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喻一楓站在穆清麵前,認錯態度十分誠懇,“我隻是在等你的時候順便和她們聊了兩句,沒想到她們居然誤會了。”

“我不記得我說過需要你等我下班。”穆清看著喻一楓,神情冷淡。

他雖然對喻一楓有點興趣,也很樂意和對方發展一點友情以上的關係,但這並不表示,他願意讓這點關係被人為地散播到學校裏。

又不是打算結婚,搞得人盡皆知的幹什麽?

喻一楓看著他的臉,知道他是真生氣了,心裏無聲歎氣,姿態卻放得更低了:“我上午在西語辦公室確認了一下課表和其他上課的內容,看著時間快到中午,本來想著能邀請你一起去吃午餐,沒想到給你添麻煩了,抱歉。”

確認個課表需要一上午?

穆清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但他剛上完課也有點累,懶得再去揭穿喻一楓,隻是看了麵前的人一眼,淡淡道:“喻先生,這裏是學校,希望你能夠謹言慎行,不要再惹出不必要的問題了。”

“好的,下一次遇到她們,我會解釋清楚的。”

“不必了,我會和林老師還有張老師說明白。”穆清將教案放在一旁,拿起桌上的卷子看了起來,“我還有些作業要看,可能需要很久,喻先生先請回吧。”

喻一楓看著穆清背對著自己,專心致誌批改作業的模樣,心裏卻忽然湧上了一股煩躁。

他活過的這二十多年裏,不管是平時與人相處還是那一群流水似的前任,從來都是別人來討好他,還沒有過需要他去低聲下氣討好別人的時候。穆清不過就是一大學老師,他憑什麽讓自己這麽伏低做小?就憑他長得好?

喻一楓腦子裏下意識考慮起了之前那一群狐朋狗友的建議,心裏想著要不幹脆直接把人弄到**算了,何必講究那些你情我願;穆清卻忽然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目光若霜雪:“喻先生還不走嗎?”

隔著玻璃片也難掩漂亮的眼瞳裏是淡淡的疏離,卻仿佛在喻一楓心裏狠狠砸了一記,將他陰暗的想法頃刻瓦解。

如果這麽好看的眼睛以後看著自己時全都是厭惡和抗拒,那那就太可惜了。像穆清這樣的高嶺之花,就應該一點一點摘下來,看他笑,看他羞澀,看他被欺負到不行的時候眼含淚水的樣子,怎麽能暴殄天物呢?

喻一楓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心裏的煩躁不知不覺間煙消雲散:“好的,那我先下去了,你......”他原本想說一句漂亮話結尾,但看到穆清臉上隱約的疲憊,漂亮話在嘴邊擠了一圈,最後隻是放柔了聲音,低聲道,“你不要耽誤太久。”

他離開了辦公室,又輕輕帶上了門,不多時,連腳步聲也聽不見了。

穆清坐在辦公桌前,心裏卻有些靜不下來。

剛才回頭時,喻一楓看著他的眼神並沒有多麽良善,他原本有些擔心對方會做點什麽,但喻一楓卻隻是收起了氣勢,默默離開了。

穆清不是不經人事的小孩兒,自然也沒有錯過喻一楓關照自己時,話中隱藏的真意。但正因為如此,才叫他一時間有些疑惑了。

該說這個人是能屈能伸好呢,還是別的什麽呢?

電話鈴聲毫無預兆地響起,穆清接起電話,宮實辰的聲音響了起來:“你還在學校嗎?”

“對,我剛下課,還沒出辦公室。”

“好,那我去找你。”

“你不是今天休息出去玩了嗎?怎麽——”

宮實辰歎了口氣:“一言難盡,我上去找你,我們慢慢說吧。”

穆清看了看自己滿桌的巧克力,唇角一勾:“好,我等你。”

宮實辰來的很快,穆清作業還沒改完,他人已經進了辦公室。隻是進來還沒說話,先被巧克力山下了一跳:“握草,你這是去批發了邁?”

