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這般來的宴請

行走間,安維軒隻顧著思慮不覺間路過瓦肆,恰遇到有藝人於路旁說書,顯然聽客不買說書者的賬,喝了倒彩,紛紛散了開來,隻留那講評話的藝人一臉尷尬。

江浙自古為繁華之地,百姓富庶,業餘文化生活也相對豐富。是凡人口稠密之地,必有表演評劇、雜耍、豢獸訓獸、百藝之類戲目的瓦肆存在,所以看客的口味很是刁鑽。

見那藝人無助的立在那裏,突然間安維軒腦中靈光閃現,不由麵現喜色,盤算了一番之後徑直向那說書的藝人走去。

“這位先生,不知你平素說的是什麽評話?”安維軒上前與那評話藝人問道。

“小官人,小的實當不起先生之說!”見安維軒一副讀書人裝扮,那講評話的藝人忙拱了拱手,尷尬道:“小的平素也便講講三國與隋唐之類的評話,隻是這些書說的多了,聽客難免不會有些厭倦。”

那藝人糙著一口外地口音,年紀在四十左右,有條腿顯然是受過傷,行走不大利落,

三國與隋唐之類的評話,早己是爛大街的話目。安維軒試著問道:“你可會說白蛇傳、寶蓮燈之類的怪異神鬼類評話?”

“白蛇傳?寶蓮燈?”聽安維軒言,那藝人眼中現出驚愕之色,轉而又有興奮,忙又搖了搖頭:“小人從未聽過這些評話話目,小的並不識得多少字,這所說的評話俱是以前年少時聽過的,現下說書隻為身體殘疾討口飯吃。”

料想這個時代不會有自己所說的這類故事作品,安維軒不禁高興,道:“我與你做一交易如何?我先送一評話話目與你,隻要你按我給你的評話劇本擺攤說書,那白蛇傳與寶蓮燈的話目,我白送與你。”

說書之人自算是跑江湖賣藝的,也是見過世麵的,這藝人微驚知安維軒不會是這般好說話的,但還是問道:“不知小官人要送我什麽劇目?”

安維軒說道:“你可知道本縣前些時日出了樁怪事,那李巧娘的冤魂前往丁宅討債一事……”

聽安維軒這般說,那藝人連連擺手:“小官人莫要多說,小的還想留條性命……”

顯然這藝人知曉丁五在本縣的能量。

“我又沒讓你在這吳縣說,你大可以去蘇州府城說,或是去其他州縣或是去臨安府說。”安維軒說道,又用帶有幾分**的語氣說道:“難道先生隻想說那被聽客聽得不能再膩的三國、隋唐,落的連一日三餐都無以為繼的地步麽?”

聽安維軒言,那藝人道:“那李巧娘之事在本縣瘋傳,小的也想將此事編成評話招攬聽話混碗飯吃,但本縣尋常百姓哪個不懼怕那丁五?”

“那丁五雖然在本縣有些勢力,但他能在蘇州府囂張,能在其它州縣乃至臨安城囂張?”安維軒反問,又道:“先生於瓦肆討生活,自是各地行走,不在吳縣說此戲目,大可以在別地說,又何需怕他?”

“小官人說的極是……”聽安維軒言,那藝人連忙點頭。心中惦念安維軒之前所說的兩個劇目,自是心動。

見這藝人心動,安維軒問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小姓徐,在家排行第七,名七郎。”那藝人忙回道。

安維軒說道:“徐先生,三日後你到城東還春堂藥堂,與夥計說是尋到少東家討要劇目,便會有人帶你來見我……”

“小官人莫非是吳中人送‘小義士’的那位小官人?”不等安維軒將話說完,這徐七郎訝然,眼中現出幾分敬重之色。

“外人謬言,實當不得真!”安維軒連忙擺手。

“小的在吳縣討生活亦有幾月光景,哪裏不知小官人的名頭豈是憑空來的!”那徐七郎一臉真誠。

安維軒不想糾纏其它:“如此來,我們便說好了!”

徐七郎興奮道:“既然小官人如此說,那小的便記在心上了,三日後小的去小官人府上討要書話。”

“一言為定!”安維軒點頭,又囑咐道:“此事隻徐先生一人知曉便好,莫要讓他人知道,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煩上身。”

“小的豈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徐七郎拜了拜忙說道。

這裏不得不提及一下,曆史上吳縣與蘇州素來是府縣同城,蘇州城座落在吳縣之中,然康王南渡時,金人鐵騎南下搜山檢海捉趙構,杭州城被燒成一片白地,這蘇州城自是不能幸免,被撤退的金人一把火點了。

一場大火之後,蘇州城幾無完整房舍,甚至連米糧供給都成問題,時任吳縣知縣奏請路司並得到路司批準,將吳縣縣衙遷至蘇州城南十裏外的旺山以南。

那知縣之所以這般做,一是因為旺山以南未遭兵燹,可以迅速恢複行政,展開工作。二來這樣可以避免自己府縣同城的尷尬,畢竟府縣同城縣太爺的權力幾乎被知府與各級官員掣肘碾壓;再次吳縣新縣城城北有旺山可做屏障,便是再次金人南下,縣署與百姓也能提前一步前往太湖避難。

