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博明朗站在地圖邊使勁想了很久,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麵對這樣複雜局麵的能力。他從家族出來之後就在莫克思軍中錘煉,按照他父親的安排,不久之後他將會回到奧普魯帝國接管大衛家族。到時候,長子在國外拚爭軍功,次子在國內管理家族,這樣的局麵對於家族發展來說肯定大有裨益。

老人總是會有些偏心,但考慮事情的時候也肯定有其獨到的一麵。

博明朗在軍務上的事還懵懵懂懂,更不會往深層次的去想如何解決問題。他一直是一朵在溫室中生長的花,看起來格外的光鮮亮麗,不過可能一陣稍稍大一點風都能把他吹的凋零。

“現在咱們有兩個有利的條件。”

莫克思對他的弟弟也一樣的疼愛,就如同這個世界上的絕大部分兄長一樣。

“第一,咱們手裏有二十幾萬楚國軍隊,這些人都是可以放棄的炮灰。不管戰局如何變化,這些士兵都是必須放在前麵的。哪裏有危險,他們就負責把哪裏擋住。”

莫克思看了弟弟一眼,很耐心的解釋:“第二,咱們現在察覺到了修倫斯的計劃,還不算太晚,所以還能盡快想到辦法來解決後顧之憂。我敢保證,不管咱們的戰局多麽的艱難,修倫斯都不會插手的。可隻要戰爭一明朗,他立刻就會帶著軍隊衝上來搶奪咱們勝利的成果。”

“這個老狐狸!”

博明朗學著哥哥的語氣罵了一句。

“我知道,你可能會害怕。”

莫克思沉默了一會兒,語氣逐漸變得沉重起來:“可是我親愛的弟弟,現在沒有人可以幫咱們,隻能靠咱們自己。所以,咱們到了必須分開行動的時候了。”

“可是,我還沒有單獨領過兵”

博明朗的臉色立刻變了變:“我來的時候父親多次交待過,我來是向哥哥學習的,不能插手軍務。”

“現在沒時間去爭論這個了。”

莫克思稍顯焦急的說道:“你隻需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被人算計,願不願意在這場戰爭中成為別人軍功下的墊腳石?”

“不!”

博明朗立刻搖了搖頭:“風信子家族的尊嚴,告訴我不能忍受這樣的侮辱。”

“這就對了!”

莫克思指著地圖上說道:“我現在想到一個辦法我剛才下了一個錯誤的軍令,我讓先鋒隊伍停下來等待命令,這不對。我敢打賭,修倫斯的斥候一定在大軍後麵牢牢的盯著,隻要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就回去報告給他。所以,現在第一件事是讓先鋒隊伍立刻繼續前進,前後兩個命令相差不到半個小時,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今天晚上,隊伍會在這裏駐紮。”

他的手指點在地圖上一個位置:“吃過晚飯之後,我會召集手下的將軍們議事,然後我會把最有經驗的幾個人給你,有他們幫助你,你也不會犯什麽錯誤。你們在晚上帶著隊伍悄悄離開,記住,不要打火把,不要發出聲音。我會給你一半軍隊,你帶著這支軍隊趁著夜色一頭鑽進馬欄山裏。”

莫克思指向馬欄山一處:“在這裏隱蔽,不需要你做任何事,隻需要你把這支人馬藏好。”

“為什麽?”

博明朗問。

“我需要援兵,可是修倫斯不會是我的援兵,我隻能靠自己了。你帶著這支軍隊在這隱藏起來,時刻等待著我的消息。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在我帶兵到了馬欄山關外麵之後,修倫斯立刻就會帶兵把我的後路封死。這樣,你們就不會被他封住,你們是自由的。”

“當戰爭到了不利的時候,我就需要你帶兵來救我了。”

莫克思看向弟弟,語氣中甚至帶著些乞求:“我已經不能指望別人,隻能靠你。如果我被困住,隻能靠你來帶著軍隊把我接應出去。”

“好的!”

博明朗被莫克思語氣中的傷感所觸動,男人內心深處都有的豪邁也被激發了出來:“哥哥你放心好了,我會保證你不會出事的!”

“我相信你,因為你是我的弟弟。”

莫克思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次,我們既不能死,也不能讓那個狡猾的修倫斯把咱們的軍功都搶了去。勝負成敗的關鍵在你身上,如果這一戰勝利的話,我想父親也會為你感到驕傲。”

馬欄山關

岑善有些局促,雖然這是在他的房間裏,可對麵那個叫陳定南的年輕男人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岑善從來沒有過領兵作戰的經驗,雖然這些年他一直在帶兵。所以他也不知道士兵和士兵,將領和將領之間會有這麽大的差別。

他手下的那些兵看起來也很不錯,不過那隻是兵痞。

陳定南帶著的那幾個親兵,是悍勇。

不需要看到他們出手,岑善也能很清楚的感覺到那幾個人身上冰冷的殺氣。

“我想知道,除了馬欄山關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通路可以走?如果有,請你告訴我。我甚至不需要你做別的事,隻要你能告訴我這件事,我就能保證你最起碼不會死。如果這一戰我黑旗軍大勝的話,你甚至會領到不錯的功勞。”

陳定南微笑著說道:“你可能不了解我家王爺,我家王爺向來處事公正,賞罰分明。你之前沒有做過對不起黑旗軍的事,所以沒有什麽過錯可言。而功勞,我家王爺是從來都不吝嗇的。”

“大將軍”

岑善艱難的咽了口吐沫:“您怎麽知道馬欄山會有別的路?”