穆清改著作業頭也不抬:“今天白情,這是學生給我的友情巧克力。”

“嘖嘖嘖,帥哥就是待遇不一樣。”宮實辰拿起一盒看了看,“我沒吃飯呢,快餓死了,能拆開吃嗎?”

“隨便吃。”穆清打下最後一個對勾,哢嚓一聲把紅筆扣上,看著宮實辰,“說說吧,你今天遇到什麽神奇人類了?”

宮實辰咬著巧克力,滿臉複雜:“我覺得今天這個已經不算神奇人類了,簡直是神奇物種啊!我跟你說他——不對,我的事情可以等會兒再說,我現在有個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一下。”

“什麽?”

“我在來的路上碰見喻一楓了。”

穆清整理好卷子放在桌上:“你打電話的時候他剛下樓,碰到也不算奇怪。”

“他剛下樓.......哇不是吧,昨天才告白失敗,今天就追你追到辦公室,這也太執著了吧!”宮實辰看著穆清,“閑雜人等進辦公室,你們同事不會報警嗎?”

“人家是西語係的客座教授,可不是閑雜人等。”

宮實辰緩緩舉起大拇指:“追人追到給自己找份工作,牛。”

“或許人家有別的考量,我隻是順便呢?”穆清隨口道。

“那怎麽可能——不對,我想跟你說的不是這個,差點又被你帶跑了。”宮實辰道,“我想跟你說的是,我真正看到他人的時候,感覺其實沒有通過監控看到時那麽差——甚至還挺好的。”

穆清眉頭一挑:“你的意思是?”

宮實辰聳聳肩:“要麽是我上一次感覺錯了,他確實沒問題,隻是當時我先入為主,又受到環境影響,產生了誤判;要麽就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問題,但很擅長偽裝,平時的表現和一般人沒有區別。”

穆清一挑眉:“這麽厲害。”

宮實辰手上拿著半塊巧克力,神情卻十分嚴肅:“我主修的不是心理學,更具體的也說不上來。總之,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麽皆大歡喜,純屬是我想多了;如果是第二種,你倆在一起的話還好,要是將來分了,不一定會鬧出什麽事來,你還是悠著點吧。”

穆清點點頭:“我明白了。”

宮實辰維持著苦大仇深的表情又啃了一塊巧克力,直到穆清把更多的巧克力塞進他手裏才換了個表情:“我吃不完——”

“沒讓你吃完。”穆清笑了笑,“我讓你幫忙拿下去。”

宮實辰:“.......你其實讓我上來就是做免費苦力的吧?”

“哪能呢。”穆清一臉正直,“付費的,這些你隨便拿。”

*

穆清說著隨便拿,宮實辰也真沒和他客氣,不僅跟到他家裏蹭了頓午飯,還瓜分了一半巧克力拿回家,臨走時還沒忘記自己的牙醫身份,叮囑穆清吃完甜的記得要好好刷牙,否則會牙痛雲雲。

送走忽然責任感上頭的宮實辰,穆清簡單收拾了一下屋子,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準備看一看上午沒來得及看的論文,但當滿屏字符跳出來時,他的心思卻早已飛到了別的地方。

喻一楓是一個擅長偽裝的人嗎?

顯然是的,但——似乎又不完全是。

畢竟,這人今天早上還是沒忍住流露出了一點真實的想法。穆清毫不懷疑,如果當時並不是在辦公室,而是在別的、更加私密的場合,喻一楓極有可能會直接撲過來,對他做一些非常過分的事——這種事情穆清並不抗拒,但喻一楓接下來說的話,卻總讓他覺得,這人似乎搞錯了什麽。

午後的陽光隨著時間移動,穆清看著癱在地毯上睡得四仰八叉的貓,忽然道:“他不會以為——我是在下麵的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