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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小屠在椅子上坐下來,嘴上的笑容掛了很長時間。這讓從沒有見過他笑的親兵心裏都很緊張,因為他們不知道將軍的笑是代表著什麽,開心,還是憤怒。不多時,趕去向其他幾位將軍報告說方解逃走的人返回,對羅小屠說其他幾位將軍大為震驚,稍後立刻帶兵協同追拿方解。

但是

不出羅小屠預料,除去回河北大營戍守的段氏兄弟外和趕去欣口倉換葉近南的朱權之外,羅門十傑的其他的兩位將軍木黎和崔倫海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姍姍來遲。這個時候,派往河北大營的親兵都返回來了,這讓羅小屠不得不再一次佩服方解的判斷力。

沒錯,非但羅小屠不希望方解留下來,其他幾位將軍也沒人希望方解留下來。當得知方解逃走之後,正在和崔倫海閑聊的木黎甚至放聲笑了出來,然後兩個人又下完了一盤棋這才帶著親兵去見羅小屠。

而在河北大營裏的段氏兄弟更直接,幹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傻乎乎的段邊熊甩著膀子就要帶兵出去阻攔,被段邊豹拉住訓斥了好一頓。他解釋了半天才讓段邊熊明白,方解這個人留在大營裏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原因隻有一個。

方解殺了文小刀,羅耀居然沒有動怒!

如果方解留在左前衛的話,很快就會爬到他們頭上去。文小刀已經死了,他們不希望方解是下一個文小刀。詹耀死了,文小刀死了,他們的機會都來了。至於羅耀回來,難道會處罰他們所有人?

方解過黃牛河的時候,心情好的想放聲歌唱!

這一刻,天顯得更藍了,雲顯得更白了。

赤紅大肥馬跑起來都顯得更輕快了。

過了河之後方解打馬朝著芒碭山的方向狂奔,按照約定好的路線疾馳,果然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沉傾扇他們,若是他再晚些回去,估計著沉傾扇和沐小腰他們就真敢直闖左前衛大營。

接著方解,所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羅耀居然真的會放你回來?”

大犬喃喃了一句,滿臉的不可思議。

方解笑了笑道:“非但回來了,還順回來一件東西。”

方解指了指赤紅馬上掛著的一個大大的東西,用布包裹著,透著一股子血腥味。

“你殺了誰?”

沉傾扇問。

“一個有三個理由必死的人。”

卓布衣沉默了片刻後試探著問道:“文小刀?”

方解點了點頭。

“我隻能想到一點你必殺他的原因。”

卓布衣道。

“第一,他得罪過我。第二,不殺他何以讓黃陽道的民勇真正歸心?逼死楊彥業的說是羅耀,執行人是文小刀。隻有文小刀死了,黃陽道的民勇才會真正和我一條心。第三……我看他不順眼。”

卓布衣猜到的是第二點,但他知道方解說的第一和第三都是實話但絕不是理由。但他聰明之處在於從不問別人不會提起的隱私,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方解從不過問他的過往,他自然也不會傻到去觸碰別人的心事。

文小刀該死的理由太多了,卓布衣詫異的隻是方解怎麽能殺了文小刀還能安然無恙的回來。

而這一點,正是方解的秘密。

“不說了……”

方解翻身上馬:“咱們趕回去,跑出來的時候急了,然後又找了一會兒掩埋屍體的地方,如果再不走的話咱們天黑之前沒有落腳的地方。這次回去之後,也總算有理由讓黃陽道的民勇們跟著我遠行了,我現在真想對文小刀說聲謝謝。”

卓布衣他們知道方解的意思,殺了文小刀的好處太大,大到沒地方說理去。殺了文小刀,黃陽道的民勇們就會視替楊彥業報仇的方解為自己人。而這些人是要是沒有意外是絕不會遠離黃陽道的,可現在,方解的理由有了。

方解回去會告訴那些民勇,因為殺了文小刀,左前衛震動,民勇們再留下就是死路一條。為了保住這支隊伍,必須離開這裏。

這是謊言。

但有時候,謊言是必須的。

“方解,既然要領兵離開了,隊伍總不能連個名字都沒有,尤其是那些黃陽道的民勇,沒個番號,不好指揮。”

卓布衣一邊縱馬一邊提醒道。

“是啊……是該想個名字了。”

方解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回去問問那些民勇們,讓他們來想名字!”

……

……

“咱們現在能去的地方隻有這幾處。”

方解將地圖展開,指了指幾個地方說道:“率軍向北,翻過芒碭山然後一口氣跑到河東道匯合陛下的大軍。要麽,一路往西北去,找到旭郡王楊開,匯合狼乳山上的兄弟們。那個地方我熟悉,就是氣候苦寒了些。第三,找一處隱秘的地方藏起來,躲避左前衛的圍剿,還要避開叛軍的報複。”

說完,他掃視了眾人一眼。

陳搬山的心情顯然不太好,就這麽脫離了左前衛,甚至以後成為左前衛的敵人讓他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雖然方解殺了文小刀也解了他心頭之恨,可他身為山字營的統領考慮的自然更多些,大部分士兵的家人都在西南四道,山字營的士兵們肯定會有所抵觸。

出乎方解預料,陸封侯倒是一臉的興奮。文小刀的屍體丟在黃陽道民勇麵前的時候,那些士兵們有的放聲大笑有的嚎啕大哭,然後整整齊齊的跪下來朝著惠陽城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喊了一聲楊大人您的仇方將軍報了!

