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出來的時候,她也不知道小二在後麵跟著她呢,她就是四處打聽了一下,有沒有不是大晉本地的當鋪,不是大晉的店鋪,當昭帝的小字應該會安全很多。

她已經定好了船票,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她不想功虧一簣。

昌嵐郡算是大晉第一的海港城,人多、船多、錢多、客棧多、妓院多、賭場多,自然而然當鋪也多,所以常曦很容易就打聽出來了,隻是沒想到整個昌嵐郡竟然有幾十家的當鋪,屬於大晉的就不說了,就是外籍的當鋪也有四五家,其中信譽最好的,當屬寶昌源當號了,屬於給的價格還算公道那號的。

她站在寶昌源當號的門口已經有一會兒了,觀察的挺仔細,這會兒也不著急了,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是又急又氣,過了那股勁,她就對自己笑了笑,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難道她常曦還能被一文錢給逼地走投無路

這麽站了一會兒就發現,寶昌源果然生意很是興隆,來典當東西的人還挺多的,她看向一名穿著華貴的富商,頭上冒了一層汗,這天還不算太熱,他已經拿著手絹不停的擦汗了,還時不時看向外麵,寶昌源的夥計給他奉茶,他也是應付一般喝了兩口就放下了,眼睛倒是盯著裏麵的朝奉,那朝奉正在不緊不慢鑒定富商帶來的古董花瓶。

這是遇到了難事,急需銀子的。

也有其他富商來典當東西時笑如春風,笑地眼角的魚尾紋快扯到耳朵那兒了,她猜是談妥了什麽大生意,典當了點身外之物,把項目給拿下了。

當然,也有一些看似普通卻有點像江湖客的漢子,隨意地看著,她卻感覺對方很緊張,看來是想要出手不方便在世麵上流通的東西。

而她,因為自己疏忽大意,反應遲鈍,其實出事之後也自我安慰過了,摸著肚子裏的寶寶嘟嘟囔囔地說自己是一孕傻三年,精華都讓寶寶吸收了,寶寶將來一定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話說常大姑娘你怎麽就知道肚子裏一定是男孩呢就因為自個兒喜歡吃酸的咩

不過,人最基本的素質就是難得糊塗和自得其樂,常曦覺得現在的自己已經掌握了這兩樣的要領,不回想宮裏頭的事兒,也沒想清楚自己對昭帝的矛盾心情,是她的難得糊塗,這樣她會覺得自己的生活更簡單一些,單純一些,自然快樂就會多一些。

話說回來,如今身無分文,她還能保持樂觀開朗,是她善於隨遇而安自得其樂。

摸了一下內衣兜兜,昭帝的小字她都帶在身上,這次需要當掉的是昭帝隨意寫的一頁書帖,臨摹的是魏碑。

她隻知道昭帝的小字很值錢,就是不知道價值如何了,所以,她進來寶昌源後,就露出對什麽都很感興趣的模樣,先從古董花瓶問起,然後很自然地把話題引到古玩字畫上。

一旁負責招呼她的年輕夥計也侃侃而談,略微有些興奮的模樣,看來也是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

常曦笑了笑,很隨意地將那一頁書帖拿了出來:“沒想到小兄弟對字畫如此感興趣,那小兄弟看看我這幅字能當多少錢”

小夥計雙眼一亮,雙手將那一頁書帖接了過來,驚訝地張口道:“這紙用的竟然是金花箋。”而後看了一眼常曦,他雖然年輕,但經常在寶昌源接來送往的,還是練出來幾分的眼力勁,他就覺得眼前這位大媽裝扮的大肚子婦人好像有那麽點氣度非凡啊,一般的婦人哪能有如此沉穩的氣度

肯定不一般。

不過店裏的規矩他還是知道的,隻要進了當鋪的都是他們的主顧,所以他也沒敢細看那婦人,再說盯著一個婦人看本身就有違禮法。

他接過書帖極為小心的看著,還舉起來透著光看,而後怕弄壞了,放在一旁的實木桌上,細細的盯著看,眼睛幾乎都貼到字上了。

那小夥計越看越驚訝,連聲道:“好字好字難道這字是出自百年前南境的魯為男他魏碑寫的極好,可,這時間上對不住啊。”小夥計皺眉,細細地看著:“這紙張就出自近幾年,年代上不會太久,不太可能是魯為男,如果是出自當今大家之手,那會有誰的魏碑寫的好呢甚至更在當初的魯為男之上呢”

裏麵正接待貴客的朝奉似乎看到了小夥計整張臉與那張書帖保持這一毫米的模樣,放下手中的花瓶,向這邊走了過來:“廟生,怎麽了”