……

辭了那徐七郎,安維軒回家到了書房便奮筆疾書。

張氏見兒子在書房,隻當兒子是奮發用功,不敢打攪隻是抿著嘴笑。

白蛇傳、寶蓮燈,在後世連十歲孩童都耳熟能詳,講敘起來滔滔不絕,在本時空自然是新鮮無比的故事。

很快,安維軒憑著前世記憶寫個故事梗概,再潤色一番,本時空的白蛇傳與寶蓮燈便橫空出世,接下來才到了安維軒正式用功的地方,因為安維軒寫作的重點放在了李巧娘的身上。

提起李巧娘,其的身世遭遇不免讓人唏噓,現下更成了吳中一大無頭冤案,有冤無法伸,有仇無法報。

將李巧娘的故事編排成了話目名為巧娘冤,安維軒自然是要將想辦法讓這樁案子引起官府的注意,那丁五在吳中雖然橫行,但也隻限於吳中而己。

李巧娘的故事雖然曲折,但安維軒知道自己將這樁案子編成詞話,自要讓說書人說的朗朗上口,又能讓廣大百姓聽的明白真切,才能引起廣大白娘的共鳴,遣詞造句自要下許多的功夫。

躲在書房中反複斟酌塗塗改改,不覺間安維軒竟用了將近兩日的光景。

“軒哥兒,本城的唐相公在前堂尋你,夫人特讓我來喚你見客。”就在安維軒反複斟酌之際,柱三在書房外喚道。

想起昨日與唐秀才的約定,安維軒忙應道:“你讓那唐前輩在前廳稍坐,我馬上便到。”

說話間,安維軒將書稿書收拾妥當,忙換上一身得體衣衫,才出來見客。

未進得前廳,安維軒便聽自家母親在前廳說道:“我家軒兒能得唐相公提攜,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唐秀才雖然雖在鄉試考舉人不第,但本縣學霸的身份卻是明擺著的,張氏自然要恭維一番。

聽李氏言,唐秀才忙道:“夫人抬舉小生了,說來慚愧,小生兩次鄉試不第,實是無顏見家鄉父老。”

“讓前輩久等了……”安維軒進得前廳忙告罪道。

見安維軒出來,唐秀才與安維軒打個招呼,起身與李氏道:“夫人,小生與同窗相聚,特帶上安賢弟,還望夫人應允!”

“我兒與唐相公在一起,我哪裏有不放心的。”李氏忙應道,與安維軒道:“與唐相公在一起,事事要聽從吩咐,且由著性子胡來……”

“娘,孩兒知曉輕重……”

安維軒輕飄飄的丟下句話,與唐秀才出了家門。

……

“勞唐前輩今晚破費,不知那暢春院一晚需要花費幾何?”知曉青樓不是尋常人隨便出入之地,安維軒好奇的問道。

常言道:窮文富武。古時生產力低下,一個勞動力直接影響到一個家庭的溫飽。家中供養一個完全脫產的讀書人的代價是十分高昂的,地主商賈倒也罷了,但對於解決溫飽的小康之家是會吃力非常的。

這唐秀才家境還算優渥,家中有百十畝地,在縣城還有兩間鋪子,但家中人口也多,唐秀才可用於支度的錢財並不多,那青樓的消費又非常高昂,在安維軒看來,想來以唐秀才的財力怕也是拮據。

“這個……倒是不勞賢弟糙心。”聽安維軒發問,唐秀才擺手笑道:“實話與賢弟講,此次為兄於暢春園宴請同窗好友,是不花錢的。”

安維軒驚訝道:“莫非那暢春園是唐前輩家開的,亦或是那暢春園的主人與前輩有親有舊?”

“為兄與那暢春園的主人非親非故!”唐秀才言道,“若非說為兄與那園子裏有些關係的話,也就是為兄與那園子裏的幾個姑娘相識罷了……”

“這也能行……”聽唐秀才這般說,安維軒瞠目。

唐秀才倒也不隱瞞什麽,也不賣什麽關子,直接說道:“實話與賢弟說罷,那暢春園賣的不是為兄的麵子,賣的是為兄那舊友同窗的麵子,隻不過是借我之名,我亦是借花獻佛,占了便宜。”

“說的晚輩有些胡塗了!”安維軒一頭霧水。

眼中現出幾分豔羨之色,唐秀才繼續說道:“為兄要請的那位舊日同窗去歲與我一同應試,為兄不第,我那同窗通過鄉試闖過省試,惜挫於殿試,考官惜我那同窗才華,薦他為太學生,現下不是道君皇帝在時,太學足足有四、五千人,現下的太學滿打滿算也不過七百之數,可謂個個都是人中翹楚,我那同窗他年必定折桂為官,本縣青樓伎家知我那舊友回鄉省親,哪家伎子不眼巴巴的想著他來光顧,哪怕是倒貼也再所不惜。”

果然是才子佳人的橋段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