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兩者之間的區別

這明顯是倒打一耙啊!

聽得丁五言,縣衙外愕然之聲一片。

“你便是丁五?”聽得丁五話畢,那原告苦主李大有問道。

“在下便是丁五。”丁五看向李大有,應道。

那李大有麵有怒色,眼中似有火焰噴出,叫罵道:“天殺的狗才,你還我幺妹命來!”罵完,李大有舉起拳頭便有動手之意。

“大膽!”驚堂木被那吳縣令拍的當當做響,爾後向那李大有說道:“原告咆哮公堂,本縣本應板子伺候,但念你初犯,又憐你思妹心切,暫不懲處於你,若敢再犯,定嚴懲不怠!”

“小民知錯了!”李大有被嚇了一跳,忙告罪道。

吳縣令點頭,又將目光投向丁五,問道:“丁五,本縣問你,你方才所言,可否屬實?”

“小民所言句句都是真的,還請父母老大人嚴懲林道士那等神棍,與小民做主呐……”丁五哭叫道,硊地雙手將狀子舉過頭頂。

“將狀子呈與本官!”吳縣令命道。

聽得吩咐,有差伇接過丁五的狀子呈與吳縣令。將狀子看了一遍,吳縣令看了眼李大有與丁五二人,說道:“如此說來,你二人所狀告之事都與那林道士有關!”

說到這裏,吳縣令拿出支批簽,道:“來人呐,拿本縣批簽,去西山島白雲觀將那林道士拿來!”

李大有忙稟道:“稟父母老大人,小的去尋過那林道士,那林道士並不在白雲觀中,觀中道士言那林道士出外雲遊了……”

“甚麽出外雲遊,那神棍明明就是因騙局敗露,潛逃他處……”不等李大有說完,丁五怒氣衝衝的說道,又向那吳知縣作禮道:“父母老大人,小人也曾去尋過那林道士,也不得林道士蹤跡。”

驚堂木再次被拍響,隻聽吳縣令與二人說道:“你二人再敢不經本縣批準隨便說話,本縣便判你個藐視公堂之罪!”

“小民不敢了……”李大有、丁五二人忙施禮道。

將兩張狀子並排放在桌案上,吳縣令看了又看,捏了捏胡子道:“本官看了你二人的訴狀,案情重點都在那林道士的身上,現下隻有將那林道士拘來,這兩樁案子才有眉目,那本官便發個海捕文書,將那林道士捉拿歸案再行審問!”

說完,吳縣令起身將驚堂木一拍:“退堂!”拖著肥胖的軀體顫巍巍的向後堂行去,留下一地的吃瓜百姓。

這樁案子就這麽完了?本還以為會有個大瓜可吃,沒想到就這麽虎頭蛇尾個結局。

“釜底抽薪!”唐秀才看著縣衙大堂,不由搖頭:“這丁五的手段高明呐……”

有圍觀百姓道:“那林道士一日不出現,這李巧娘的案子一日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掛著了!”

“你現下關心的不應是那李巧娘,而是那林道士如何了?”有人在旁邊道。

“何意?”那人不解。

“你覺得那丁胖子會讓林道士活著麽?”有人將事情看的透徹。

……

圍觀的百姓四下散去,唐秀才與安維軒閑敘了一會兒,才告辭離去,臨離去前特意又叮囑了一句:“明晚暢春園,賢弟莫要忘記了!”

暢春園?等等那不是青樓楚館麽,若是讓自家父親知曉自己去了那裏,一頓棍棒怕是免不了的。

目送唐秀才離開,安維軒突的麵色大變,之前自己還以為在酒樓與唐秀才的同窗舊友接風洗塵,沒想到卻是在暢春園。

既然答應了唐秀才,不去,顯然是不合禮束;去了,若傳到自家父親耳中,自己免不得要飽受皮肉之苦……

一時間,安維軒有進退維穀之感。

等等!好像青樓與伎院不是一回事……

就在安維軒左右為難之際,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腦海中,隨後這個念頭又帶一股記憶浮現在自己腦海裏,開始與自己現在的記憶融合在一起。

安維軒明白過來,方才憑空在腦海中蹦出的那段記憶,是這具軀體原主人的記憶。

很快,安維軒理順了這股記憶,心中對青樓楚館與伎館在這個時代的定位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估計是前世受到電視劇先入為主的洗腦影響,在安維軒的潛意識裏,把青樓和伎院混為一談,而事實上在這個時代二者之間還是有很大區別與差距的,有錢就能逛的那叫伎院俗稱窯子,而真實的青樓不僅不是想去就能去,而且還是非常有檔次,或者說是逼格的地方。

至於二者之間的區別與差距,主要在於從業人員與接待客戶群體的不同。

這個時代的伎院,尋常人見到的姑娘與後世的“小姐”差不多,單純的皮肉生意、純粹的生理需求,隻要給錢就可以。大部從業者一沒什麽文化二沒什麽姿色,當然也有部分長的很不錯,價錢自然也相對貴一些,但更多的還是容貌一般的女子,這類從業者通常被百姓稱為“粉頭”,如果加個前綴的話,那就是“劣質”。逛伎院的的大都是居於社會底層的民眾,還有流氓無賴。

