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涼十幾萬大軍,在與於諾的一夜廝殺下,早已被於諾殺褪了它的銳氣。

南越大軍蜂擁而至,一場混戰廝殺才剛剛開始。

於諾在於允懷裏醒來時,天已大亮,那延綿十裏,抬眼望去,盡是一片血海,金鐵交戈聲,混雜的廝殺聲,還有那衝入雲霄的血腥味。

於諾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找黑布將手中的方天畫戟裹了起來。

這戟,令她有些後怕,如果當時她沒有靠著意誌堅持下來,那麽,現在,她是不是早已變成了一個隻會廝殺的活死人?

於允有些不解的看著於諾,於諾笑了笑,也不解釋,將畫戟綁到了後背,從腰間抽出了一直佩帶的軟劍。

軟劍是千年寒鐵所鑄,鋒利無比,握住軟劍的那一刻,於諾隻覺得渾身翻湧的氣血漸漸平複了下來。

曾記得贈劍人說,這劍,名喚流雲,千年寒鐵鑄成的劍身至陰至柔,需要淩烈霸氣的血氣來中和,並不是常人所能佩帶,而這劍選擇她,那便是緣。

不管是否是那人口中所說的緣,於諾直到此時才發現,這劍,竟能平複下她心中嗜血的欲望,劍身流淌著道道寒光,如流水般的輕柔,在慢慢的洗滌著她內心的嗜血的念頭。

於諾起身,坐在馬背上,一臉的傲然,霸氣凜然:“勝利在望,為了南越,為了逝去的弟兄,殺啊…殺光這些呼涼人…”

“殺啊…殺…”於諾的聲音並不大,卻激**出了南越士兵們心中的勝利,那響徹雲霄的怒吼,那在風中招展的南越大旗,無不在告訴人們,這場大戰,南越將會取得空前絕後的勝利!

短兵交接,十幾萬大軍,半日後,廝殺才告一段落。

趙益帶著剩餘的五萬殘兵,退出了寧關。

十幾萬大軍,在於諾一夜的廝殺下,折損了近萬,又在與南越士兵的混戰中,折損了大半,令趙益想不到的是,短短數日,南越士兵的作戰能力卻上升了一個檔次。

退出寧關的趙益並不想放棄,可隨之到來的人卻帶來了一個震撼的消息:和親!

帶著旨意來的,是呼涼國的公主,趙益的妹妹趙韻,呼涼國的皇帝趙嚴讓其女帶來的消息便是,如果寧關敗退,便和親。

趙益千般不願,卻無奈,隻得接受這一旨意,因為他敗了,因為這一戰,他輸得很徹底!

隨著退到邊關外圍的呼涼大軍,隻見他們很快便降下了那繡著碩大的‘趙’字大旗,很快,便有一人率一隊人馬上前來。

領先的是一女子,女子麵上籠著一襲青紗,看不清她的相貌,看能看清,女子的體態輕盈妖嬈,光憑這一點,便能肯定,來的定是個絕美的女子。

“小女子是呼涼國的芷蘭公主,我們呼涼國一直很仰慕南越國的文化,特此修書一封,想與貴國交好,結成盟國。”趙韻坐在馬上,她身上的皇家氣勢十足,就連說話,都有種頤指氣使的意味。

於諾站在高高的城樓上,背負著雙手,俯視著在城門下方的趙韻,冷笑道:“你們呼涼國拿什麽與我們南越國結盟?”

趙韻抬起了頭,眼中精光盡現,緊緊的盯著於諾,道:“和親。”

“和親?”於諾的嘴角盡現輕蔑之色,“要和親也可以,把趙益交出來。”

趙韻的麵色不變,隻是聲音越發的冰冷,“我想姑娘可能弄錯了,和親的人是我,堂堂的芷蘭郡主,不是我大哥。”

“我不管誰去和親,我隻要趙益。”於諾的笑帶著徹骨的寒意,趙益,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趙韻的臉色,變了變,雙方僵持了下來,趙韻沒想到於諾為何一定要她大哥,但她知道,這兩人肯定有什麽過節,她看見,城樓上女子眼中的恨意,是深深的恨意。

“姑娘,和親是兩國大事,姑娘不可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誤了這等大事。”趙韻的聲音很大,說得不卑不吭。

“將趙益交出來,否則,我定率大軍踏平你們呼涼。”於諾仰起了頭,用一種勝者的姿態說道。

趙韻猶豫著,過了半響,才道:“好。”

於諾的嘴角也隨之揚了起來,一個不折手段的女人,為了和親,為了保全自己,就連自己的兄長也加以迫害,這種女人,真是心如蛇蠍!

…………

南越與呼涼大戰的同時,北鮮大戰已經歸於尾聲。

單台融與單台空對戰的同時,還要分出精力對付韓武揚與吳曜昊二人的夾擊,在持續半個多月的混戰後,終於以落敗為終。

單台空率著大軍往極北之地退去,極北之地,那裏空無人煙,終年飄雪,望眼所觸及之處,皆是一片雪白,可即使是這樣,單台空也願意呆在那裏。

而單台空一生最大的遺憾,便是,單台融即使是死也沒有告訴單台空,葉翩躚的屍身去了哪裏!

