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益州霸王屠人狂

涼州的動亂已經徹底平定,但益州南部的小規模衝突卻仍是此起彼伏。

如果與益州的問題相比,涼州的羌漢問題幾乎就是最簡單的小學生作業——盡管這兩份作業我都不會做。

益州轄區極廣,涉及到前世陝西、四川、重慶、湖北、貴州、雲南、廣西等省,以及緬甸、老撾、越南、印度等國的部分土地,幾乎占到了天下版圖的五分之一,生活在其中的異族成分極其複雜,遠不止羌人一族,再加上山川連綿、蜀道崎嶇、語言不通、風俗各異、氣候多變等客觀問題,官府在部分地區連基本的政令都難以推行,何況打造胡漢一家的和諧世界?

比如永昌郡,隻有八座縣城,卻有近三十萬戶口和一百八十萬人口,如果隻看數據,他幾乎和中原第一大郡南陽可以媲美,但實際情況是一百八十萬人口中的八成人口都不在這八座縣城的管轄範圍裏居住,既不納糧也不交錢,更不會給官府免費服役,數十萬哀牢夷人還每隔幾年就要造反一次,甚至還有哀牢王族的後人打著“還我河山”的旗幟號令無知村民圍攻官府。所以永昌郡在中原為官者心中,絕不會是個如同南陽一樣美好的去處。

不過益州居民相對一語不合便拔刀殺人的涼州羌人來講,脾氣卻是溫順一些,雖然各地衝突從不會斷絕,但很少演變成數萬人的大規模叛亂。

所以官員的死亡率也遠沒有涼州那麽高。

益州由邴原坐鎮成都,北麵有楊奉,中部和南部則更多地依靠於龐德與欒晨。

早在欒晨、龐德向我辭行之時,我便分別提醒過他們,益州尤其是南部的水土氣候與中原、涼州相差極大,一有不適便立刻就醫診治,千萬不要貽誤病情,後來又令河南、京兆兩地陸續向益州輸送了幾批藥材,據說確實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自四月時楊奉破成都後,至今已經過了大半年時間,但益州南部的小規模騷亂依然每月都能收到,不過大半都是“牂牁郡夜郎縣有村中長老自稱夜郎王,設宰相、大將軍,置王後、妃嬪數人,統兵二十餘人,搶占村民土地,夜郎長親率十餘名縣吏趕赴村莊,在村民的大力協助下,旋滅之”、或者“村民冥頑不靈持械頑抗,牂牁郡請欒晨發兵剿滅,十餘日而滅之”之類。

邴原和荀攸曾經向我匯報過,欒晨從漢中南下一路平定叛亂,手段不僅血腥,而且野蠻,死在他六千步卒刀下的叛匪和家屬,保守估計也超過了三萬。而根據禰衡與戲君兩個方麵的密報,被欒晨下令屠殺幹淨的夷狄聚集村落,便達到了二十八個,益州人因此為他編製了一首人人能唱的歌謠:“中華威武王,英明世無雙。唯憐益州蠻,遇上欒霸王。左斧手中握,右錘肩上扛。暴力如山熊,疾馳賽奔狼。今天屠一村,明日殺一鄉。夜夜孩兒哭,聞名驚斷腸。夏來秋又去,南中山丘涼。隻望威武王,更遣屠人狂。”

南中本是四季如春的地方,隻有居民被殺得幹幹淨淨,才會感覺到人煙蕭索的冷清涼意。欒晨也終於成為了繼張遼之後能夠令小兒聞名止啼的另一人。

不過,無論是兵部荀攸,還是都察院禰衡,甚至是坐鎮第一前線的益州刺史邴原,都沒有向我建議去追究欒晨的“累累罪行”,他們雖然認為欒晨手段殘忍,不講仁德,但並不覺得這是一件足夠提升到“怪罪與量刑”高度的事情,他們隻建議加強對欒晨上報戰績的審核,以防止出現“誇大人頭數量謊報戰功”的事情。

隻有賈詡在私下裏告訴我,待益州大局平定之後,再撤回欒晨這把鮮血淋漓的斧頭,同時換上一名文官,在益州推行一套更加溫和親民的政策,益州的民心自然會穩定許多。

於是,欒晨因為屢次破敵的大功而得了封賞,又升了一級軍銜,此事自不用提。

所以,益州的蠻夷們仍然要在屠刀下瑟瑟發抖著度過這個冬天了。

中華四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剛剛進入十一月,最北部的幽州邊境多處郡縣便連降暴雪,死傷百姓近萬人。