方解一直擔心的是黃陽道的民勇們離家會難以適應,現在看起來,倒是山字營的騎兵相對來說更不好接受。

不過事已至此,大家也都知道走是必然的。

“我覺得應該去匯合征西大軍!”

陸封侯難掩一臉的興奮:“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在那啊。”

雖然他的話很簡短,但其中的炙熱那麽清晰。

方解忍不住笑了笑,能理解陸封侯的心思。在百姓們心目中,皇帝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而能在皇帝手下做事,對於他們這些百姓來說也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哪個百姓不希望見見皇帝,哪怕見不到,就是同處一個大營也足以令他們興奮了。

再者,要想獲取軍功,還有比跟著皇帝更直接的方式嗎?

所以當聽到可以北上河東道去匯合皇帝大軍的時候,陸封侯的心一下子就狂跳起來。

對於他們來說,這可是難以抵禦的**。

“我不讚成!”

陳搬山看了陸封侯一眼道:“你不了解大隋軍中的那些事情,我知道你心裏想的什麽,哪個男兒沒有功名但在馬上取的壯誌?你覺得在皇帝陛下的大軍中出頭更容易?這隻能說明你無知!”

“你才無知!”

陸封侯瞪了陳搬山一眼。

卓布衣歎了口氣道:“老陸,陳搬山說的沒錯,對大隋軍中的事和官場上的事,你不了解。他雖然說話的語氣雖然稍微過了些,但是實情。你以為離著皇帝近了,隻要勇敢隻要肯拚就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賞識?然後你就能平步青雲,成為人見人敬的大將軍?如果這麽想,你就真的錯了。”

“朝廷征西大軍,同樣懷揣和你一樣夢想的有一百多萬人!這些人,人人都想著能得到陛下的賞識,人人都想著和方將軍一樣成為一個典範。但你想過沒有,陛下會什麽事都親眼看到嗎?指揮你們的是朝廷的將軍們,仗你們來打,死人最多的也肯定是民勇,但功勞十之八九會落在戰兵手裏。你們這樣的人,是見不到皇帝的。”

“最大的可能是,你們拚死殺敵,然後最多被將軍表揚一番。然後報軍功的時候,你們的名字連提都不會提起。你以為你勇敢就能成功,錯了……因為你根本就沒機會見皇帝,也沒機會在皇帝麵前展現自己的勇氣。”

“為……為什麽?”

陸封侯臉色一變,眼神立刻暗淡下來。他看向方解,眼神裏都是希冀。他渴望方解站在他這邊,但是很顯然,他沒有得到方解的支持。

“封侯,你對大隋官場確實不了解。”

方解一瞬間想到了莫洗刀和張狂他們。

如果朝廷足夠公平,那麽莫洗刀和張狂也不會走上死路。

方解緩了口氣,將莫洗刀和張狂的事講了一遍。陸封侯聽完,眼神裏的希冀和興奮已經泯滅了絕大部分。

“功名但在馬上取,難道是假的?”

他喃喃了一句,令人心酸。

“是真的。”

卓布衣歎道:“但自古以來,寒門出身能爬到高處的,被引為功名但在馬上取之典範的那幾個人,都是皇帝故意提拔起來給你們看的。這話說的大逆不道了些,但是實情。追逐這個夢想的寒門子弟何止千萬?最終爬起來的有幾個?”

陸封侯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再說什麽。

“我也不讚成留下。”

陳搬山道:“大將軍羅耀有事趕回雍州處理,但我確定用不了一個月就會趕回來。羅文是個沒本事的,大將軍隻要走進雍州城,羅文得到的一切瞬間就會被奪回去。隻要大將軍羅耀從雍州回來知道了文小刀的死訊,立刻就會派兵圍剿咱們。芒碭山雖然大,可擋不住大將軍的怒火。”

方解回來對他們說羅耀急著趕回雍州處理羅文的事,但沒說羅文被釋源奪取了肉身,也沒說自己殺文小刀是在羅耀麵前,因為這樣很難解釋。

“無論如何,楊大人的仇總算是報了。”

陸封侯還沒從失望中抽出來,但提到文小刀又精神了一下:“所以,將軍你隻管吩咐,我們黃陽道的民勇沒有一個孬種,將軍指到哪兒,我就去哪兒。”

說完,他挑釁似的看了一眼陳搬山。

陳搬山冷哼一聲道:“我們跟著將軍的時間,比你久!”

陸封侯怔了一下,然後冷笑:“時間久不代表不會在關鍵時刻慫了!”

陳搬山懶得搭理他,別過頭不再說話。

方解心裏很高興,因為卓布衣引導著這兩個人已經到了隻剩下一個選擇的地步。卓布衣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方解要去哪兒,也知道如何讓陳搬山和陸封侯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走。

“那就隻能去匯合旭郡王了。”

卓布衣看了方解一眼道:“隻是路途有些遠,而且要穿過叛軍的領地。不過旭郡王身邊正缺人,皇帝身邊有百萬大軍,不在乎咱們這五千人馬,但旭郡王在乎。到時候報戰功,他可不會隱瞞下來。”

“那就去狼乳山!”

陸封侯站起來說道:“不就是路遠些?沒什麽可怕的!”

方解和卓布衣對視了一眼,眼裏都是笑意。