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聽天由命

衛生廳招辦和衛生廳不在一處辦公,它在阜寧路那邊,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守在門口的辦事員問清了我的來意後,指指最裏邊的一張辦公桌說,那是我們主任,你去找他。主任簡單問了點情況,就讓我在一張報名表上填單位名稱、聯係人什麽的,然後又找出幾張表格,讓我拿回去填,三天後交給他。沒費什麽話,兩分鍾我就出來了。

我又開車到省藥監局,上了樓找市場處,市場處也是給了我一堆的表格讓我回去填,填好了交回來。我有些奇怪,竟然傻乎乎地問:就這麽簡單?

市場處那位帶著眼鏡的處員笑笑,說:“要是簡單我們一天能批出去20個!你回去好好看看這些表,那上麵要求的一項也不能少,表返回來一周內我們要去你們單位考察。初審過了後還要衛生廳會簽,簽完了還要去國家藥監局備案,備回來了才能發證。”

我問:“這一個流程得要多少天?”

他說:“至少半個月。”

下午三叔給我打電話,說戴總要宴請他,他實在推不掉,隻好去。戴總對三叔說,他剛從國外回來,就聽說副書記已經下文了,所以要慶祝一下。三叔說慶祝不必要,但是很長時間沒見麵了,見一麵也好。三叔問還有誰,戴總說三四個人,都是很知近的朋友,見麵就知道了。三叔還特意囑咐了一句,範圍一定要小,別弄得太張揚,張揚就不好了。

三叔讓我也去,他說:“你三嬸是不可能參加這樣的活動,至於你去,是戴總特意交待的,說有事要和你談。你說過要請戴總啊?他說不用你請。”

我說:“是我們邵總,一直說要請一下戴總,我那天就跟他說了。三叔,朔方重型的第二批招標也開始了,我們都很感激他,想表示一下。要不把我們邵總也帶上吧?讓他買單!”

三叔說:“不行,今天這個場合特殊。山山,你自己來吧,你來接我,我們一起去。其實也不遠,就在市委旁邊。晚上我也不留司機了,你送我回家。”

5點半我到了市委後門,給三叔打了個電話,10分鍾後,三叔匆匆地走出來,上了我的車。

大陸酒店在一條很清靜的小馬路上,這裏原本是市迎賓館的內部餐廳,後來辟出來對外經營。迎賓館的院子很大,車可以一直開進去停到酒店旁。酒店是個獨立三層樓,外表看著挺樸實的,一進大廳就發現內部裝飾很奢華,金碧輝煌的。三叔對這裏輕車熟路,進了大廳也不張望,領著我就進了電梯。我們徑直上到三樓,走進306房。戴總已在裏邊等候。

三叔一看到房間裏坐的幾個人,臉上頓時顯得不悅,但隻是一閃就過去了。原來戴總所謂的幾個朋友是市裏幾位局級領導,發改委主任,財政局局長,還有市委辦公廳的主任。我知道,三叔當組織部長,從不和這些人吃飯,他說過:他是做幹部工作的,如果和他們吃過飯,他在幹部考核意見上都不好簽字了!

戴總也覺察到三叔的不悅了,他忙解釋說:“袁書記,顧主任他們幾位,得知您升任副書記,都非常高興,他們平時對您就很敬仰,知道這個消息後,非要祝賀一下,公推我張羅。袁書記,您現在已不直接管幹部了,和同誌們吃頓飯不算為難吧!”

三叔換了一副笑臉,說:“戴老板你說什麽哪!我和這幾位都很熟,平時沒時間,借你戴老板的光,利用周末的時間和大家聚一聚,也談不上為難吧?”

於是大家放下心來,談笑著就都落座了。

戴總附在三叔的耳邊悄悄說:“今晚書記也在旁邊宴客,叫我不小心撞上了。他問我請誰,我不得已就說了,他說他一會過來敬酒。老袁,我們還是主動去打個招呼吧?”

三叔問:“他請的誰?”

“不知道,隻聽說是北京來的客人。”

三叔沉吟了一刻,說:“別去了,萬一幹擾了他不好。聽天由命吧。”

他莫名其妙地說了句“聽天由命”,戴總便很疑惑。

大家落座後,說了一會兒的閑話。這些人紛紛地祝賀三叔,說些官運亨通一類的喜慶話。

市委辦公廳路主任討好地說:“袁書記,您的辦公室已布置好了,您什麽時候從組織部那邊搬過來?另外還有秘書,怎麽解決?”

三叔說:“不急,再等兩天吧,我工作還沒交待完。秘書我打算就用原來的小何,這個麻煩你跟書記說一下。”

那晚我很尷尬,滿桌的高官,隻有我一個p民,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不該說話。我一進房間,戴總就把我叫到他旁邊坐下,他介紹我的時候,也不說我和袁書記的關係,隻說是替他做招標代理的“袁經理”。有人便不懷好意地說了一句:“戴老板可要注意公開、公正、公平哦!”

