並沒有什麽變化,甚至還不著痕跡後退了一步時,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瞬。

是誰說的他教外語所以一定喜歡熱情奔放的異域風情的?怎麽他一臉我有毛病的表情啊!

但——不論開局如何稀爛,聰明的獵人都會懂得適可而止。

不能急。

男人穩住心態,笑容溫暖如舊:“或許你已經不記得我了,但我仍然對您印象深刻。我的名字是喻一楓,希望以後可以再見到您。”

他彬彬有禮地將花束放在了門口的雨傘架上,而後瀟灑的轉身離去,邁開的步伐穩定有力,是所有小零看到都會尖叫的帥氣。

但這和五米之外人畜不分的穆清有什麽關係呢?

男人一離開穆清就迅速後退了幾步走回房間裏,利索地戴上方才捏在手裏還未來得及戴上的眼鏡,而後撥通了前台的電話:“喂?您好,可以麻煩保潔現在過來一下嗎?嗯,對,是有垃圾要處理........”

突如其來的插曲擾亂了穆清的時間打算,等到那一束花裏胡哨的黎明被保潔小妹無情地掃進垃圾桶,門口甜膩的玫瑰香味消散後,時間已經快到7點50了。

手機自帶的原裝鈴聲響起,穆清捏了捏鼻梁,接通電話:“剛剛遇到了點麻煩,我馬上下樓。”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不難聽,但說出的話卻十分狂野:“你啷個回事呀,平時楞給早,今天楞個晚,是昨天運動太爽了邁?”

豪放的內容震驚了隔壁房間剛推開門的住客,邁出一隻的腳在地毯上猶豫了片刻,又默默縮回去了。

穆清假裝沒看到,目不斜視走向電梯:“我不是你,不需要那麽大運動量,隻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啥子麻煩?哎呀隨便是啥子你搞快,我搭完你還要切上班,要遲到了!”

“嗯,我馬上。”

穆清掛了電話,電梯恰好來到了麵前。

每日清潔的電梯內部一塵不染,四壁光可鑒人,平日裏可能掛著各式廣告招牌的位置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文藝複興風格的油畫。暗黃色的桌麵上幾隻隨意放置的酒杯,最左側的一杯還有些殘留的酒漬,暗紅的色澤,怎麽看怎麽像.........

“啊。”穆清忽然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

他想起來了。

他昨天似乎確實見過這個男人。

彼時的穆清雖然被朋友強行拉到了酒吧,但實際上剛看完三個本科生的畢業論文,血壓略微升高,世俗的欲望巨量降低,隻想待在位置上靜一靜;可他剛靜了不到十分鍾,麵前就上演了一出十分俗套的戲碼。

一臉青澀、明顯是在校大學生模樣的男孩在好奇心作祟之下走進了酒吧,又被獵豔的老手看中,輕輕鬆鬆被對方的話術繞暈,甚至放下了戒備心,想要接下那人給他點的酒。

男孩不知道,可從穆清的角度,卻恰好能看到白色的小藥丸被丟進漂亮的雞尾酒中,又快速在翻騰的泡沫中消融。

穆清並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性格,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對即將發生的荒唐置之不理——更何況,那個學生的臉,他似乎在校園裏見到過。

來不及細想,穆清抬手打劫了那杯飲料,風度翩翩地對男孩笑了笑,俯身湊近在他耳邊低語:“今天11點校領導抽查男生寢室,缺人的一律全校通報,會貼證件照和學號的,會扣學分的,會社死一個學期的。”

男孩在穆清湊近時臉上瞬間泛起了紅暈,待他說完話遠離時臉色已經被變成了慘白,見鬼似的地看了他一眼,拔腿就跑。

獵豔的老手不爽地“嘖”了一聲,見打斷自己的是穆清,便立刻沒了脾氣,笑嘻嘻打了聲招呼,換了個目標遠離了這裏。穆清舒了口氣,剛剛坐回去,一旁卻傳來了幾記掌聲:“英雄救美,了不起。”

鼓掌的人坐在陰影裏,酒吧的燈光這時又恰好暗了下去,穆清看不分明他的長相,便隻是略一頷額,並沒有搭腔。

可那位卻並沒有善罷甘休,端著酒杯來到了穆清身前:“我很佩服你,敬你一杯。”

不等穆清反應,這人便單方麵將杯子遞了過來,在他桌上的酒杯邊緣輕輕碰了一記。

暗紅色的酒液從他杯中**漾而出,在驟然變亮的光線中折射出寶石般璀璨的光澤,男人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將酒漬蜿蜒的杯底亮給了穆清:“希望我們能再次相見。”

他聲音磁性,動作瀟灑,喝完就走,來去如風。隻可惜當時光線變化太快,穆清的眼睛沒跟上,所以沒看清。

回憶完畢,電梯恰好也到達了一層。

明亮的日光在電梯外傾瀉,穆清沉思片刻,低聲道:“難道他就是那種——中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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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一楓(欲言又止):我平時不這樣的!我隻是以為你會喜歡!

穆清:不,我不打算和中二病選手談戀愛。

以及附帶的四川話翻譯,雖然我覺得大家能看懂:

1、你啷個回事呀,平時楞給早,今天楞個晚,是昨天運動太爽了邁?(你怎麽回事,平時那麽早,今天這麽晚,是昨天運動太爽了嗎?)

2、啥子麻煩?哎呀隨便是啥子你搞快,我搭完你還要切上班,要遲到了!(什麽麻煩?哎呀隨便是什麽你快一點,我捎完你還要去上班,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