廟生聞言抬頭,興奮道:“師父,您來看看這頁書貼”

朝奉先看向了常曦,而後咳嗽了兩聲,不悅地皺眉道:“廟生,當著貴客的麵,怎的如此輕浮”

廟生聞言也知道自己略有失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常曦道:“貴客,請先安坐,等我師父看過。”

朝奉倒是沒說話,眯著眼看了一眼桌上的書貼,臉上倒是沒什麽表情,從懷中取出了一塊鑲嵌在銀框裏的水晶石來,而後隔著水晶石,細細地去看那書貼了。

一旁有外人低聲驚呼道:“朝奉拿出閱讀石了”

朝奉眼力過人,經他看過的,估過的東西,都不離十,能讓他拿出閱讀石來看東西的,隻能說明兩件事兒,一件事是這件東西太過稀罕,以至於朝奉都無法辨認其真假價值;另一件事,那就是這件東西是寶貝,頂級的,頂上了天的寶貝

這不,朝奉拿出個閱讀石,周圍的人都稀罕了,也都過來當圍觀群眾了。

常曦呢,她原本拿出昭帝小字當的時候,心情就十分糾結複雜,而且相當矛盾和不舍得,本來她就萬分的不舍得,這會兒看周圍的人都圍了過來,她就更不想當了,這感覺就像自己最寶貝的東西,馬上要成為別人的東西了一樣。

朝奉是沒說話,可他手裏拿著的閱讀石突然抖了一下,胡須也跟著微微顫動,這字,這一筆一劃,這鉤折撇捺,他記得自己有幸也見過一次這人的真跡,那是一份草書,而今這字,雖然是臨摹的魏碑,但這分明是,分明是

“這書貼我不當了。”

朝奉還正看著呢,書貼突然就被抽走了,而且那大肚子婦人折了一下就放自己懷裏了,朝奉是跟著書貼起的身,看見這景象,那心疼的。

可人家頭也不回地走了,朝奉想叫,嘴唇動了一下,也沒再叫,如果真是那人的書貼,這是可是大晉,他們寶昌源生意再怎麽興隆,卻到底不屬於大晉。

周圍的人好奇的問東問西,朝奉已經進去繼續看那古董花瓶了,廟生還在那兒招呼客人,有人好奇的問是誰的書貼,廟生也隻是搖搖頭。

一直到了晚上,廟生與朝奉同桌吃飯時,廟生才好奇的問道:“師父,那是誰的書貼。”

朝奉看了一眼廟生,低頭吃飯,聲音很低的道:“當今皇上,晉昭帝。”

廟生聞言震驚了許久,當今皇上的書法舉世聞名,尤其是楷書和行書,隻是因為身份特殊,流傳到市麵上的並不多,所以更顯得彌足珍貴,聽說朝堂上的奏折,禦批後,也不得流傳在外,甚至還要回收做統一的焚燒處理,當然,奏折也不僅僅是因為昭帝的禦批才焚燒處置。

晉昭帝的字,實在難得,一字千金也不為過。

今天那可是一整頁的書貼,還是魏碑晉昭帝從未現世的字體,魏碑啊

常曦就覺得十分後悔撒,她本想回客棧,可走到了客棧門口,突然想起來船票的事兒,你說白子鴿會不會把她的船票給退了她可是交了一大筆押金的啊坐商船去北朝,價格可一點都不便宜,雖然有官府插手,費用也是官方報價,那也是要數百兩銀子呢,你看,太窮的話,連船都坐不起。

常曦這次沒怎麽排隊,因為辦事處這兒專門有谘詢服務,訂的是哪家商船多少號,當初交的押金是多少,人家問了之後就能去查,當然還要問當初她來這兒訂票時提供的三個問題,就是:你父親叫什麽名字你母親的生日是多少你的青梅竹馬是誰

當時她寫這些的時候白子鴿就在旁邊看著呢,這三個問題,白子鴿也知道。

“對不起客官,這張票號已經改簽了。”

改簽,常曦有點想咬牙切齒了,白子鴿那熊孩子在這方麵的動作還真快,做賊做匪果然快是他們的基礎,騙人是他們的專長了。

負責谘詢服務的夥計一看常曦狠狠地瞪著他,那是嚇了一跳,不過還是先看了對方的肚子,之後的第一反應是:難道這是我的風流債

常曦如果知道這夥計的想法,肯定就地拿快板磚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船票被小變態給退了,這點上常曦是想到了,可也鬱悶呢,歸根結底還是一孕傻三年,她現在怎麽那麽遲鈍,她一早起來去什麽當鋪啊,她最應該去的地方是這出海辦事處否則,她的船票怎麽會被白子鴿給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