單台融的一生不懂愛,但至死時,他才明白了那種感覺,原來,他一直都有個愛的人,即使是死,他,也不願意讓那個人傷心難過,即使他恨他,他也願意。

“王爺…”退出北鮮,經過那北迷深林的時候,單台空遇見了兩名從北迷森林深處出來的士兵,是單台融的侍衛,單台空認得他們。

北迷森林深處,是單台家的皇陵,那皇陵,是連單台空也不知道的地方。

單台空抽出了隨身佩戴的長劍,指向兩名灰頭土臉的士兵,他想一劍將他們斬殺,但是,他們不在單台融的身邊死去,卻出現在北迷森林,著實有些怪異,他想弄清楚再了他們二人。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單台空陰鷲的臉色不變,冷冷問道。

“回王爺的話,是大王派我們來的。”兩名侍衛身上連佩刀都沒有,這…著實有些詭異。

“派你們來做什麽?”單台空想起,他好像許久沒有見過這二人了。

“回王爺的話,護送王妃回皇陵。”兩名侍衛恭敬的答道,“大王吩咐了,如果屬下在這裏見到王爺,便讓屬下帶王爺去皇陵一瞧。”

“護送王妃?哪個王妃?”單台空覺得有些暈眩,他不知道單台融什麽時候有了妃嬪。

“回王爺的話,我們護送的是蝶雅王妃。”其中一名侍衛飛快的答道。

蝶雅…蝶雅…水袖彩蝶,花舞翩躚…

那一瞬間,單台空隻覺得一陣暈眩!

原來…原來…單台融偷偷將葉翩躚的屍身運回了北鮮,將其葬入了皇陵,給其名分,正其地位,而自己呢…自己卻做了天大的蠢事…

與兄長反目成仇,將其逼入了絕境。

而他的兄長,卻是,至死也不肯告訴他,其實他早已將他心愛的女人葬入了皇陵,如果他說了,那麽,北鮮是不是就不會被滅?如果他說了,那麽,他是不是就不會死?

“帶我去…”單台空的內心充滿了悔恨,是他親手逼死了自己的兄長,是他,將北鮮帶上了滅國之路。

“是。”兩名侍衛輕車熟路的帶著單台空和一行大軍在北迷森林中穿梭。

“王爺,到了。”

一行人來到一處用大石壘成的一座陵墓處停下,單台空的雙眼早已迷離了。

那龐大的陵墓在單台空的眼前展現開來,帶著古老滄桑的氣息。

“翩躚…翩躚在哪裏?”單台空此時已不知該說什麽,他早已忘了生他養他的父母的模樣,但他唯一記得的,便是葉翩躚。

“王爺請隨我來。”侍衛帶著單台空緩緩走到一處立著一塊小墓碑前,道:“王爺,王妃便在此處。”

那塊小墓碑上,用北鮮文刻著幾個大字,單台空顫抖著雙手,輕輕撫上了那幾個大字。

那是翩躚的名字,原來,他大哥將翩躚葬在了這裏。

單台空的內心,有一種悔恨交織的感覺!將額頭抵在墓碑上,低低的抽泣了起來。

“王爺,大王說了,大王希望王爺走得越遠越好。”兩名侍衛齊齊跪了下來。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單台空失聲問道,原來,他大哥早就知道了會有這樣的結局了,所以,所以才逼著他反叛,逼著他遠走高飛嗎?

“王爺,大王怕您會有所牽掛,所以,隻得讓屬下偷偷的將王妃的屍首帶來了這裏,這也是大王的一片苦心啊。”

單台空已經聽不見任何的東西,他從墓碑上滑了下來,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知道了真相!

單台空隻覺得,他這一世,再也不再會愛上任何人,再也不再會負了任何人,因為,他已深深的愛過,因為,他已經負了最愛他的人。

“所有大軍聽令,全體解散。”單台空倚靠在皇陵的大石頭上,早已失了力氣。

“解散?什麽解散?”那群跟著單台空出生入死的士兵也懵了。

“你們走吧,北鮮已經滅了,北鮮會被西楚和齊燕兩國瓜分,你們去投靠他們去吧。我,已經不想再戰鬥了。”單台空虛弱的說道,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間,他蒼老了十歲,如一個曆經滄桑的老者,眼裏盡顯疲色。

“王爺…王爺不想…”

單台空搖了搖手打斷了一人的話,他已不想再戰了,他已失了力氣,他已負盡了所有人,現在,他不想再辜負這些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你們都走吧…我已經無力再戰了…”沒有人知道此時單台空是何種心情。

但那兩名單台融的侍衛卻齊齊跪了下來,“我們奉大王之命,誓死保護王爺的安全,爾等不會離去。”

“王爺,屬下從小隨王爺征戰,屬下誓死效忠王爺。”單台空的侍衛也跪了下來。

“爾等誓死效忠王爺。”

單台空淡淡的掃了眼跪下的侍衛,又掃了眼那群不肯離去的士兵,歎了口氣,“如果你們想走了,便自行離去罷。”起身,微微佝著瘦弱的背,步履蹣跚的走向了一側的空地。

他,單台空,從今天起,這個世上便再沒有單台空,他,隻做一個守陵人,守護著單台家的皇陵,直至死去!隻願此生,不再負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