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你要跪著

楊順會的眼睛瞪的很圓。

他想到了自己的部下已經不再和自己是一條心,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對自己舉起武器。也真是一件足夠諷刺的事,曾經自認為愛兵如子的將領被他的士兵圍住,用洋人的火器瞄準著他的身軀。

“你們敢下手嗎!”

他怒問。

眼睛裏都是血絲。

“他們不是不敢,隻是還有些不舍罷了。”

站在不遠處的方解看著猙獰的楊順會說道:“他們都是軍人,也是你一手**出來的軍人,所以你應該知道他們沒有什麽不敢去做的事,隻有能不能,願不願。到現在為止他們心裏還念著舊情,而你卻把他們帶進萬劫不複的深淵。如果我今日不來,你就會帶著他們去進攻鳳凰台,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將永遠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這番話之後,士兵們開始變得躁動起來。

楊順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方解,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手段很高明的人,現在才知道終究還是看低了你。你想殺我,想奪我的兵權,卻不自己動手而是讓我的士兵們對我動手,隻要他們殺了我,他們就沒有辦法不跟著你了對不對?高明!”

他挑了挑大拇指。

“你敢和我決一死戰嗎!”

他大喊。

歇斯底裏。

“為什麽你現在願意死戰了?”

方解忍不住問:“之前你想著的是決一死戰嗎?當你發現你已經無路可走的時候,才開始想要一種體麵的死法?在你和洋人交易的時候,你就已經注定了不會體麵的死去。”

楊順會暴怒的吼了一聲,雙拳攥的那麽緊:“方解!你就是個卑鄙小人,你用這樣的手段殺我,一點兒都不光明磊落!你不是自詡有民族氣節嗎,那好,你就和我這個叛徒打一場,最好你手刃了我!”

“我來!”

站在後麵性子最憨厚老實的石灣都看不過去了,他大步走到方解前麵指著楊順會怒道:“我一直覺得你兒子廢物,現在才知道他比你強一百倍一千倍!他尚且知道什麽是情義,而你已經徹底喪失了人性。在麵對危險的時候他想到的是和你同死,你能做到嗎?”

楊順會被石灣的話震的身子搖晃了幾下,腦海裏不由自主的出現了兒子楊才平的樣貌。他不知道楊才平被石灣放走了,聽石灣的話他確定楊才平已經死去。到了這個時候,那種悲傷絕望和憤怒,占據了他的心。

“你殺了我兒子!”

他狂吼,雙拳猛的同時擊出。

他和石灣之間相隔足有三十米,這個距離即便是大袖子出手,對方也有一定的時間反應,更何況的石灣的修為絲毫也不弱於他。隻是石灣幾乎沒有與人交手的經驗,所以和身經百戰的楊順會差距隻在此處。

“我來。”

方解單手一拳,震開楊順會的內勁後對石灣說道:“這個人終究還是我來殺的好,雖然大隋已經沒了,但我出手和你出手的意義不一樣。”

他緩步走向楊順會。

“來吧!”

楊順會雙腳在地上猛的點了一下,身子在蹬起來的塵煙中暴飛了出去。在急速向前的途中,楊順會雙拳再次擊出。他出手的方式和其他修行者有些區別,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雙拳齊出,那樣看起來怎麽都有些別扭奇怪。

可這怪異的姿勢後麵,藏著的是楊順會每一擊都拚盡了全力的釋放。

“曾經你是我麵前的一座大山。”

方解舉手投足之間將楊順會的攻勢化解,眼神裏有些淡淡的悲傷:“那個時候在長安城,看到你這樣的大將軍心裏總是充滿了敬畏。無論如何,大隋的驕傲是你們這樣的人靠自己的本事打出來的。沒有你們這樣的優秀將領,大隋的威嚴也不過是一句空話而已。那個時候,我真心的敬畏你們。”

“我曾想過,若還要從軍,將來便做到和你們一樣,成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脊梁......我沒有想到的是,你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擺了擺手,驅趕蚊蟲似的將楊順會的內勁拂開:“你這樣的人最大的可惡之處就在於,彎了自己的脊梁之後,還想讓更多的人也如你一樣。”

楊順會哪裏還有心思去理會方解話裏的意思,他就好像一頭發了瘋的公牛,隻顧著將麵前的敵人撞死。他一拳一拳的攻出去,磅礴的內勁好像浪潮一樣一浪一浪的席卷至方解身前。而方解化解他這連綿不盡的攻勢,似乎也一點兒都不吃力。

“你已經不行了。”

方解的話就好像刀子一樣戳在楊順會的心口:“你也許從來沒有想過,當你自己都在心裏看不起自己的那一刻,你的修為也不可能再有進境。因為連你自己都厭惡自己,這厭惡就藏在你心裏最深處。”

“去死吧!”

楊順會高高躍起,在半空中雙手握在一起狠狠的往下一砸。

這凝集了他全部修為的一擊,石破天驚。

方解單手向上一舉,托住了楊順會這看起來重如山嶽般的一擊。

“憤怒?”

