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嬌嬌如此肯定密林響處有她要捉的人,主要是因為明堂和祠堂一明一暗兩片積水。

在風水中,光線和聲音都有擾亂精神的力量,如果用高層次風水邪術催動光線和聲音,就會形成致人癲狂而死的風水煞氣。

中秋八月時節,天星風水中以天空西南方星宿昴日雞最為凶頑,如果在中秋催動昴日雞的肅殺之氣攻擊祖墳,子孫必死無疑。

右軒先生布下的雄雞啼日穴的確為真龍正穴,可保兩村後人大富大貴。

但無論右軒先生有心還是無意,金雞嶺上設雄雞穴,再遇中秋昴日雞星君當值的時節,就先天埋下了前麵說到的隱憂。

而水與月,配合上這個危機四伏的時間與方向,就成了殺人武器。

水影返照穴堂,本身就是一種風水中難以克服的煞氣,隨著映出的景象和時間不同,會使人的精神產生不同形式的迷亂。

例如太陽西斜的紅霞光影返照穴堂,就是一種很著名的凶猛煞氣,被稱為“血盆照鏡”,這會使人死於刀劍斬殺的血光之災。

而有意識精確地使用這種煞氣,則可以成為精確的殺人方法。

雄雞啼日穴以西方為向,本來與昴日雞星君方位並無衝突。

但是明堂前有了積水,中秋的圓月在三更末刻,正好從明堂積水中返照到祠堂正門,這個方向也正是中秋致命的昴日雞方向,於是產生一股無可抵擋的陰寒煞氣直攻入祠堂正門。

祠堂正門如果是緊閉的話,無論這股煞氣如何陰邪,也不會映入堂中,光煞照不到祖先的金塔和牌位,如何強大的煞氣也是枉然。

問題就出在祠堂裏的積水。

月映明堂水當然照不到祖先牌位,但是如果月光可以照到祠堂裏的積水,卻完全可以折射到牌位上產生殺人力量。

殺人者如果可以把月亮的光線射到祠堂最深處的牌位,就可以成功殺人。

要做到這一點,隻有一個方法,在中秋當晚打開祠堂大門,在祠堂大門的上方安放一塊大鏡子,鏡麵垂直照向地麵,平平架在空中,於是月色就可以先照到明堂,再反射入祠堂大門上方,從大門頂上的鏡子反射向祠堂內的地麵積水,最後把月光折射在牌位上……

雄雞啼日穴的靈氣,應自然之道需在白晝見陽光才會靈動;

現在於深夜受昴日雞邪光映照一個時辰,雄雞產生白晝的幻象,違反陰陽之道突然猛醒,使這祠堂下的同姓男丁全身冰冷徹骨,眼前隻見恐怖幻覺,於是揮刀殺人。其實,不管他們殺人與被殺,他們都隻有死路一條。

“雄雞啼日”在中秋晚上已經被改局為“昴雞幻月”。

綠嬌嬌想通了這一切之後,在祠堂大門內,抬頭卻找不到那塊鏡子。

這塊鏡子一定不是小東西,起碼應該有四五尺長才可以吸收整個明堂照過大門的光線,再映出這麽大片水月倒影。

這般大一個鏡子,在當時的中國並沒有生產,隻能從西洋進口,所以價錢並不便宜,用完後還要抬下山消滅證據更不是容易的事……

再說現在正是昨晚發事的大約時間,月亮幾乎在同一高度出現,重演昨晚的殺機,風水師要複墳的話,一定會在這個時間來檢查問題出在哪裏。

也就是說這個時刻,鏡在,人也必定在,要做的隻是引出這個人。

所以綠嬌嬌走到露天的明堂當眼處,有意給對方看到自己準確無誤地找到明堂水口然後放水。

對方心裏非常明白:水,是這個殺局的核心所在,當有人放明堂水,就是擺明了告訴他,布局已經被識破,也知道他人在附近,再藏下去也沒意思了,如果沒有能力殺綠嬌嬌滅口的話,不如趁早逃跑。

綠嬌嬌的舉動,果然成功逼使對方現身。不過她並非武功蓋世決定為民除害,或者是打算為一百兩黃金賣命,所以一馬當先衝入黑暗,她自有細密的想法。

如果對方就是迫使她回江西找龍訣的人,那麽她一天沒有到江西,對方一天不會危及她的生命,這是她最有恃無恐的地方,隻要她不危及對方性命,對方也不會致她於死地,這個遊戲必須要玩下去。

因為,龍訣比綠嬌嬌的性命重要得多;

如果對方和她沒有關係,當然有可能會對她痛下殺手。

而綠嬌嬌給自己和安龍兒穿上同樣的衣服,用布包上臉,就是一早防備對方認出自己。

現在和安龍兒一起出擊的話,兩個身影可以迷惑對方的攻擊目標,也可以引導後邊的捕快官差捉人的方向。

綠嬌嬌向祠堂背後的密林撲過去,在暗處等待的傑克和捕快馬上跟著綠嬌嬌衝過來。

安龍兒身形更快,一步搶前綠嬌嬌前麵,右手從背後抽出木杖,如箭離弦首先追到樹葉響處,林中果然有兩個黑衣人急急往山上逃去。

他們身穿黑衣,如果伏在地上不動,在黑夜絕不容易發現。但是在寂靜的山林中一但跑動,卻會產生很大的響聲,傑克和捕快們馬上發現了黑衣人的蹤影。

兩個黑衣人很熟悉山勢,他們在山林裏如鬼魅一樣快速跑動,安龍兒和四個捕快緊緊地咬在他們後麵。

綠嬌嬌對他們大喊:“官差把那兩個人趕下山!”