河北已是暴雪,塞北之外的天氣隻會更加惡劣。遭受暴雪的鮮卑部落隻能餓著肚子揮師南下,卻因為連年被盧植征剿而實力大損,倉促出擊之下便被早有防備的北部各郡合力擊潰。

冀州刺史杜畿在朝廷做出決定之前便第一時間向幽州運去了大量的過冬物資,幽州刺史田疇總算稍得喘息。

沒過幾天,剛剛平定下來的涼州也被大雪覆蓋了大半,好在這幾年涼州百姓幾乎沒有稅賦的負擔,家家戶戶都有足夠的糧草儲備,甚至連三輔的物資都不需要支援,便可以安然度過寒冬。

進入十二月,中原大地也陸續迎來了大麵積的降雪,最冷時連洛陽王宮中的幾處水井也凍結了三天。

十二月十二日,在降雪最猛烈的時候,我嚐試著再一次運功呼喚太陽,想要重現當年在陽城時的神跡,可惜太陽拒絕了我的邀請,躲在厚重的雲層中始終不肯露麵。

在漫天大雪中,我看到了萬裏烏雲中掠過了一個純白的小點。

這一點越來越大,在狂風與暴雪中搖搖欲墜。

我仰頭看天,微微笑了起來。

許褚卻如臨大敵地低喝了一聲:“弓手警備!西方高空!”

“不必緊張。”賈穆卻和他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謹慎一些,總是好的。”梁聰朝他擺了擺手,感覺慢慢變得沉穩了許多。

小白點還在一點一點地變大,不知從何處飛起了幾隻弩箭,斜斜飛起,又斜斜落下。

“可別有人把這家夥當鴿子射下來……”雖然口中這麽說,但我並不怎麽擔心。

小白點仿佛失去了動力一樣,筆直地開始降落。

“這是什麽怪鳥?!”沒見過這等世麵的許褚雙目緊緊盯著半空,右手卻拔出了厚重的佩刀,但他最後一句話卻暴露了他的本性,“不知道怎麽吃才好吃?”

“好……重……的……殺氣!”半空中遠遠傳來了他的聲音。

許褚手中的佩刀“咣當”一聲跌落在地,他茫然看了看我:“這怪鳥還會說話?!難道是什麽妖怪?!”

賈穆捧腹大笑。

梁聰剛剛裝出來的沉穩之感也毫無蹤影:“仲康兄莫慌,這就是王上身邊的那位白發道士,你應該聽說過吧?”

“哦哦,聽說過。”許褚彎腰撿起了佩刀。

空中的白點漸漸露出了麵目,眼力最好的我首先看到了他滿頭張飛起來的黑發,以及那一根若隱若現的白絲

“貧道拜見主公!”白發的聲音朗朗響起,待得最後一個字傳來,他已到了離地三丈之處,如同一片雪花般輕巧地落在地上。

我笑道:“你這一走就是四個月,你妹呢?”

話剛出口,我這才注意到他懷中還捧著一團白色的衣物。這團衣物卻如活了一般在他懷中慢慢蠕動,慢慢長出了手腳,最後竟變成了一名年輕女子俏生生立在了我的麵前。

“你便是那個威武王?”她打量著我,好奇地問道。

“姑娘如此發問,似乎有些無禮。”梁聰咳嗽了一聲。

我擺了擺手:“我就是,你是白發的妹妹?”

白發拉了拉少女,笑著向我介紹:“這是貧道的妹子,漢名叫做白蓮。妹妹,快向主公施禮。”

白蓮倒也聽話,有模有樣地抱拳稽首,向我施了個男子的禮數。

不過她是西域之人,我隻是一笑:“你妹的縮骨功倒是練得極妙。”

兄妹倆人都是一怔,白蓮笑道:“沒想到這中原竟也有人識得這本姑娘的功夫,你這威武王倒是厲害。”

白發拍了拍胸口,很是放心地說道:“還好貧道曾經算過,主公與你八字極為不合,不然可就難辦了。”

“什麽話!”勃然大怒的我一掌淩空拍出,一把雪花激濺而出,筆直地射向了他整個麵部。

雪花為掌力所融,在瞬間就成了冰水混合物。

“貧道口誤、口誤……”他幹笑了一聲,一股白濁的混合物沿著鼻梁躺進了他恰巧張開的口中,冰得他不由驚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