似那丁五就是做這類皮肉生意的,隻是檔次比尋常伎館高些,眼下正努力轉型意欲與高檔次的青樓接軌。

至於青樓,那裏的姑娘長的漂亮隻是基礎具體條件,最主要是要有才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都得精通,在專人的**之下,個頂個的都是一等一的才女。

本朝社會風氣比較開放,據信本朝靖康之變前,汴都便出了現專門青樓女子的評比活動,還仿照科舉設置了一、二、三甲,評狀元、榜眼、探花,比起學子們科舉考試也輕鬆不到哪去,學子們考試雖然辛苦,好在比的是才情,不需要拚長相。

為了評出個好成績,一眾青樓女子付出可謂辛苦,但回報也是極高的,那些排名領先的女子被選為花魁,馬上就會大紅大紫,身價更是扶搖直上。得道君皇帝垂青的李師師、趙元奴等人無不是花榜魁首出身。

相對應的,逛青樓的也隻能是社會上的成功人士,或是當官的或是有名的才子,本朝的蘇軾、柳七變就是典型的例子,這二位都是青樓裏的常客,極得姑娘們的傾慕;至於那些富商巨賈雖然有財大氣粗,但還是難得青樓姑娘們的垂青。

想到此處,安維軒不由的想起柳七變,此公生前甚得青樓姑娘們垂青不僅經常倒貼,在其死後一眾青樓女子還自發為其募集喪葬費,堪稱逛青樓者中的翹楚,花間浪子裏的典範。

記憶融合到這裏,安維軒不由的搖頭,自己這具身體的前主人小小年紀腦子裏成天都在琢磨些什麽,不過誌學之年竟然對青樓伎館了解的這麽多?

都常說人心不古,連蘇軾、白居易這樣大才子都逛青樓,這古人的人心又何曾古過?想至此處,安維軒甚至有種古人人設崩壞之感,雖說自己前世是做見不得光營生的,但也是懷有羞恥感的,按理來說這些古人讀的是聖賢書,受的是聖人教化,好端端的卻非要逛青樓,按聖人教化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做個模範夫君不好麽。

就在安維軒歎息人心從來沒有不古之際,轉念又想到這個時代的婚姻製度的大環境。

在封建製度的大背景下,人們的婚姻製度基本是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決定的,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包辦婚姻,其中摻雜著各種各樣的因素,譬如有的是為了家族的利益、有的是為了仕途發展,總之婚姻都是爹娘說的算。

所以在這個時代,絕大部分男人對自己結婚時娶的媳婦長的什麽樣,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黑是白,都毫不知情;甚至人還沒出生,在娘肚子裏,家中父母就己經指腹為婚,把親事定下來了。

這個時代很多人第一次看見老婆的模樣,基本上都是在拜完天地進入洞房之後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姑娘家不需要有文化,嫁個好人家生下兒子就是圓滿了,顯然是這個時代的主流意識。所以老婆隻是用來傳接代的,至於愛情是完全不存在的。

沒有文化就沒有才情,更不要說會有什麽情調,兩口子一輩子圈圈叉叉恐怕隻用一種姿勢。所以這個時代的男人很難在自家婆娘身上找到什麽共同語言,再回頭看看青樓裏的姑娘,讀書多、見識廣、有文化還懂情調,更不要說長的還漂亮,簡直就是完美無缺。

當然上青樓的男人也必未都是衝著一親芳澤圈圈叉叉去的,而且人家青樓裏的姑娘未必肯出賣身體,一些男人去逛青樓,也就是想和姑娘們單純的討論個詩詞書畫,談論下理想什麽的,後世有個說詞喚做“靈魂伴侶”,這部分人與心儀的人發乎情止乎禮,做個靈魂伴侶就很心滿意足了。

青樓的姑娘們給這些文人們帶來了愛情滋潤,也激發了文人們的創做靈感,很多優秀詩詞都誕生在青樓當中。青樓裏的姑娘需要傳唱文人的詩詞出名,文人需要青樓姑娘的愛情滋潤來激發靈感,二者一拍即合,才子佳人的故事自然是層出不窮了。

這青樓楚館除了是男人們追求精神寄托的地方外,還是極為重要的社交場所,譬如柳七變作那首《望海潮》本意就是求官的。常遊弋青樓楚館中的文人墨客們可謂泡妞、社交兩不誤,說不定能結交個有權有勢貴人,升官發財都不在話下。

所以以時下的大環境來說,似唐秀才這等讀書人不去青樓才是不合情理的事,才是掉身份的事,當然前提是家境一定要好。

“換個評話,莫要老是說這些舊詞!”

“走罷,走罷,這羅瘸子沒什麽新說詞了!”

“羅瘸子,你就不能說些新鮮點的,就這幾個詞話翻來複去的說,我等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

就在安維軒心中琢磨之際,一陣大呼小叫的倒彩聲湧入耳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