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沿海的寧關,風很大,帶著海水腥膻的味道撲麵而來。

晨光還未照射到這片大地的時候,天空早已被鮮血染紅,染透,空氣中,更凝重的,是血腥味。

於諾一襲夜行性,手持方天畫戟,長發被風揚起,雙目通紅,如煞神般看著眼前蜂擁而至的呼涼士兵。

一夜的戰鬥,她早已體力透支,但是,她還要堅持,堅持到南越士兵的到來,於凱與莫冉一定安全抵達鹹封城了,她要做的,就是在這一戰中,盡可能的耗損呼涼士兵,盡可能的滅掉他們的士氣,她相信,很快便會有一場混戰。

“刺啦”於諾隻是微微的一下猶豫,便被一名呼涼士兵手中的大刀割破了臂膀,頓時,血流如注,於諾強忍著痛,半退了步,揮動手中的畫戟,十足的力道,血光乍現,那人的脖子,被於諾手中的畫戟一戟劃開,鮮血噴湧而出,直直的濺射到了於諾的略顯蒼白的臉上。

“嗚嗚…”畫戟的槍頭發出了嗚鳴聲,整個槍頭在劇烈的顫抖著,叫囂著。

飲足了血的方天畫戟,槍頭不再是閃著寒鐵的金鐵之色,而是變成了赤色,如鮮血般豔麗,如烈日般耀眼,在晨光中嗚鳴著,顫抖著,呼嘯的風繞過畫戟的槍頭,頓時便失了聲,似乎那呼嘯的風都被那赤色所斬斷,所吞噬。

於諾的雙目亦是赤紅色,不知是被鮮血染紅的,亦或是殺紅了眼,此時的她,手握赤色的方天畫戟,她的周身散發著漫天的嗜殺氣息,淩厲的戰神的意誌。

“她…完全…完全變了…變了個人…”

“…她的槍…變了…變了…”

“血色…是血色…漫天的血色…”

各色的議論,有竊竊私語,有驚恐大喊的,卻沒有一人敢再上前與於諾對殺。

此時的於諾,雙目猩紅,嘴角微揚,掛著一抹輕蔑的笑,藐視著包圍著她的呼涼士兵,那種傲然,猶如那降臨人間的戰神,高高在上,不容褻瀆。

“你們誰還想死的,盡管上!”於諾掃視了一圈,輕蔑的笑道。

人群總一陣**,那些包圍著於諾的呼涼士兵,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幾步。

“弟兄們,這女人一定是在拖延時間,她已經沒有力氣了,我們拚盡全力殺了她,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率先發出了質疑。

於諾手中的畫戟在激烈的顫抖著,於諾僅僅隻是握著,卻能感受到畫戟上傳來的磅礴戰意,戰戟上的戰意,洶湧的灌入了她早已有些虛脫了的身體,令她變得比之前更為興、奮,有種更嗜血的衝動。

於諾看了眼手中的畫戟,又掃了眼蠢蠢欲動的那些呼涼士兵,微微的歎了口氣,這於家的方天畫戟,的確不是凡物,隻是,這戟,根本不為她所控製啊!而眼前這些人,很快將會作為祭品,被這話畫戟飲盡鮮血。

“衝啊…”發話的那人,率先衝向了於諾。

於諾揚起嘴角,輕蔑的笑意在臉上綻放,如鬼魅般的身形,揮舞著手中的畫戟,擊殺一波又一波的人,直至鮮血染透了黑色的夜行衣,染紅了她蒼白絕美的臉龐,妖異的不似凡物。

沒有狼煙,沒有烽火,隻是一場廝殺,於諾一人與呼涼十幾萬士兵的廝殺!

“吼吼……”大軍的長嘯聲從後方傳來,還有那萬馬奔騰揚起的黃色煙塵。

於諾轉過身,看見於允策馬在前,馬背上的顛簸,令他還有些虛弱的身子微微有些不適,緊咬著牙,朝著於諾疾馳而來。

那一瞬間,於諾才發現,晨曦的暖陽早已撥開了厚重的黑雲,照射進了這片被鮮血染紅的大地,那些猩紅刺目的鮮血,在晨曦的照耀下,柔和了許多,不再那麽刺目,不再那麽猩紅。

兩軍士兵瞬間融入到了一塊,金鐵的交戈聲,混雜的廝殺聲。

於諾早已顧不得這些,她挪動身形,飛快的朝於允奔去,隻要擋她者,一律斬殺,一路廝殺,隻是一味的廝殺,那揮了幾萬次畫戟的手,早已麻木了,隻要擋住她路的人,一律都被無情的斬殺。

“諾兒…”於允的臉色是蒼白的,但是在見到於諾的那一瞬間,他是欣喜的。

一路疾馳,他怕自己來晚了。

在鹹封城的城門外守了一夜於允,直至天微微亮時,才見到於諾騎去的那匹馬兒慢悠悠的回來了,馬背上坐著一個陌生的女子,那女子在一路的顛簸中,早已嚇得說不出了話,隻是睜大著眼,一味的搖著頭。

直至於允看見了伏在馬背上的於凱,於凱的氣息有些微弱,見到於允,明顯的吃了一驚,張了張嘴便暈了過去。

於允和楊遏手忙腳亂的將於凱抱下馬背,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

在那暗窖內,於凱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在見到於允的那一瞬間,他才深深的鬆了口,他,終於回來了,可是,諾兒,還在寧關!隻是,還未說出一句話,於凱便暈厥了過去。

將於凱抱下馬背後,於允與楊遏雙雙吃了一驚!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於允身上細碎的小傷口與之相比較下,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於允忍不住哽咽住了,趙益,他的手段實在是太殘忍了!

