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解麵前坐著四個人。

四個絕不願意以這種身份這種方式坐在方解麵前的人,因為他們哪怕是坐著也不會得到一分尊重,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做階下囚。他們四個中有三個修為都不弱,更有一個能開出界的大高手。但有蕭一九的七十二金針封穴,再加上道宗大周天對氣海丹田的封印,這三個修行者想要重新施展修為除非施術者蕭一九親自為他們解開。

這四個人蓋赦,蒙哥,闊克台蒙血牙,大自在。

他們四個人不知道為什麽會坐在這裏,也不知道方解為什麽不殺他們。到現在為止,他們唯一知道的就是方解說過,他們活著比死了更有用。所以這種階下囚的感覺更加不爽,有一種很透徹的屈辱感。

當然,這四個人之間的關係也極微妙。

方解坐在他們四個對麵,一樣的椅子但身份卻完全不一樣。

“你們接下來會被送到長安城安家。”

方解語氣很平和的說道:“長安城驍騎校的密牢很大,每個人都可以住一個單間,雖然控製了你們的修為,但你們在囚牢裏還是自由的,最起碼吃飯喝水拉屎撒尿不用別人幫忙。單間的衛生環境怎麽樣,取決於你們自己夠不夠勤快,因為這需要你們自己打掃,然後每天有人帶走。”

“當然”

方解指了指大自在:“你除外。”

大自在立刻諂媚的笑了笑,一臉我願意的表情。

方解根本就懶得看他,這個大自在和他最早認識的那個大自在絕不是同一個人,哪怕這個大自在和那個大自在有著一摸一樣的外貌,但在性格上卻完全沒有可比性。最早的那個大自在,最起碼身上始終都有著冷傲。

他將視線停留在蓋赦身上:“你的黑山軍已經敗了,不過我麾下人馬擊殺的黑山軍士兵不過四五萬人,死於沂水之中的估計有五六萬人,有六七萬降兵,餘下大約十來萬人逃了所以我有些遺憾。第一,我兵力不足,難以全殲。第二,你的黑山軍確實訓練有素,即便在那樣的情況下依然能奮起反擊,殊為不易。”

蓋赦冷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大汗的狼騎兵倒是幾乎死光了。”

方解看向蒙哥:“你部下人馬大概十六七萬人,我借沂水之威除之八九成,餘下生擒者皆在沂水東岸斬殺。”

蒙哥別過頭,不看方解。

“你們也都知道,我之所以不殺你們並不是因為我心慈手軟,若非留著你們有大用處,我倒是寧願中原大地上多一些外族強敵的墳包。至於有什麽大用處,你們有的人已經知道,有的人還不知道”

方解指了指蒙哥:“我本打算將你送到西北,去分化你在西北的軍隊。但昨日才收到消息,不需你去,你在西北的部下已經殺了個血流成河。我派人在西北散步你已經死了的消息,不出預料,蒙烈隨即帶兵返回草原,半路上因為和其他王庭將軍不和,擔心其他王庭將軍阻攔他搶奪汗位,他設宴的時候將其中兩個毒死,另一個人擔心遇害沒去,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帶著本部人馬攻打蒙烈,其他兩個王庭將軍的部下聽聞主子死了,也隨著進攻,蒙烈寡不敵眾,已經敗退,不敢往西北撤,一路往正北走了。”

“你的那些忠誠部下,正在追殺他。”

方解笑了笑道:“若是這個時候我把你送到西北去,非但起不到分裂人心的作用,反而會讓那些失去了主子的人重新有了依靠。你去了,他們會重新聚集在你身邊,對我來說,不如不去。”

“所以我打算把你送到長安城去養著,本來事情到了這一步你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不過我擔心日後草原上還會有什麽波瀾,不如留著你以備不時之需。另外,我也想讓你活著看到蒙元被我所滅的那一天,雖然這樣做顯得有些小人了,不過我很爽,也就不顧慮你的感情了。”

“至於你”

方解看向大自在:“你的命運我做不不了主,你是蕭真人的俘虜,他如何處置你是他的事。”

大自在連忙點頭,眼神裏竟是能流露出一種感激之情。這樣的人,實在讓人找不出合適的語言來評價。

“你”

方解看了看血牙:“你和他”

他指了指蓋赦:“你們兩個人對我來說用處最大,但離用的著你們的時候還有一陣子。”

方解往後靠了靠:“好了,你們的未來生活我已經決定了,接下來是你們的自由提問時間,如果有什麽不解之處可以問我,機會隻有一次,因為我今天心情比較爽,也願意回答一些。”

除了大自在之外,其他幾個人麵麵相覷。

沉默

沒有人願意說什麽。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走了。”

方解道:“有一件事我沒有騙你們,真的有個修為不俗的人來找我麻煩,所以我這也是我為什麽不親自和蓋赦動手的緣故。既然你們沒有什麽想問我,那我就要走了再見之時,或許會很久。”

“等一下!”

蒙哥忽然抬起頭問:“我能不能現在就死?”

方解搖了搖頭:“不能。”

“知道我為什麽非要把你送到長安城去嗎?”