方解冷笑著,另一隻手也抬了起來,手掌虛張然後猛的的一握。

噗的一聲,半空中的楊順會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使勁攥了一下似的,身子都變得扭曲,他忍不住噴出來一口血,也不知道是被這一下捏的重了,還是之前的怒火攻上了心頭。噴出一口血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極差,慘白的放佛在一瞬間被人剝去了所有的生機。

方解的手虛空裏一甩,楊順會的身子就好像炮彈一樣飛出去,狠狠的撞擊在那座破舊房屋的牆壁上,直接砸出來一個窟窿,他整個人穿破了牆壁之後鑽進屋子裏,然後沒多久又從房子的另一側牆壁裏撞了出來。

碎裂的磚石紛飛。

方解沒有給楊順會任何喘息的機會,這麽多年來與人交手讓方解深深的記住一件事。不管自己麵對的敵人是強大還是弱小,開始出手之後就不能留下餘地。一旦給對方哪怕一絲一毫的喘息之機,那麽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這樣一種經驗背後,藏著的是怎樣的艱辛人生?

還沒容得楊順會睜著渣站起來,方解快不過去,一個側踢直接踢在楊順會的臉上,這一下看起來極重,但方解收了內勁,隻是單純的靠著肌肉的力量將楊順會震飛了出去。可即便如此,以方解的肉身之強大這一擊換做普通人早就被踢碎了腦殼。

楊順會的護體內勁,居然擋不住方解實打實的肉身攻擊。當修為到了楊順會這個層次,護體的內勁已經堅固到了堪比岩石的地步。就算是尋常的強弓硬弩,也對他沒有一點兒傷害。普通的武器,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即便是床弩,隻怕也破不開他的護體內勁。

但是這一腳,幾乎要了楊順會的命。

他的左臉被方解的腳踢中之後,身子以一種令人震撼的方式迅速的倒下去,腦殼狠狠的撞進了地裏之後沒有停下來,而是變成了鐵犁一樣,在地麵上犁出來一條挺深的溝。這一下暴擊,讓那些圍觀的士兵們全都被震撼了。

腦袋撞進了地裏然後朝著一邊滑出去,地麵上留下的深溝是他腦殼犁出來的。

“我不想說什麽代表所有被洋人欺壓羞辱過的漢人來殺你。”

方解走過去拎著楊順會破破爛爛的衣服把他提起來,單臂舉過頭頂然後猛的往地上一砸。

嘭!

楊順會的身子直接鑲嵌進了大地之中,激**起來的塵煙碎土往四周激飛。

“我沒有資格代替任何人來殺你,他們對你的仇恨也不應該由我來解決。我殺你,隻是代表著我自己。”

方解抓著楊順會的腳踝將其再次提起來,頭朝下的楊順會此時的姿勢狼狽的令人心裏發緊。這樣一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大人物,這樣一個在地方上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此時就好像一條蛆蟲,隻讓人惡心。

方解把楊順會擲出去,然後走到一個士兵身前,伸手將那個士兵手裏拎著的小布袋子拿過來。這個布袋子顯然是用很特殊的材料製成,觸手有一種很沉重厚實的感覺。方解拎著這個小布袋子走到楊順會身前,然後打開,將裏麵的東西往外倒。

那裏麵裝著的,是屠神火槍手的子彈。

一顆一顆的子彈落在楊順會身上,就好像晶瑩剔透的雨滴落在人身上一樣。但是,這種子彈有著雨水無法相比的腐蝕力。才一接觸楊順會的身軀,楊順會立刻鬼哭狼嚎一般的喊起來,似乎在承受著無法體會到的痛苦。

那些子彈,如燒紅了的鐵球掉在積雪上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楊順會的身體裏鑽。單顆子彈的威力也許無法殺死這個級別的修行者,可至少幾十顆子彈落在他身上,那種被腐蝕的疼可想而知。

很快,就有子彈鑽進了他的肉裏。

“是不是覺得很難受?”

方解麵無表情的說著:“如果任由你在東疆繼續作惡,那麽就會有更多的修行者被這樣的子彈殺死。他們之中或許有很多人和你一樣,有自己的妻兒。他們為了保護妻兒而戰,鬥你為了自己而屈服。即便是這樣的死法,對他們來說都不公平。他們這樣戰死,榮耀!你這樣死去,醜陋。”

“我本想切開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是什麽顏色。”

方解搖了搖頭,聲音很輕但語氣極重的說道:“現在不用看了,因為我確定它是黑色的。”

子彈融進了楊順會的身體裏,腐蝕著他的內髒。楊順會的嘴裏不斷的有黑色的血溢出來,居然還冒著熱氣,可想而知他此時體內的痛楚有多詭異可怕。楊順會不是沒有見到過修行者被這樣的自大射殺,因為這幾年來想殺他的修行者都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萊曼派給他的屠神火槍手,在他的府裏就不止一次的擊殺修行者。

“這場戰爭勝利之後,我會在牟平城修建兩座塑像。一座站著的,象征著漢人的不屈和堅強。一座跪著的,麵向站著的人......是你。”

方解不再去看他,就好像多看一眼都會影響自己的心情似的。

“你永遠都不會翻身,因為不管是現在的人還是後世的人,都不會忘記你曾經做過的一切,你加之於百姓身上的疼,現在都回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