活生生的一個人落到他的手裏,被折磨得不成了人樣,四肢俱廢也就罷了,竟然…竟然那生生的將十幾公分長的鐵釘釘入手指中,要可知,十指連心啊!那種痛,簡直生不如死!

於凱醒轉來,見到於允坐在榻邊,早已嗚咽不止。

於凱睜大了眼,打量著於允,於允俊美的臉龐,被劃得斑駁殘破,於凱的欣喜瞬間化為了自責,他在自責,怪自己怎麽那麽不小心被人陷害,怪自己,因為自己被抓,而要於允來代替他守關,卻被人設計,毀了於允的一生。

“二弟…”於凱嘶啞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輕輕的喚著於允。

於允抹了把淚,抽了抽鼻子,輕聲道:“大哥,可覺得好些?”

於凱想笑,卻覺得盡是苦澀,緩緩的點了點頭,“好多了,你這臉…”

“無妨。”於凱想伸手撫下於允的臉,於允一把握住了於凱的手,於凱手指上的鐵釘已被取出,隻是骨頭盡碎,更是難以拚湊回去,隻得用細木板暫時固定住,所以,於凱的手,被包成了一粽子,於允怕於凱會碰到傷口,小心翼翼的護著。

“二弟,諾兒…諾兒還在寧關!”於凱想起了於諾,驚慌道。

呼涼少說也有十幾萬的兵力,就憑於諾一人,要讓她如何阻擋,更何況,還是掩護著他們逃走,而一人直接拚殺。

“我馬上過去。”於允扶著於凱躺下,捏好被角,給了於凱一個安定的眼神後,帶著楊遏立馬出了門。

已是淩晨的天空,微微的泛著魚肚白,此時,南越大軍正在練兵,不是練何陣法,是於諾下的命令,練廝殺!

在戰場上,什麽陣法,什麽套路,都是空白無力的,最有用的,就是格鬥,下手狠辣,一招製敵,即便沒有武器,也能憑借自己的雙手將對方打倒,抹殺。

於允從從趕至早練的大場上,負責監督的,是楚景寒。

於允朝楚景寒躬身道:“景王爺,諾兒在寧關城附近與敵軍廝殺,於允鬥膽,想請景王爺準許於允率軍前往支援。”

“在寧關城附近?姑姑帶了多少兵馬?”楚景寒吃了一驚,丟下手中正在飲的杯盞,急切的問道。

於允微微的搖了搖頭,“回王爺的話,隻有諾兒一人。”

“什麽…隻有…隻有姑姑一人?”楚景寒更是驚訝,立刻慌了手腳,他早已知曉,自己的皇兄楚子慕,對於諾早有情愫,要是於諾出了什麽差池,他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頂罪啊!

“這可怎麽辦是好?嘖…怎麽辦啊?”楚景寒急得團團轉。

“請王爺準許於允帶兵前往支援。”於允再次強調道。

“不行,你的傷還未複原…要是讓…讓姑姑知道了,可得修理我了。”楚景寒想都沒想就回絕掉了。

“王爺,這次進攻,定然是個絕好的機會,諾兒在寧關苦苦的拚殺著,不能因為於允的傷勢,而錯失了這次良機,更不能陷諾兒於危難中。”於允沉聲道,他知道,於諾現在還未歸來,不是無法走脫,而是,定要借此次機會,大挫呼涼士兵的銳氣。

“弟兄們,此次是打敗呼涼的絕好機會,你們誰願意隨我一起大殺呼涼士兵?”於允站在看場上,對著場子下的士兵大聲吼道。

楊遏率先出了聲,“屬下願意一同前往。”

有了第一人,便有了第二人,隻是幾個呼吸間,整個練武場沸騰了,於允長舒了一口氣,這些士兵,還有血氣在,還有恩義在,不枉於諾對他們的恩威並施。

“集結隊伍,立刻隨我一同前往寧關支援!”

“吼…”那一聲吼,響徹天地,戰意昂然。

寧關大戰,一身散發著嗜血氣息的於諾,如一杆不倒的旗幟,在士兵們的心中,騰升出了勝利的欲望。

卻沒有人知道,於諾在靠近於允的那一瞬間,癱軟在了於允的懷裏。

一夜的持續戰,令她早已虛脫,赤色畫戟的戰意,能灌注進她的身體,卻也能更快的耗損掉,而那磅礴戰意在體內亂竄的同時,也在嗜血般瘋狂的吸取著她的精氣。

於諾閉上了眼,蒼白滿是血跡的臉上,有著惡戰後的虛脫,一身已有些破爛的夜行衣,**出的是一道道被大刀或長槍割開的傷口,更多的,是一道疊加一道的傷口,雖然傷口不太深,但那麽多的傷口,足以使她因失血過多而脫力。

於允心疼不已,扯下身上的披風,裹緊了於諾的身子,怒罵道:“死丫頭,就知道一個人逞強。”

“哥,什麽逞強啊,我隻是想守護著你們。”於諾依偎在於允的懷裏,喃喃道。

於諾的聲音有些暗啞,在聽到於諾的那句話後,於允的雙眼再次溢滿了淚水,真是個傻丫頭!

“笨丫頭,我是哥哥,當然是哥哥來守護妹妹才對。”

“好…下次換哥哥來保護諾兒…”於諾眨了眨眼,莞爾一笑,盡顯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