然後拉上傑克就從另一條下山的小路堵截黑衣人。

安龍兒一路緊追兩個黑衣人,左手從肩上拉下繩鏢,隻要一有機會就可以打出鋼鏢把人綁住。

但是江南的山林枝繁葉茂,一邊追逐臉上一邊被小樹枝樹葉抽打著,手上的繩鏢根本沒有機會使用。

四個捕快也逐漸追上來,占據山坡的高地位置往下壓,形成合圍的陣勢,加上安龍兒五個人象圍獵一樣驅逐兩個黑衣人往山下趕去。

繞著金雞嶺追到北麵山坡,黑衣人越跑越低,但是山坡也越來越陡峭,有如立壁,一般人已經不能在其上跑步走路。

黑衣人隻求逃脫,不顧一切從陡坡垂直向山下衝去,連跑帶滑下墜速度越來越快。

四個捕快見地形險峻,都放慢了追逐速度,扶著樹木堅持向山下滑下。

安龍兒身輕如燕根本不在乎這種地形,他淩空躍起直接就向陡坡跳下,每一次跳躍,一落就是三四丈的深度,腳一到地稍一卸力,又重新躍起,象老鷹一樣向兩個黑衣人直撲過去。

黑衣人正在快速下滑中,聽見背後風聲響起大吃一驚,想不到這個追捕者如此拚命,竟然直接跳下陡坡……

安龍兒終於可以接近其中一個黑衣人,木杖從空中向黑衣人肩上刺去。

這支木杖是風水師堪地的手杖,一頭圓一頭尖,如刀劍一般長短,在安龍兒手上成了最好的短兵器。

兩個黑衣人正在下墜中,隻聽得破風聲響,知道兵器已經刺到身後,情勢緊急來不及回頭,也從腰後抽出一支木杖在自己頭上圓形劃過,打出一圈棍影形成一個防衛圈,“托”地一聲正好擋開安龍兒的下刺。

安龍兒有點意外,一來對方抽出的兵器居然和自己一樣是木杖,二來對方竟使出少林梅花刀中的招式纏頭裹腦刀。這一招最重轉守為攻,刀影圍住自己水潑不入,但是刀鋒從圓走直時則可殺機四伏。

黑衣人這一擋果然有效,安龍兒馬上不敢猛攻,借兩杖相撞的餘力,從空中橫移一尺,讓自己離開黑衣人木杖的攻擊圈。

黑衣人無暇多看多想,擋開安龍兒的殺著後,也和安龍兒一樣直接向陡坡連續跳下去,這樣一來,黑衣人的逃脫速度就會和安龍兒一樣,起碼不會被對手近身纏鬥。

陡坡上雖然站不住人,但是樹木卻少了很多。安龍兒不能纏住黑衣人,馬上從手上抖出繩鏢,嗖地一聲射向近身的黑衣人。

黑衣人跳起空中正在下墜,鋼鏢帶著繩子很詭異地從黑衣人的身下攔過,隻要他以正常速度下跌,繩子一碰到他就會纏到腳上,打破他在空中的平衡,安龍兒就可以使出下一招綁起這個黑衣人。

黑衣人反應極快,發現繩鏢橫在自己腳下,馬上團身縮腳,手上木杖伸到腳下撥開繩子。

安龍兒手上一緊,知道繩子碰上東西了,抖腕發力使鋼鏢回纏,再向身後收繩……

黑衣人越過繩鏢順利脫出,安龍兒的繩鏢拉回來一支對方的木杖。

陡坡下便是盤山小路,兩個黑衣人看快到路麵,更加快了速度向下跳。

乘著月色,他們看到小路上有兩個人在等他們,這兩個人就是綠嬌嬌和傑克。但是急速下墜中的黑衣人已經避無可避,雙方隻能正麵迎戰。

第一個黑衣人接近地麵,跳在空中向下撲去……

傑克看準黑衣人下跌的地點,走準位置,雙手拿著綁成套索的繩子,在頭上甩了一圈後就向空中黑衣人套去。

西部牛仔最熟練的就是這種遊戲,在明亮的月色下,套個人難不住傑克。套索準確地套住這個黑衣人的腳,傑克用力一拖,黑衣人重重摔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慘叫。

第二個黑衣人被安龍兒在後麵阻擋了一下,遲了一些到達山路,他跳在空中正好看到前一個黑衣人被傑克套住,綠嬌嬌雙手握洋槍指住俘虜,傑克正準備上前綁人……

這個黑衣人在空中急速喝出咒語:“昴日星君火急如律令!開!”

傑克聽到聲音抬頭看去,頭頂上炸過一片黃光,黃光中現出由白光點組成的怪異圖案,刹時癱倒在地上。

綠嬌嬌一聽到這個咒語,左手拇指中指和無名指扣緊,撚成三清訣反手遮在眼前,來不及瞄準,右手已經抬槍向著黑衣人落地的位置,“砰”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