“我不知道。”

陳定南道:“我隻是推測,但凡這樣重要的關口,一般都會別的路可以通行。因為很多行商支付不起所有關口收的稅錢,所以往往會鋌而走險找別的路繞過關口。你身為此地的主將,隻怕少不了派人去緝拿這樣的行商。”

“大將軍猜的不錯啊。”

岑善訕訕的笑了笑:“確實有一條小路,很隱秘。不過因為山路崎嶇特別難走,所以不可能讓大隊人馬通行的,即便是馬匹都很難通過,步行的話,也不能保證兩個人並肩而行。所以這樣的小路,沒有用處吧?”

“有”

陳定南顯然眼前一亮:“如果真的有這樣一條路,你的功勞是已經寫下了的!你不要去管我如何用這條小路,我隻想知道路在哪兒,我還想知道,除了你之外還有多少人知道這條路。”

“隻有我手下的親兵知道,那樣的小路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岑善支支吾吾的話裏,其實藏著很多的冷酷血腥。

那些交不起所有城關稅錢的行商,會開出這樣一條小路翻山過去。而岑善的親兵隊,就要在這條小路上截住甚至追擊這些可憐的行商,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會被殺死,他們身上本就不多的錢財會被搶走。甚至,守關的人可能會故意將這條小路的位置告訴一些人,這些人自然感恩戴德,以為遇到了好人。可是他們怎麽會知道,走大路是馬欄山關,走小路是鬼門關。

這就是為什麽,這條小路隻有岑善的親兵隊知道的緣故。

隻怕誰也不曾想到過,守關的士兵,在某些時候會變成截殺行商的賊匪。

陳定南雖然年紀不大,但這些年的曆練已經讓他擁有了足夠多的閱曆。所以他立刻就猜到了這條小路上的血腥事,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他現在還不能和岑善翻臉,因為現在這個人還有利用價值。

“在這”

岑善連忙過去,在地圖上-將小路的位置標出來:“就在山關南邊向東走十幾裏,從那裏進山,大概走兩天兩夜就能翻過去,直接到山北。出來的位置應該在周揚縣的風來古鎮,再往北走十幾裏就是周揚縣城。”

“嗯,讓你知道路的手下,一會兒帶著我的人去看看路。”

陳定南吩咐了一聲。

岑善已經做出了決定,自然不會耽擱,連忙叫來親兵隊正,讓他安排人帶著陳定南的手下去看那條小路。

“大將軍,這一戰,黑旗軍會贏的是吧?”

岑善卑微的笑著,標準的奴顏。

“你應該明白一件事。”

陳定南走到地圖前麵,抓起炭筆在整個東疆地圖上寫下一個大大的方字:“我家王爺帶著百萬大軍前來,第一件事自然是抗擊洋人,解東疆百姓倒懸之苦。可是打完了洋人之後呢?我家王爺就會帶著百萬大軍立刻離開?把東疆再拱手交還給沐廣陵?”

他笑了笑,極驕傲:“打完洋人之後,東疆這片大地就不再是沐府說了算了。這裏會變成我家王爺的地盤,不需要太久,你可能會看到的。”

“為什麽咱們不是往馬欄山那邊走?”

項青牛看了一眼方解在地圖上標注出來的路線,發現方解要走的不是去馬欄山,而是擦著馬欄山過去。所以他不懂方解的心思,其實他一直都不是很懂方解的心思,尤其是在軍務上。

“我以前跟你說過”

方解放下炭筆,下令隊伍改變方向。

“我之所以要帶著沐廣陵一萬人出來,是要給洋人看的。如果不出意外,現在那個叫莫克思的洋人將軍已經帶著他的軍隊入局了。但修倫斯還沒有,他一定還在外圍為官。如果我帶著這支規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隊伍大搖大擺的過去,一萬五千人,我讓他們裝出有至少三萬人的樣子,還帶著這麽多糧草修倫斯會怎麽辦?”

“肯定會派兵。”

項青牛篤定的說道。

方解點了點頭:“戰爭一開始,陳定南的壓力會很大啊。尤其是南邊的魏安,這個人未必靠得住。一旦洋人進攻的猛,這個人難保不會帶兵撤出去。他若撤走,南邊門戶大開,壓力全在陳定南身上。我帶著這支隊伍往魏安那邊走,魏安不知道什麽來路,不知道多少人馬,但他肯定會有所顧忌。第一,能牽扯出修倫斯的一部分兵力。第二,能牽扯住魏安的兵力,對於馬欄山關的戰事都有利。”

“然後呢?”

項青牛好奇的問。

“然後?”

方解笑了笑:“然後就不關我的事了啊,我不是帶兵的,我是帶將的。兵是將領們帶著,他們負責去怎麽打贏每一仗。然後,修倫斯會封住南邊的路,把莫克思也堵死在裏麵。北邊沐廣陵會帶兵堵死峽穀,讓陳定南不能往北撤但我已經調了散金候的人馬過來,修倫斯想織網做最外麵那一層,可他根本就織不了那麽大的網啊。”

“至於北邊”

方解道:“讓沐廣陵帶兵在那兒等著吧,一時南邊的戰事不解決,他就不敢離開。我沒想一口氣吞掉所有的沐府兵,我想的是一口把在東疆北部的所有洋人都吞掉。讓他眼睜睜的看著我打這一仗,然後我再去和他聊聊關於糧草的事。”

項青牛歎了口氣:“你是不是天生就會領兵?”

方解搖頭:“這和天生就會吃奶不一樣!”

項青牛嗯了一聲:“你的意思是,天生吃奶誰都會,吃出花樣來就是後天的努力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