方解的語氣變得肅然,他看著蒙哥認真說道:“你們蒙元人總是會說要飲馬長江躍馬長安,總是說要將長安城夷為平地,再建一片草場我給你進長安城的機會,不過是以囚徒的身份進去。到了長安城之後我還會讓人帶你去大隋的皇陵,當然不是給姓楊的那些人磕頭皇陵旁邊我讓人修建了一座萬人陵,安葬的都是當初戰死在草原上的人,有的是找到了屍骨,有的是葬的衣服,你得去給他們磕個頭。”

“憑什麽!”

蒙哥站起來怒道:“當初那一戰,率先挑起戰端的是你們漢人而非我蒙元人!當初要開戰的是你們漢人的皇帝不是我這個蒙元大汗!他們死,不是我害死的也是你們漢人自己!憑什麽,憑什麽讓我跪拜!”

“我管罪魁禍首是不是你?”

方解冷笑:“我管是誰發動的戰爭?那些人死在草原上,我就要你去磕頭。如果你覺得心裏不舒服,那麽忍著吧。因為你是我的敵人,因為你手上染了太多漢人的血,所以你就必須去跪拜!”

“我不!”

蒙哥怒吼:“殺了我,我也不會去!”

“你做得了主?”

方解懶得再說什麽,起身離開。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因為強大之後就可以有不講道理的資格。”

方解的聲音越來越遠:“現在我有,你們沒有。”

“這個叫劉燕雀的人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行蹤。”

廖生拿著一份才剛剛收到的驍騎校急報遞給方解:“這個人離開長安之後,一路都極為高調。每過一處有宗門之地,他便去挑戰,然後將門主殺死,殺人之後還要告訴所有人,他的目標是殺掉您。”

廖生看了方解一眼,然後繼續說道:“從離開長安城之後,他一路擊敗了九十六個人,都是在當地頗有名聲的修行者。不過這些人多半是徒有虛名之輩,所以倒是無法從他和這些人的交手中精確推測他的修為。現在,幾乎整個中原武林都知道有個神秘來客,明目張膽的要挑戰您了。”

方解點了點頭:“心智不錯,修為也不錯我倒是越發有興趣,到底十萬大山裏藏著什麽。現在可以知道的是,月影堂的那個九先生最早時候曾經在十萬大山裏生活過,當初是自己偷跑出來的。這個劉燕雀認識九先生,打的是為九先生報仇的旗號。”

馬麗蓮道:“主公就要開拔向東,沒必要因為這樣一個瘋子等著。”

“你也說了,他是個瘋子。”

方解笑了笑說道:“東疆那邊的戰事確實令人心急,大軍自然不能多耽擱。但你也說了,他是個瘋子。如果他找不到我交手的話,誰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來。論修為,散金候,張真人,蕭真人或許都能勝他,但這個人似乎有什麽法子能隱匿行蹤,便是散金候當初在長安城的時候不是也沒找到他嗎。”

“如果他找不到我,或許就會禍亂地方,今日殺一個人,明日殺一個人,留著他終究不是好事。”

“這個人現在如此明目張膽的讓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挑戰您,為了那個九先生報仇,似乎看起來很愚蠢,為什麽主公說他心智不錯?他明明有著能藏身匿跡的本事,這樣豈不是時時刻刻將自己暴露出來?”

馬麗蓮問道。

方解笑道:“這哪裏是愚蠢了,是他很聰明。他雖然有著可以藏匿的本事,但他知道我身邊的高手未必不能找到他。若是引來張真人或是蕭真人這樣的前輩高人出手,他知道自己沒有什麽勝算。所以他便這麽高調的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來找我的,這樣一來,他就時時刻刻處於明處,時時刻刻被人關注,這樣一來,散金候他們反而不好下手。”

馬麗蓮點了點頭,若有所悟。

“既然是奔著我來的,那我就自己麵對就是了。”

方解語氣一轉:“我已經下令,散金候帶著大軍從長安城出發直接開赴東疆,明日在此處的諸將也將整理隊伍開拔。在西北的陳定南,陳搬山所部,會盡快趕來匯合。崔中振所部回防長安城我已經下令從他們三個人的隊伍裏,抽出五萬人,交給宋自悔,西邊的局麵就讓宋自悔去收拾吧。”

“我自己留下來,等著這個劉燕雀來。”

方解笑了笑:“非但要等,還要大張旗鼓的迎接傳我的號令,驍騎校從今日起給江湖放消息,就說我會親自在沂水之側等著劉燕雀來,凡是收到消息的江湖中人,都可以來這裏觀戰。”

馬麗蓮臉色一變:“主公,這樣是不是太凶險了?”

“劉燕雀想要什麽,我就給他什麽。想要一場眾目睽睽之下的交手,這簡單至極。”

方解擺了擺手道:“從今天開始,你們驍騎校的任務都轉移到軍情上去,配合大軍出征。這個劉燕雀的事你們不必再操心了,我自己料理。”

眾人還想再說什麽,方解隻是擺了擺手:“東疆戰事為重,放心,我會追上大隊人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