戴總哈哈一笑。那晚的氣氛還好,三叔一改他過去冷臉的形象,和那些人談笑風生。

趁他們說話,戴總小聲對我說:“我這次考察很順利,斯瑪通還是不錯的,他們的實力超過克萊蒙,在德國的名氣也比克萊蒙大。我私下告訴你,過去我們和克萊蒙接觸多一些,比較熟悉,我們去歐洲的時候,他們的接待也很周全。我們原來是想讓克萊蒙中標的,可是出了個意外,斯瑪通斜刺裏殺出來。不管怎麽說,企業還是要選最好的供應商。但是如果我們用了斯瑪通,下一批標就得照顧一下克萊蒙,不然就破壞關係了,也可能還出些其他意外。小山,下麵的事你要配合好啊。”

我說,我明白。上次那件事我也有責任,我後來反省了我們的工作,我們沒有審核技術參數也是不對的。”

戴總擺擺手,說:“不怪你,你不懂技術,是劉家緒的問題,他們太馬虎。不過,小山,你們做這行的,懂點專業知識還是必要的。”

我說:“戴總,前兩天你給我介紹的那個彭總找我了,他要幫我拿下全省藥品招標。我這幾天正操作這件事呢。”

戴總很高興,他說:“那個彭舸的能量是很大的,他說幫你,他就一定有辦法。小山,如果事情辦成了,你可要請我喝酒啊,我是引薦人嘛!”

我說:“那是當然的!隻是,不要到時請您,您就這事那事地推脫!”

酒、菜陸續都上桌了,服務員給每個人麵前的杯子裏都倒上了酒,我因為要開車,沒讓服務員給我倒酒。戴總立刻叫起來,小山,這不行!今天你必須喝一杯,我給了你那麽大一單活,你連酒都不喝一杯,這如何說得過去呀!

我說:“戴總,我酒後駕車,要是讓警察逮住了怎麽辦?”

戴總輕描淡寫地說,“沒關係的,我可以找輛警車護送你回家。”

我隻好喝了一杯。

酒喝到半道,市委書記劉大光大步流星地走進來了,說心裏話我有點震撼,因為在徙陽市的電視上老能看見他的形象,真人卻是第一次見到。他一進來,滿桌的人就都站了起來,他視而不見,直奔三叔,拉了把椅子就坐到了他身邊。他說:“世文,剛聽戴書衡說你也在這裏,過來看看。我那邊有客人,我坐一下就走。”

三叔頗覺不自在,“我剛才聽戴老板說碰到你了,本想過去打個招呼,又怕不方便,就……”

劉書記皺了一下眉頭,“不方便?有什麽不方便?客人是來談地鐵的事。”他將臉轉向了戴總:“戴老板,今晚好好安排一下,班子下周一就研究分工,袁書記可能分管工交,你們以後少不了打交道。你最近形勢很好,但不要翹尾巴。沒有市裏在北京的工作,你能拿下這麽大一個項目嗎?世文,我想讓你協助我抓抓地鐵,請你任地鐵的總指揮。下半年你還要帶隊去世界一些都會城市考察地鐵。早一點搬過來吧,這樣工作方便一些。”

他看了一眼發改委顧主任,突然罵道:“顧順軍,你他媽的還能不能幹點事?地鐵的文怎麽這麽久了都批不下來?”

顧主任慌忙站起來說:“大光書記,中央最近下了個文,暫停核準地鐵項目。不過我正在疏通,爭取按已過審項目批準,但是時間上……”

劉書記發起了火,“既然正在疏通,你為什麽不在北京呆著?你跑回來幹什麽?你趕快給我滾回去!我告訴你,核準下不來,你這個主任就別幹了,到齊義縣當縣長去吧!”

顧主任臊得臉通紅,無地自容。

劉書記發了通火,自覺失態,默不作聲了。他歎了口氣,對三叔說:“世文,就這麽一個地鐵的事,籌備三年了,結果到現在連批件都拿不下來。他們這些同誌……”他用手指了指在座的那幾位局級幹部,“責任心是有的,但是能力不行,這是個大問題。毛主席說,政治路線確定之後,幹部就是決定的因素。請你幫我抓一抓這件事,幹地鐵,我需要精兵強將!另外,班子也經常意見不統一,這也給我增加了難度,幹事情要是尿不到一個壺裏去,怎麽幹?世文,這次調班子,我可是力主你升副書記,也在省委組織部力陳我的意見。我沒有私心,我就想班子更齊心一些,把徙陽的幾件大事做好。你知道嗎,組織部最初是要從外市調人來任副書記,那我怎麽能同意?本地幹部不稱職?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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